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第九章

紓意第二天著人去琳琅閣傳信,請蘇娘子作中人,邀榮順坊售宅的那家富戶至閣中商討買賣事宜。

那家人仍在處理家中鋪面家產,足等了兩日才有功夫。

琳琅閣內有供貴客挑選試戴的雅間,蘇娘子命夥計收拾出來,作此次簽契所用。

紓意戴著帷帽,攜綴玉連珠並兩名女護衛登車出了府門,可還未進雅間的門,便聽得那家子人正夾槍帶棒,明裡暗裡說著繼承家產的事。

她挑了挑眉,看來今日也算是有熱鬧可看了。

門口侍立的夥計見是東家,立時替她打簾。

曹家人嘴仗打得熱火朝天,見今日買主已至,便停嘴齊齊看了過去。

這娘子應當年歲不大,一身打扮並不是什麼描金綉銀財大氣粗的模樣,衣料子倒是不錯;一雙手白凈細嫩,生得極美,雖是戴著帷帽,想必也是位美人。

估摸著是家裡有些官爵的小娘子,今日來買宅子做私產,只是少見親自來的。

其餘人神態各異,不乏暗自翻著白眼的。

那年輕郎君像是漲紅了臉:「主母的嫁妝本就是留給小輩的!怎麼處置何須向二姐姐通報?」

「這、這是怎麼了?」她連忙喊來店裡夥計幫忙勸架,兩位女護衛也上前拉人,「不是簽房契嗎?怎的就打起來了。」

紓意道:「契書上寫得分明,只是不知貴宅已建成何許年月?」

「若不降價,按咱們這樣吵下去何時能把宅子賣了?」她面沉如水,似是懶得和年輕郎君掰扯。

瞬間幾人便摔打起杯盞來,各自僕婦上前拉人的拉人,下手的下手,碎瓷首飾落了一地,直打得不知這巴掌甩出去能落到哪個人的臉上,一下子劈啪作響。

「小婦庶子!腌臢潑皮!你也配用主母嫁妝?!」她驟然大怒,拍案而起便指著那二人鼻尖一通好罵……

「五郎說得對,這正應當咱們家裡人商定了才可向外人道,」另一位眼尾上挑的年輕女郎側首,「我竟不知,這曹家如今是二姐姐這個外嫁女當家了。」

「你們用我阿娘的嫁妝時,倒不曾如今日這般還想著與我商量?」高髻婦人面露嘲弄,似是很瞧不上他們。

想必是積怨已久,不然就這幾句話的功夫,能廝打起來?

眾人起身見禮,只見曹家除了僕役,竟來了男男女女五六人,紓意不免心裡打鼓,這宅子想必是不好買了。

眾人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曹家人分開,一個個坐在椅中,蓬亂得各有千秋。

原買屋宅也只是買地,若是喜歡又捨得花銀錢,推倒重建也不是不行,只是紓意一問,這宅子曹家接手三十年內也只幾個嫡子新婚時將牆面院子翻修過,她再想接手,還得找些可信的匠人內外檢查整修一番,只是如此,花銀錢的地方便更多了。

「這位娘子,我乃曹家長子,今日便來此與娘子商討宅邸買賣一事,不知您看過契書擬稿,可還有什麼不明之處?」一位蓄著短須,面色有些憔悴的中年男子道。

一位高髻婦人開口:「娘子,我等也知曉你的顧慮,這樣吧,原八百兩契銀,咱們減到七百五十兩如何?」

曹家長子正了衣冠袍帶,上前叉手賠罪:「今日倒讓小娘子看笑話了,真是對不住。」

「像是家裡還未劃分明白,今日還吵呢,」聯珠扒著屏風探頭看熱鬧,「哎!耳朵原來還能這麼擰嗎?」

那一男一女像是被罵得懵了,怔了會才怒目相對。

紓意何曾見過這種陣仗,綴玉連珠連忙護著自家娘子撤到屏風後頭,蘇娘子在樓下聽著了動靜,便急忙提裙上樓,看見這幅光景也是連連咋舌。

還不等紓意回復,另一位年輕些的郎君便急吼吼地站起:「二姐姐,咱們還沒同意呢,你怎能自行降價?」

「此處是家父中年時的積攢買下的,到如今已有三十餘載了,卻不知是何時建成。」

紓意直說無妨,現下還是再商議一番吧。

高髻婦人像是並未吃著什麼虧,她重整花釵珠鈿,衣飾倒也整潔體面,神色藏著些許輕蔑。

那年輕郎君和女郎就不同了,一人使勁攏著自己撕扯壞了的衣襟,由長隨看他掉了多少頭髮;另一人捂著紅腫臉頰,只敢低頭偷看一眼那高髻婦人,哭都不敢哭。

聯珠想笑極了,卻十分能忍,她可不想給自家娘子丟人。

紓意神色如常,似是不當這亂事發生過,只是問院落幾何,園子布置修葺的之類,再與曹家人商議一番,定了七百兩為價。

可簽契書時又出了岔子,本紓意只與曹家長子簽訂,那年輕郎君又不依不饒起來,說這宅子他與妹妹也有份,這契書應當多擬三份才是。

「還有我未及笄的妹妹,她今日沒來……」那女郎還未說完,看一眼高髻婦人又嚇得憋了回去。

婦人捧起侍女新上的茶,緩緩抿了一口:「怎麼,你與你那妹妹可是一輩子不嫁人?方才還用外嫁女來堵我,現下便也想來分一杯羹了?」

「二姐姐出嫁是帶了嫁妝去的,我與妹妹雖是庶出,到底也該備一份嫁妝。」她捂著臉頰泫然欲泣,好像被欺負了一般。

「我的嫁妝大頭是祖母和母親的私產,你倒肖想起家產來了?」她放下盞子嘲諷一笑,「還當自己是皇後殿下生的公主不成?嫁妝要從國庫里掏?」

「也是,憑你那上趕著貼來的親娘,能給你幾個銅子兒?」另一位從未開口的郎君終於聽不下去了,對著她冷嘲。

「你!」女郎氣得胸口起伏,簡直就想暈過去,「辱我阿娘,我與你拼了!」

年輕郎君也不管他撕壞的衣襟,二人一同向那寡言郎君衝去。

「放肆!一個賤妾也配稱阿娘?」

「二姐姐!」

眼看著又打了起來,紓意看得嘆為觀止,自己家中都是暗裡的軟刀子,倒是從沒見過如此直白的廝打,她又有些發愁,伯母聽了分家的事,還不知道要作何反應呢。

今日這房契是簽不成了,難不成還坐在此處等他們打個明白嗎?若真是買了這家宅子,還不知日後會有多少麻煩。

日頭近午,紓意與曹家人說明這樁買賣就此作罷,便出了雅室的門尋蘇娘子。

「倒是給蘇掌柜添麻煩了,本是定契,沒成想鬧成這幅模樣。」紓意麵上帶著歉意,讓綴玉取出個荷包塞給蘇娘子,「便用這些將雅室修葺一番罷。」

蘇娘子並不收這荷包,卻手來推。

「東家這是哪裡話,原是我識人不清,竟不知這家子如此麻煩,倒是耽擱東家的事兒了,」她絞著帕子,「這些我不收,東西儘是曹家人摔打的,怎能收東家銀子。」

「蘇娘子還需幫我問問安樂坊那家宅子,這次便不來琳琅閣定契了,直接去那家宅子里親眼看過才是。」紓意還是將荷包塞進蘇掌柜的袖袋,請她再操一次心,便提裙回去了。

東市街巷仍是人來人往,時有打扮俏麗的娘子出遊,各類香氣交織。紓意挑簾看了看,想著午食還是在外頭帶回去罷,也讓久病的阿娘嘗嘗新鮮美味的。

相輝樓堂倌十分熱情,見紓意從車上下來,連忙報上近日的新鮮菜色,還說了些女客喜愛的甜酒酥點之類,請她於雅處安坐。

又為她上了陳皮香湯,只說先開開胃口。

「小娘子吃些什麼?今日羊肉可到了鮮嫩的,炙出來真真好……」堂倌口若懸河,直教人聽著便飢腸轆轆。

阿娘不愛辛辣,紓意便點了個水盆羊肉、醪糟魚膾、箸頭春,再加上兩樣時蔬和新制的一口胡餅,囑咐堂倌要給她裝好食盒,方便帶回府去。

「好嘞!小娘子是行家啊,咱們相輝樓的魚膾,那可是薄如蟬翼,嫩滑無比,若是不想吃生的,便放羊湯里滾上一滾,那可是鮮上加鮮啊!」

趁廚下備菜,紓意又加了五碗炙羊肉燴面,讓綴玉聯珠幾個都吃飽肚子回府。

堂倌又送上一小碟子金乳酥來,說是贈與小娘子甜甜嘴兒,紓意謝過後取箸來嘗,香甜綿軟,小硯清應當喜歡,便又讓堂倌再裝上一碟金乳酥進了食盒。

一齊收拾妥當後足有兩大提食盒,聯珠似是吃不得辣,炙羊肉里的茱萸和花椒讓她直吸氣,坐在車裡還在找茶吃。

綴玉直笑:「下次還吃嗎?」

「吃!炙羊肉可香了。」

「等咱們搬了宅子,買羊來請廚娘子在府上做,定不會辣著你。」紓意彎著眉眼往聯珠嘴裡塞了枚蜜漬梅子,好讓她壓一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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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遠侯追妻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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