第四章

第四章

第四章

裡頭伺候的小丫鬟正給沈琉墨擦身,見阿七端著碗進來,難掩驚喜,「阿七哥哥,是太醫院開的葯嗎?」

阿七神色凝重地搖頭,「只是熱水。」

「我去求了陛下`身邊的徐公公通傳,只是陛下如今在氣頭上,怕是不會理會。」阿七舀了溫水餵給沈琉墨,「咱們殿下吉人天相,一定能撐過去。」

小丫鬟知道他這話是安慰人的,捂著嘴又啜泣起來,「殿下為何這般命苦。」

這一年,他們殿下好不容易才讓陛下稍有改觀,卻又遭了這等事。

「昨日那登徒子,真是罪該萬死!」

阿七沒說話,看著床上虛弱蒼白的沈琉墨,心裡亦是對昨日之人恨之入骨。

蕭吾泠聽著他們的絮叨,轉身繞過屏風,阿七二人聽見聲響皆往那邊看,見是蕭吾泠,滿眼震驚齊齊下跪,「奴婢見過陛下,陛下萬歲。」

「平身。」蕭吾泠走至床前,垂眸看著沈琉墨。

甚至大火後幾天,他還趁著月色來過幾次,彼時沈琉墨已經醒了,榻間糾纏從未吭過聲。

阿七和小丫鬟垂首等著,半晌蕭吾泠才移開目光。

被燒傷的左腿露在外面,一片白皙中醜陋扭曲的疤痕像是贅生物,往外滲著血水,蕭吾泠眸色複雜,又望向沈琉墨蒼白的臉。

明明昨日蕭吾泠還在盛怒之中,只過了一日就能心平氣和來看他,還請了太醫院首給他診治,沈琉墨拿起手邊的涼水,麻痹灼痛的嗓子,「陛下可說過什麼?」

雖然不知陛下為何回心轉意,但總歸他們殿下有救了。

內殿里,沈琉墨坐著發獃,左腿隱隱作痛,銅爐上溫著白粥,霧氣裊裊而上,模糊了人的臉。

在沈琉墨眼裡,他究竟是寵妾滅妻的枕邊人,還是薄情寡義的負心人,亦或是兩者都有。

喝過葯后,沈琉墨夜裡醒了,阿七告訴他蕭吾泠來過,沈琉墨還不太相信。

「去請太醫院首。」蕭吾泠閉緊雙眼,直到此時,才有了重生的真切感。

這一世他決心不再觸碰情愛,給不了沈琉墨想要的,便只能做個世人眼中的好夫婿,給沈琉墨身為皇后應得的尊重。

說到底,蕭吾泠想幹什麼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好的壞的,都由他受著。

阿七回憶了下,昨日他請來太醫,蕭吾泠已經走了,「回殿下,陛下應當未說過什麼,只是囑咐阿綾好生照顧您,另外,方才徐公公親自送來了一批侍從。」

蕭吾泠揮退了小丫鬟,在床邊坐下。前世他沒來看過,也沒理會徐福的通傳,自然不知道沈琉墨病的這般嚴重。

他究竟想做什麼……沈琉墨捂著胸口咳了幾聲,嗓子疼得他眉心皺了起來,額上沁出薄汗,「你看著安排吧,不必再稟報本宮。」

——

只是前天晚上那個男人,沈琉墨閉緊眸子,掩下眸中的痛苦,那個男人分明對他的身體有幾分熟悉……

修長的大手握住了沈琉墨冰涼的手,蕭吾泠閉了閉幽深的墨瞳。

烏黑的墨發遮住他半邊臉,額上搭著溫帕子,嘴唇也是毫無血色,呼吸有些沉,全無當年半分風采。

「是!」阿七凝重的臉上終於漫上喜色,急忙去請。

不知那時,沈琉墨心中是如何想的,蕭吾泠陡然覺得,他似乎從來沒有試著去了解過沈琉墨。

他唯一的一次床笫之樂是和蕭吾泠,雖然已是四年前,可有些記憶還在昨日。

耳邊粗重的呼吸,滾燙的汗水,還有那雙手的力度,都與記憶里重合了。

可如果真是他,為什麼要放火燒了玉芙宮。

「咳咳咳,咳……」

蕭吾泠下朝後又來了玉芙宮,走進內殿就聽見沈琉墨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他於是快步走過去。

霧氣氤氳中看見蕭吾泠的臉,沈琉墨還有些不真實感,直到後背被人攬住,唇邊抵上杯子,蕭吾泠的聲音響在他耳邊,「張嘴。」

感覺到懷中的身子僵了下,蕭吾泠又催促,「先喝水,其他待會兒再說。」

清涼的水入喉,沈琉墨又抬眸去看他,「臣不便起身,望陛下勿怪。」

「無妨。」他不再咳,蕭吾泠也鬆開了手,二人之間拉開距離。

環視一圈,整個內殿沒有一個下人,蕭吾泠頓時不悅,「你宮裡的下人都是怎麼伺候的。」

「他們都被臣差使出去了,陛下勿怪。」沈琉墨回道,刻意放緩了聲音依舊有些沙啞,看蕭吾泠沒有追究的意思才放鬆了些。

「身子可好些?」蕭吾泠今日來,主要就是看看他如何了,前世留下病根,這一世蕭吾泠希望他能好好的。

「回陛下,臣無礙。」昨夜喝了葯,高熱就退了,今日雖然難受,到底在他承受範圍之內。

與身上的傷痛相比,蕭吾泠的態度捉摸不定,才是讓他在乎的,「敢問陛下,可是與太樂令起了爭執?」

方絮有心疾,不宜床事,那日被蕭吾泠酒後強迫,怕不是藉此鬧了彆扭,這也能解釋蕭吾泠這兩日為何頻頻來他這兒,許是故意讓方絮吃味。

「為何突然問這個?」提起方絮,蕭吾泠臉色鐵青,這更加驗證了沈琉墨的猜測,沈琉墨抿了抿唇,斟酌道,「陛下,一味地冷待只會將對方越推越遠。」

「好了,不必再提他。」蕭吾泠冷聲打斷沈琉墨,望著他病弱的面容又僵硬緩和了嗓音,「明日皇后便著人搬至長樂宮吧。」

「陛下?」沈琉墨瞳仁微縮,實在摸不清蕭吾泠是為何。

「你宮中無管事之人,有些規矩或許不懂,朕安排徐福給你送幾個年長的太監嬤嬤。從今往後,你不必多想,只管端著皇后的派頭,朕既給了你皇后之位,便無人能取代你。」朕既給了你皇后之位,便無人能取代你……

蕭吾泠走後多時,沈琉墨還在回想這句話。

陛下是被旁人奪了魂不成,還是被方絮傷到失去理智,竟能對他說出這種話。

他的皇后之位是先皇定下的,蕭吾泠想廢后已久,如今卻說無人能取代他。難不成那場大火燒的不是他,而是蕭吾泠。

回去路上,蕭吾泠才驚覺他自己也是渾身僵硬,重來一世,拋開一切重新面對自己冷待了幾年的結髮夫郎,蕭吾泠也是不自在的,可有些話說出口,竟不覺違和彆扭。

他或許早該待沈琉墨好些。

「去年西北送來了幾箱玉器,把裡面雙兒能用的拿來給朕瞧瞧。」

「是,奴才這就去辦。」

幾個小太監一人搬一個,最後徐福整整挑了五箱。

箱子一一打開,徐福從旁介紹著,「陛下,這箱是上好的羊脂玉,那邊是藍田玉的玉佩,還有奴才挑出來上好的血玉,聽聞血玉養人,送雙兒的話,是極好的。」

「陛下是有什麼好東西要送給阿絮嗎?」殿外響起清脆悅耳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蕭吾泠眼中閃過一抹殺意,隨後垂眸默不作聲。

衣著華麗的青年被幾個侍從簇擁著走過來,施施然行了一禮,自然走到了蕭吾泠身旁,「阿絮見過陛下。」

方絮一眼看中了徐福介紹的血玉,手指一挑,將血玉勾起,「陛下,這是什麼玉石?可真好看。」

「阿絮喜歡就拿去。」蕭吾泠壓抑內心沸騰的恨意,重新挑選那箱羊脂玉。

沈琉墨生的纖細,膚色也比旁人白皙,羊脂玉的手鐲襯他。

「真的嗎?」阿絮愛不釋手把血玉收進懷裡,見蕭吾泠沒理會他,一把攬住蕭吾泠的胳膊,「阿絮最喜歡陛下了!」

「嗯。」蕭吾泠從嗓子里擠出一個字。

周圍的空氣冷凝,熟悉蕭吾泠的徐福生怕下一刻會有人血濺當場,額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陛下還在生阿絮的氣嗎?」方絮似乎對蕭吾泠的情緒毫無察覺,他試探道。

昨天一早他反應太激烈,把蕭吾泠氣走了,難不成蕭吾泠還在生氣。

「並未。」蕭吾泠不著痕迹地抽回手,將其中一對成色極佳的白玉手鐲收入懷中,看著方絮,「看看還有什麼喜歡的,讓徐福一併給你送去。」

對於前天晚上的荒唐事,蕭吾泠隻字不提,方絮隨意波棱了幾下箱子里的玉器,拿起血玉手鐲,「其他的我不要了,陛下把這個給阿絮戴上吧。」

他討俏一般眨眨眼,蕭吾泠看著他,半晌勾了勾唇,神色莫名,眸光犀利,「朕手勁大,血玉鐲到了朕手上,只怕會化為齏粉。」

這般說了,方絮只好不再強求,心想蕭吾泠果真生他的氣了,不知今日來的目的是否還能達到。

「很快就要過年了,陛下有什麼打算?」方絮試探道。

「嗯?」

「我聽說行宮裡景色可好了。」

「所以呢?」蕭吾泠轉身看他。

「陛下非叫阿絮說的那麼清楚!」方絮乜了蕭吾泠一眼,捧著臉看著蕭吾泠,「宮裡太冷了,我想和陛下去行宮住幾天。」

「年前多事宜,朕沒有空閑陪你去。」這話似乎太冷淡,蕭吾泠又補了句,「你想去的話,可以自己去。」

方絮眼珠子轉了幾圈,苦惱又糾結地揚起一張嬌憨明媚的臉,「可是我走了,就見不到陛下了。」

「春節前要回宮,左不過一月的時間。」蕭吾泠仔細回憶著前世與方絮相處的細節,「在行宮裡不準到處跑,行宮不比宮裡安全。」

「知道啦!陛下比小時候還要啰嗦!」目的得逞,方絮半刻也不想裝了,忙跑出去沖蕭吾泠擺手,「那我回去收拾東西去行宮了,陛下自己在宮裡,不要想阿絮哦。」

許是蕭吾泠本就冷淡,方絮竟沒有察覺今日的蕭吾泠有何不同。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蕭吾泠臉色陰沉,前世方絮一直提起兒時,不是因為懷念兒時,而是知道自己一直忘不了記憶的人,一次次讓自己念著舊情,容忍他的所作所為。

至於背叛,早見端倪。

蕭吾泠沉著臉將外衣脫了,打算去沐浴凈身,他招來徐福,「派人盯著太樂令,行宮裡有任何異動都要與朕交代。」

「是。」徐福驚訝地瞥了一眼蕭吾泠,「那陛下,方才的玉器……」

「送到皇后那兒。」蕭吾泠伸手揉著額頭,將剛才那一對也拿了出來,「這一對也一併送去,玉芙宮遭逢大火,又寒冷空蕩,你趕緊把長樂宮收拾妥當,挑些手腳麻利,忠厚老實的下人以便伺候皇后。另外,皇后的配置,一一補上,包括這些年的例銀。」

「是!奴才明白了!」徐福大驚,內心已有打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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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認白月光的帝王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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