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喇嘛,李玉,鄭晉守

第一百七十六章 喇嘛,李玉,鄭晉守

第一百七十六章喇嘛,李玉,鄭晉守

2016年5月14日,農曆四月初八,是佛誕日。

自1995年5月22日首屆「華、韓、日三國佛教友好交流會議」在華國首都北京舉辦以來,三國已經輪流辦了18次交流會了,今年是第19次。原定下半年10月在華國NB市的奉化雪竇山舉辦,不知道為什麼提前了,還將地點放在了首爾。

和尚已經成佛,偏要拉著我一起去,等我到了會場之後,發現李玉竟然也在。

還沒到10點,活動還沒開始,我看著滿場身披紅色袈裟的光頭,去了李玉旁邊的位置坐下,小聲問李玉:「你信佛?」

他搖了搖頭。

我就說嘛。不可能他信佛,而我作為他的兒子長到30歲都沒發現什麼端倪。

這會兒場子都沒坐滿,我就沒把注意力放到這邊,而是低下頭玩手機,跟毛泰久、徐仁宇、卓秀浩、趙英民、崔貞熙幾個互發消息。

最近毛家成運通運集團的建築公司和公交公司的員工、卓家正真集團的正真電子公司工人都在搞大罷工——人均每天工作12個小時以上,還有化學物質泄漏導致中毒的風險,換我我也罷工。

毛泰久和卓秀浩認為,不是他們要壓榨工人,而是以趙家和徐家為首的金融資本在通過內幕交易操縱市場、掠奪和剝削產業資本。

那是個喇嘛。

《楞嚴經》(又稱《首楞嚴經》、《大佛頂經》、《大佛頂首楞嚴經》,全稱《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我聽和尚念誦過。祂和我說過,這是佛教的破魔寶典、修持寶庫、開悟秘笈。

幾次下來,我以為他對我的作為有所不滿,便將手機靜音,收了起來。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室羅筏城,只桓精舍。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無漏大阿羅漢。佛子住持,善超諸有。能於國土,成就威儀。從佛轉輪,妙堪遺囑。嚴凈毗尼,弘范三界。應身無量,度脫眾生。拔濟未來,越諸塵累……」

「算了。你沒有以後。」李玉狠狠地閉上雙眼,「我早該下決斷的。」

偶爾我會抬頭,看看人是不是來得差不多了,又或者看看李玉在幹什麼。

「不是想起來,是從來沒有忘記。不是找你回來,是自打這個世界上有李玉和李俊秀這兩個人以來,我就一直關注著你。」他說。

「我忘了從哪裡看到的了。有人說,『人類真正的悲劇,絕不是一個人經歷了一萬種不公,而是不知道多少人將同一種不公的遭遇,經歷了一萬次,卻沒有任何改變』。」李玉說這話的時候,仍然在看我,「勞工問題是社會問題,人家在積極爭取維護自身權益,避免悲劇的延續,你卻連看別人的轉述都心虛,以後真的掌權了,怎麼面對?」

我稍微鬆了口氣。要是祂不和我一國,我豈不是要以一敵百?我可沒敢輕視這些只是凡人的和尚,低下頭問李玉:「你找我回來的時候就知道我是魔鬼,現在是反悔了嗎?反悔了你和我說啊,你我之間,什麼不能商量?」

我微微張開嘴,剛想出聲問他什麼意思,場內就響起了和尚們整齊的誦經聲。

「你想起來了?」我只能想到這個,並且懷疑作為世界規則化身的玉皇是不是給某些人開了後門。

而每一次,我都發現他在看我。

哦,原來是他!那個給金帝釋預言的喇嘛,叫乃瓊。他還是鄭晉守立給人看的靶子之一。那麼,我以為的幕後黑手金帝釋的身後,還站著鄭晉守?

所以……我深吸一口氣,扶著座位重新坐下了。

我緩緩從座位上站起,環視一周。

「???」什麼以後?怎麼突然跟我說這個?我一頭霧水。

他張開雙眼,眼睛里流動的,不是全然冷漠,而是複雜到我無法一一分辨的感情:「商量?不能商量。我看著你長這麼大,哪一次找理由向你妥協的不是我?」

成佛的那位沒念經,表情帶著不解。

「你還不明白?」他抬手指向某個座位上的光頭。

「……」想起李家的有名集團旗下也有銀行,當手機屏幕上出現他們陰陽怪氣的聊天記錄的時候,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關閉了對話,改為和崔貞熙發表情包,還指出她發的「嘴刁玫瑰」表情包不正宗,因為不是扎嘴流血那個,引得她發語音哈哈大笑。

我仔細分辨了一下喇嘛的長相,用瞬時提取從遙遠的記憶里把他翻了出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形似漏斗的階梯會場坐滿了和尚,每張嘴都在有節奏地不斷張合,在會場的迴音效果下,音似悶雷,轟隆作響。

我自認為情緒十分穩定,但是手底下的扶手被我抓破了皮、扭曲了海綿、捏斷了內部的原木。

「你是個完美主義者,怎麼能忍受這個對你來說這麼不完美的世界?家庭和社會關係哪個都不正常。」李玉,哦,應該叫他長著李玉的臉的鄭晉守。

很可能從來就沒有李玉。我想。

難怪我篦子一樣把整個韓國梳了那麼多遍都找不到他。我想。我懷疑哪個也不會懷疑到李玉頭上啊。

然後我問了一個我非常在意的問題:「趙慧美不是你編的吧?」

他一愣,過了好幾秒鐘,才回答:「不是。1985年,我只編造了兩個身份,李玉和李俊秀,我還沒決定用哪個當作我在人間的行走,你就憑空出現,佔據了李俊秀這個身份,並且讓這個當時只有名字的李俊秀變得真實、有血有肉——我至今搞不明白一個軀殼是怎麼擁有那麼多功德的。」

功德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我也不懂。我偏了偏頭:「你不是有血有肉的嗎?還是你想要有功德?」

「我是物怪,俊秀。物怪哪裡來的血肉?連體溫都需要偽裝。」他說。

「你搞這麼大陣仗,是要殺我嗎?」

他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要把你從這具身體里趕走。」

我也學他搖頭:「你是想搶。」

這回他點頭了:「好吧,我是想搶。」

我一指場內的和尚們:「就憑他們?」

「他們都是我。」鄭晉守笑了笑,「我只不過是讓他們念經把你周圍的魔神遠遠隔絕開來,方便我行事。魔神們討厭這種聲音。」說著,他掏出了一件我十分熟悉的物品,抵住我的胸口,「只要你的意識離開這具軀殼,回到你的來處……我保證不會為難你。畢竟,你我當了二十多年的父子。要不是你拿走了我的本體,讓我如同無源之水,走向衰弱,我也不至於這樣對你。」

是牛角。

多麼諷刺啊。曾幾何時,我給他牛角,是為了鎮宅辟邪,保他安康。

「我一點兒都不傷心。」我說。

「是的,你不傷心。」他憐憫地看著我,漆黑的瞳孔中倒映著我扭曲的臉。

這時,成佛的和尚插了句嘴:「我的存在感或許很弱……」隨後祂朝鄭晉守甩出了祂的持珠,將鄭晉守兜頭罩住,落在雙臂之間,瞬間勒緊。

「哼哼。」鄭晉守不怒反笑,任那串持珠套在他身上,他順勢往前一倒!

他的前方,是我。

眼看牛角就要扎到我身上,和尚「哎呀」一聲,伸手拉我衣領將我往後一拽,令鄭晉守撲空,牛角便扎到了座椅上。

「呲呲……」聲中,座椅被吸成靡粉,緊接著步上它後塵的是地磚、再往下是混凝土和鋼筋,再再往下,是下一層的天花板。

會場所在地只是一棟普通大廈,我和和尚站在那個豁口處往下望,看著他就這麼一層一層地下落。

「最後會落到活大地獄嗎?」我問和尚。

「按照活大地獄的管轄範圍來算,會。」和尚點頭。

我抬起頭,發現會場內的和尚們的誦經聲並沒有停止。我說:「這些都是他。難保外面還有多少個他。」

和尚說:「來一個,抓一個,來兩個,抓一雙。」

「你說得對。」我同意這個說法,用「餃子皮」將場內的和尚們全包了,去往活大地獄交差。

鄭晉守抱著無堅不摧的牛角,比我快。我到活大地獄的時候,將視力加到60點,發現膿血小地獄的一個血池周圍已經站滿了手持鋼叉的疫鬼,時不時就朝血池內戳刺,便朝那處飛去。

等我擠開一個疫鬼,朝下一看,發現整個血池都被牛角吸幹了,要不是鄭晉守調轉了牛角的方向,恐怕還要繼續吸收。

趁他防備周圍的疫鬼的時候,我手指一勾將他抱著的牛角攝了過來,得回牛角后沒和他說一句話,直接去二殿向楚江王厲溫彙報了事發經過。

大王聽完,給了我一個腦瓜崩。

我痛得捂住腦門。

「嘉波跟你說的話,你是當屁放了嗎?」

「又是假的?」我震驚了。我這輩子……不,上輩子也沒見過這麼難纏的……物怪。

「關於你的身份那部分,是真的。牛角,是他找人偷的。」大王從我的「餃子皮」里收走那一堆和尚軀殼,說,「但李玉,還等你回家吃飯呢。」

我只聽到這裡,就迫不及待地從快速通道回了陽間,又施展縮地成寸,出現在李家別墅的一樓餐廳里。

李玉和趙慧美相對而坐,看著突然出現的我,十分驚詫。

「爸!」我大喊一聲。

「怎麼了?」李玉莫名其妙。

我從儲物格子掏出之前拜託嘉波從2017年11月帶回的、珍珠白的愛寶新機型,放到他面前:「怕你老來寂寞,給你個狗兒子。」

「我不老!」他這麼說著,手卻摸上了愛寶光滑的機身。

我知道。只是從今往後,哪個也休想把我趕走。

如果騙我……嗯……我……我爭取變得更聰明、更謹慎一點。

首爾的水源主要來自漢江和韓國中部山地的河川、湖泊和水庫,自然也包含了晉陽水庫。3月爆出YusungBio生物公司發生病原微生物外泄事件,晉陽水庫被污染,魚類死絕的事還在持續發酵,並隨著時間流逝,越演越烈。因為所有水系都是水循環的一部分,還因為首爾及周邊的居民們發現,經過水處理廠凈化后的水竟然還是惡臭難聞,渾濁不堪,一時間無論規模大小的商超內的瓶裝水都遭到了抬價、限量供應和哄搶。

某一場大雨之後,暗巷中傳出了野狗的嘶鳴和人類的慘叫、呼救,不到片刻,聲息漸弱,有人歪歪扭扭地站起,抽搐著不協調的四肢,從黑暗中走出,邁向光明的霓虹。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後半夜碼字,可能有BUG,明天再檢查。感謝包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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