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無盡駐夢二

第五十章無盡駐夢二

那些湧入街道的人們，被北升控制著自相殘殺，他們無所不用其極，用一切手段攻擊著身邊的人。

看得在座的眾人不覺心裡一揪。

孟庭冷著臉，質問懸浮於半空中的北升：「你到底要做些什麼？他們都是無辜之人！」

北升卻嘲諷地嗤笑一聲：「無辜？誰又不無辜呢？」

「我們註定是天道的犧牲品，所以我擾亂天道所制定的秩序又能怎麼樣？」

「我就是要與天斗。」說著他狂笑起來：「真是其樂無窮啊！」

孟庭冷笑，似乎對於癲狂至此的北升充滿了不屑：「我見過一個人，他也想對抗天道，可是他只是傷了一個無辜的蚌精，迎來的便是滅頂的天罰，你覺得你能承受得住多少。」

北升已經癲狂到無所顧忌：「我不在乎！我要的就是你們人類一敗塗地！我要的就是他們承受高於我千倍萬倍的痛苦！」

孟庭不願再和他言語，準備飛身而去阻止互相傷害的人們，卻在脫離天台時被一堵無形的牆擋了回來。

然而，這句話甚至還未消散在風中，鶩羌便悄無聲息地突破了孟氏重重防護，將二人定身：「摸月亮嗎？怕是來不及了。」

「關你屁事。」孟雲將短符刀架在身前，嚴陣以待。

恍惚間他想起了孟氏的家訓：「為天下大道而犧牲。」

他心中的難過，無以言表，只能不斷懊惱。

一時間山林中的動物惶惶不可終日，唯恐性命朝不保夕。

孟雲說得模糊不清，孟庭也聽得雲里霧裡。

孟雲接過啤酒大喝一口：「真會撩啊，我的大玄師！不過……我喜歡！」

「你從來到這個世界上時，就背負了天道賦予你的命運。」

但鶩羌似乎並不想出手，只是指著孟雲說：「聽說你會無盡駐夢？」

「所有你經歷的一切都只是在迫使你去完成那個目標。」

那些無辜的人也就不會成為犧牲品。

「如果重要的話，為什麼不來救救我們？」

「孟庭，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說這話的孟雲，與之前意氣風發，總愛和孟庭鬥嘴的他相去甚遠。

明明是疑問的語氣，卻又有種不容否認的肯定。

孟雲則一如既往地開始了日常巡夜。

得到了孟庭的消息，孟河便開開心心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那場天災人禍爆發時，北升剛滿九百歲，是山林中當之無愧的狼王。

「來不及了，我將那天的記憶直接給你看！小河，護法！」孟雲朝著孟河喊了一聲后，右手雙指指尖抵在了孟雲的眉心，那天的畫面便像是電影一般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隨後又揶揄打趣道：「剛向我告白就被逮去捉鬼消失三個月，我還以為我是做夢呢。」

明明自己與玄鳴才剛剛互表心意！明明一天前，還想著一起去爬山摸月亮……明明說好了要一起過下半輩子……

可是…現在玄鳴的屍體就在他的身後，尚且溫熱，原本鮮活的生命此刻就那麼寂靜地躺在那兒，如果……不是自己的一意孤行，或許玄鳴就不會死。

孟雲和玄鳴從未見過鶩羌本體，但是對鶩羌的靈力卻記憶深刻，以至於他一出現兩人就如臨大敵。

孟雲擦了擦嘴：「可以，改天我跟家裡人說一聲，就和你一起去。」

可是，飢餓的人類卻闖入山林，殺狼取皮食肉……更有甚者不拘於狼，見活物便獵殺。

孟氏大宅中，孟雲推了推掛在自己手臂上的孟河，寵溺而又無奈：「好了好了，告訴你還不行嗎？你的庭哥現在在龍城！」說著遞給孟河一張印有地址的名片：「明天再出發去找他吧，到時候等你回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鶩羌只是微微一笑，抬手一把將其吸了過來，掐住他的脖子：「你和孟庭的差距還是大啊，果然因為一個是人，一個是神？」

就在此時，玄鳴帶著宵夜找到了他，別在腰間的桃木劍被他取下變大，捉鬼的利器，成了供二人擼串哈啤酒的地墊。

「這次遠行捉鬼，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好看的地方，可以摸月亮，改天我們一起去吧。」玄鳴托腮看著大快朵頤的孟雲，說著暢想。

說到此處，北升突然笑了起來，蒼涼而又充滿怨恨：「靈宮的那位主神，似乎也只在乎他所庇護的人類，其他的生靈於他而言，重要嗎？」

孟雲一臉驚訝，短符刀交叉著別在腰后：「你怎麼來了，你師門那邊不拉你捉鬼了？我的大玄師～」

「我讓你走了嗎！」北升聲音驟然冷冽，將孟庭擋回來后，聲音才又恢復如常：「我都說了，跟我聊聊天。」

他的一聲聲質問突然將孟庭問得愣在了當場……是啊，我當初到底做了什麼呢？我所庇護的是華夏大地，那我的眼裡為什麼只看見人類呢？

難道……現在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而導致的嗎？

在孟庭與北升對峙之時，孟雲卻被映入眼帘的一切，刺激得身體都微微顫唞了起來。

見孟庭不說話，北升便自顧自地說起了許久的往事。

孟雲的眼中已經沒有恣意瀟洒的光亮，他只是將手中的短符刀交到了孟庭的手裡：「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出現在這裡，只是為了救你。」

玄鳴把啤酒的蓋子打開，笑得溫柔：「你不是做夢，而我很想你，就來看看。」

孟雲笑了笑，第一次以哥哥的身份拍了拍孟庭的肩膀：「孟庭，我告訴小河你的地址是在前天晚上，我和玄鳴還約定好了要一起去看月亮。」

倏然回神，他緩緩回頭看向孟庭，半晌後走到了孟庭的面前。

隨著北升話音一落，城中的人就像是狼化了一樣，互相撕咬了起來，似乎要將對方的血吞噬殆盡，身體拆吃入腹！

「你看，他們的樣子像不像我的族人們？」

也正是在那場天災人禍之中，北升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城中的暴/亂變得更加的劇烈，孟雲也肉眼可見的變得焦急起來。

「你在說些什麼？說清楚些！」

玄鳴看見孟雲被擒，腳背一挑將桃木劍挑回手中，不到一年的時間，他的靈力又大有進益。

只見他以極其精細的角度揮動桃木劍將鶩羌和孟雲分開，卻傷不到孟雲分毫。

然而，就在他將孟雲奪回來時，被從虛空中出現的北升偷襲，一掌拍飛，狠狠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來。

「玄鳴！」孟雲大呼。

按理來說，如此大的動靜，孟氏的其他人早該有所反應。

然而整個孟氏大宅都毫無動靜，讓孟雲疑惑不已。

「小朋友，別掙扎了，困住你們一個小小的孟氏，還是很容易的。」鶩羌拋著自己的靈力球解釋道。」

「我記得孟庭被逐出孟氏的這十年你都在暗中保護他……對吧？」鶩羌笑了起來，那種笑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笑：「有時候，我還真覺得孟庭當年沒有做錯，你們的確值得他去保護。」

孟雲聽得一頭霧水，啐了他一聲：「擱這兒跟你爺爺打啞謎呢，要打就打，要殺就殺，磨磨唧唧，裝腔作勢。」

聞言，鶩羌並未惱怒，只是將孟雲從北升手裡逮了過來，然後將自己腦海中關於孟庭的一切都注入了他的記憶。

幾千年的記憶讓孟雲頭疼欲裂，痛苦哀嚎。

見不得孟雲受折磨的玄鳴，則再一次站了起來，桃木劍靈力衝天而上，快速襲向鶩羌，這一次竟然划傷了鶩羌的手臂。

鶩羌驚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傷，欣賞地點了點頭：「以人之軀得此修為，的確很有天賦，若不是這天道束縛，倒是有機會入神也難說。」

「可惜，你就要死了。」

玄鳴卻絲毫不懼，只見他雙眼微閉后再睜開，這一次他的周身捲起一陣風浪獨屬於玄師的符文自天際倒流而來，一時間居然將北升和鶩羌都控制住。

北升殺心迭起，鶩羌卻止住了他的動作，他確實很欣賞玄鳴，若是他活著，待自己顛覆這天道后，必是第一個入神的凡人。

「年輕人，我不是不想打破你這束縛，但是你強行提升靈力催動在巔峰玄師境界才能操控的萬符法陣，若我強行突破，你必遭反噬。」

「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玄鳴的眼中堅毅非常：「只要我活著，你們休想帶走他。」

就在這時，孟雲按住了鶩羌的手：「我跟你們走，放過他。」

玄鳴立刻阻止：「孟雲！不可以！」

孟雲卻只是故作輕鬆地朝他笑了笑：「沒事，我會回來找你的。」

鶩羌笑而不語。

北升卻冷哼一聲，直接在孟雲體內注入了人皮偶靈力：「可惜，我最喜歡的就是折磨人類，無論是身體，還是感情！」

「小子，你們不會再見到了。」

玄鳴看著突如其來的變化，眼中的殺意盡顯，卻又慌張不已：「人皮偶。」

孟雲深深看了一眼玄鳴：「大玄師，這一次千萬別像以前跟著我參加節目一樣跟著來了。」

話音一落，鶩羌便留下一句：「年輕人，期待你入神那一天。」

巧妙地脫離玄鳴的封鎖，消失在了原地。

「孟雲！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你放心！」玄鳴對著天空大喊道。

而被擄走的孟雲知道自己在劫難逃，所以便將心中的疑問盡數吐了出來：「既然孟庭已經再世為人，你們又何必要逼他去做那些事？」

「有些事，是他的宿命，況且……也並不是我在逼他。」

「從他踏出靈宮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他註定要去顛覆這所謂的秩序。」

「而在他顛覆秩序的這條路上，也就註定了會有犧牲，如果沒有犧牲，他就完不成任務，等待他的只有命定的死亡。」鶩羌緩緩解釋道。

聽到這，孟雲一臉不屑：「你怎麼不自己去做，垃圾，憑什麼要逼迫他。」

「我也想，可惜我做不到。」鶩羌說起這句話，竟然還有些難過：「若是可以，我也不會被困在靈宮那麼多年了…」

這時北升卻冷哼一聲：「我向來不信天道宿命，我同你攪亂這蹚渾水的原因，只是我想與天斗。」

鶩羌朗笑：「殊途同歸罷了。」

「所以呢？你們想利用我做什麼？」孟雲問：「若是想利用我威脅他，那你們算盤就打錯了，我的分量遠遠不如他身邊的席陽。」

鶩羌卻笑得意味深長：「席陽嗎？他的命運也已註定，比之你也好不了多少。」

說完這句話，他便不再等待孟雲詢問，而是將他們利用他要做的事告訴了他：「孟庭的心很博大……要想逼迫他，只有親近之人的死亡，以及他所庇護的人類陷入困境……只有到絕境才能讓他生出顛覆天道的決心。」

「所以我們要利用你的無盡駐夢來做這一切……不過接下來的事你就沒有必要知道了，你只會是一個人皮偶。」

回憶至此而終，孟庭猛然睜眼看向孟雲，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孟雲笑道：「可惜，他們沒有料到玄鳴有為了我去死的決心，而被他救回來的我，同樣有。」

「你保護了人間這麼久，這一次就讓我來保護你吧，弟弟。」

說完孟雲轉頭看向北升，聲音堅定而洪亮：「你和他根本不了解無盡駐夢，也不了解孟氏，更不了解我們人類！你可以把他們織進你自私的夢裡，我就能改變這一次，哪怕是燃燒生命。」

說完，孟雲的周身颳起一陣旋風，將他送至半空。

「孟雲！你幹什麼！」孟庭想要阻止，卻在接觸到那颶風時被猛地彈開。

孟雲回頭看向孟庭，決然而又驕傲：「給你看一看人類的力量，主神……夕。」

說罷，孟雲的靈力衝天而起，他遙望孟氏所在方向，振臂高呼：「孟氏第四十六代繼承人孟雲，叩請孟氏先祖！！」

話音一落，孟雲的靈力便以極快的速度消散，面色漸趨慘白。

「雲哥！不可以！不可以！」孟河急得大哭了起來。

孟庭連忙把他拉了過來：「這是什麼法術？」

「是……獻祭。」孟河眼淚汪汪。

聽到獻祭兩個字，孟庭身體陡然一震，隨即召出弒天便朝著孟雲奔去，試圖阻止他。

然而就在他即將突破那層颶風時，北升和鶩羌卻雙雙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北升牽制孟庭。

鶩羌阻止孟雲。

孟雲看著衝過來的鶩羌，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你小看了我們人類的力量。」

就在此時，孟氏先祖四十四道魂魄齊齊自孟氏方向化為白光奔襲而來，而尚在人世的老族長看著此番景象，也只能搖頭嘆氣：「雲兒，走好。」

四十四道白光全部沒入孟雲的身體，霎時靈力暴漲，他的眼睛也變成白色，強大的靈力竟讓鶩羌也進不得分毫：「孟氏繼承人，從來沒有來世，我們不會投胎，也不會被鬼氣侵蝕，我們長留於孟氏祠堂，只為有朝一日隨心而動，拯救蒼生，這才是孟氏真正的無盡駐夢。」

「難不成，你們以為一個狐族的幻術，真的需要只傳繼承人嗎？」

「我們為的就是劫難來臨時，守護我們想要守護的。」

說完，孟雲最後看了一眼了無聲息的玄鳴，遺憾道：「可惜，就算來世……我們也沒法再見了。」

話音一落，孟雲的身體開始消散分解，白光逐漸強烈，所照耀之處，人們恢復理智，北升的無盡駐夢也被盡數擊潰，連同原本被北升吸走的無盡駐夢法術，也隨著白光的照耀盡數消散在了風中。

原本由北升幻化出來的頂樓快速崩塌，幾人直接落下，孟庭看了一眼尚未完全消退的白光，一刀逼退襲來的北升，迅疾如風將下落的玄鳴抓了回來。

平穩落地，將玄鳴安置好后，一切都已恢復如常。

人們恢復理智，鶩羌心滿意足溜之大吉，唯有北升依舊站在不遠處，承受著孟庭的怒視。

然而，還未等孟庭出手，蘇雅模樣的青雀便一爪掏空了北升的心臟，北升卻沒有絲毫反抗。

他捧起「蘇雅」的臉，滿是眷戀：「雅雅，你為什麼要逃呢？我對你一直都是真心的啊。」

青雀卻只是將穿過他胸膛的手抽了回來，捏碎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狠狠道：「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北升一掌將本就大限將至，變回本身的青雀拍開，吐了一口血后，嘲諷不已地看向孟庭，說話間帶著上了詛咒意味：「你身邊的人還會接二連三地死去，你現在保護的這些人，很快也會將你踩到泥里，這都是你應該受到的懲罰！」

說完，他撲倒在地，再無聲息，眼睛卻始終望著一個方向，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家。

孟庭看向最後一抹消失的白光，喃喃自語：「謝謝你，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