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周日
第六十四章周日
按照001所說,通過「隨意門」回到過去的話,並非直接取代過去,而是相當於給了過去「另一種可能性」,那段記憶也會同步給現在的他們。
凌予殊表示收到。
001:「就從第一個世界開始嗎?」
凌予殊:「走啦!」
【盛衍】
那是凌予殊離開后的第十三個月。
盛衍還是照原計劃舉行了婚禮,然後在教堂裡面,等他的戀人。
已經等了三個小時。
賓客不多,來的都是盛衍的至交好友,面上皆是愁容,說到最後只剩一句話:「這他媽都什麼事兒啊。」
——過去的十三個月,盛衍推掉了所有工作,在找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也編出了一個根本沒發生過的故事:他說他有一個戀人,他們已經在一起三年。
「阿衍,我認識個很厲害的心理醫生,我幫你約時間,你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他覺得自己就要瘋掉了。
「想要什麼,哥哥給你。」
有太監尖著嗓子在喊:「鬼神作祟啊!先護送殿下離開吧!」
「阿衍,我來和你結婚了。」他聽到對方說。
他離開了些,拇指擦去太子殿下臉頰上的眼淚,微笑道,「子忱十八歲了,值得一個最盛大的生日禮物。」
大家以為他終於痊癒的時候,他居然開始籌備婚禮。
如今,他穿著全套的隆重的禮服,坐姿潦草地靠在個椅子上,一手還拎著瓶威士忌。經紀人和一位盛衍合作多次的老導演在勸他,好的賴的都在說,沒用。
他是個替身,他永遠爭不過一個死人。
盛凜那段時間狀態很差。
他說:「你和孤講定數?你鎮國寺僧人全部斷送於此,是不是也是定數了?」
太子卻在這時,打開了門,急切地揮開了擋在他前面的侍衛:「都滾開,不要傷到他!」
後來圍上來苦口婆心的人越來越多:
「阿衍,回去吧,回家。他不會來了。」
【盛熵】
「子忱,哥哥來陪你過生日。希望還趕得上。」
他看了,住院治療,也吃了三個月的葯,然後消停了一陣子。
來人氣喘吁吁地緊緊把他抱在懷裡。
今天是太子殿下的生辰,然而皇宮內,只剩下一片緊張和肅殺,所有人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他頭髮很短,穿的衣服也極其古怪,直奔著太子寢宮跑去。侍衛們紛紛圍上,已是打算格殺勿論,然而他們或者他們的武器,根本觸碰不到那人。
一天之間,十幾位從前在太子面前很有臉面的太監、侍衛、宮女都被關押,鎮國寺高僧全部下獄,縉國看起來像是即將變天。
時間慢慢到了午夜時分,眼看著他的生辰就要過去了,古樸肅穆的皇宮之中,突然多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這種事根本捂不住,盛衍貢獻了一段時間的熱搜。粉絲都瘋了,同行里多的是看笑話的,多的是藉機踩上幾腳的,多的是想分蛋糕的。
就在大家都嘆著氣,開始想要散去的時候,教堂的門突然被推開。
懷裡多了一個溫熱的軀體,盛衍竭盡全力地環著對方,想要緊一點,再緊一點。
已經到了自殘的程度,經紀人再沒辦法由得他發瘋,把他壓去看醫生。
他需要從蛛絲馬跡中尋找的,是凌予殊愛自己的證明。
「衍哥,你要等到什麼時候呢?總要有個時間吧?今天等完,你就不要再等了,好不好?」
那是他等的人啊,他終於等到。
盛衍毫不在意。他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了。
手裡的威士忌瓶酒掉落在地,砰一聲砸碎了。盛衍一片死寂的目光,猛然被點亮。他站起身,回過頭。
【盛凜】
他和凌予殊在一起了,對方是他名義上的「嫂子」,肚子里還有他哥的孩子,可是盛凜控制不住。
盛凜從蛛絲馬跡中尋找盛修止存在過的痕迹——不對,都不用蛛絲馬跡,盛修止的痕迹根本到處都是。
一個長得很乖很好看的年輕男人,氣喘吁吁地往裡面跑,他大聲叫道:「阿衍,我來晚了!」
盛衍油鹽不進,說到最後就是:「嗯是的我有病,絕症了治不好,臨終願望就是想結個婚,你們別鬧我,等人呢。」
「哥哥……」他哽咽著說,「哥哥,是你嗎?」
六個月前,他往自己手掌心上劃了一刀,他說他戀人曾經為他抓住了一把刀,傷的就是掌心。
這就算了,最差的情況還在慢慢發生:凌予殊忘不了他哥。
太子在瘋了一樣地找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那是個午後,他開車載凌予殊去常規孕檢。回來的路上,鬼使神差的,他走了另外一條路,路過了——一間婚姻登記處。
鎮國寺的懷錚大師給出批語,說「聚散隨緣,皆有定數」,可是太子不滿意。
他知道,凌予殊和他哥就是在這裡結婚的。
車停下了。
他不該問的,只要不問,他就不會被拒絕,他們也可以像從前一樣,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他仍然可以留在凌予殊身邊,哪怕以一個替身的身份……
他所有的理智都在阻止他,阻止他問出這句話,阻止他讓兩人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里。
但他還是問了。
他說:「予殊,我們結婚,好不好?」
問出這話的時候,他甚至不敢去看凌予殊的臉。
凌予殊沉默了幾秒鐘。
那幾秒鐘,每一秒鐘都讓他覺得彷彿是一年那麼久。
最後,他聽到了凌予殊的聲音:「不好。」
心猛然沉了下去,像是萬丈深淵跌落。他到底……在期待些什麼呢……他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嗎。
然而這時,凌予殊的手捧在他的臉上,對方輕輕湊近,啄吻了一下他的唇,笑著說:「阿凜,我們明天再來。容我換一身正式一點的衣服,好嗎?」
盛凜猛地睜大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凌予殊。
凌予殊仍然微笑著,聲音輕輕飄飄地落在他耳邊,像是花瓣,落在水面。
他說:「阿凜,現在我們回家去吧,回家去,我們一起吃西瓜,然後——覆蓋掉你哥哥的標記,重新標記我。」
「我想有你的味道。」
【盛川】
在一起的第七年。
戀人乖乖地躺在他懷裡,手環著他的腰,呼吸平穩,就要睡著了。
盛川注視著他,一直注視著,最後溫柔地吻他,說:「予殊,寶貝,我愛你。」
對方嘟囔著回應:「我也愛你,盛叔叔。」
說得輕輕鬆鬆,毫無負擔,也不知道這種話到底和多少人說過,說過了多少遍。
盛川的指肚點了點戀人的唇。
這就是……最後了嗎。他想。
戀人最近很煩惱。他當然知道戀人在煩惱些什麼。他可以拖住這個人的,拖上個十年八年,或者再久一點,他可以。
可是他又……
算了,想要什麼就給他吧。
他不再奢望擁有予殊的一切,這些都沒關係,什麼都沒有關係,只擁有他的此刻也好。
走吧,走去你想要的世界看看。叔叔愛你。
後來,盛川睡去了。
第二天醒來后,懷裡果然已經空無一人。
盛川失笑,伸手蓋住了臉。
沒什麼,只是想自己再躺一會兒。
然而此刻,門突然被推開,「盛叔叔。」凌予殊端著咖啡往裡面走。
盛川猛地回過頭,眼神中都顯出了不可思議:「予殊,你——」
「我知道有人捨不得我走,我就回來了。」凌予殊道,單膝壓到了床上,笑著伸手戳了戳盛川的心口。
「明明是貪得無厭的人,就不要故作豁達啊。」
「你可以貪婪一點。」
「你想要全部,我就全部是你的。」
【盛夜】
荒誕混亂的一夜過後。
第二天早上醒來,盛夜不禁吞咽了一下。
已經清醒多了,他腦子裡開始在想凌予殊之前一邊哭到紅著眼,一邊在床上滾來滾去,叫著「夜哥,我就要你」的樣子。
這簡直是……
盛夜心煩意亂、心浮氣躁,決定去沖個冷水澡。
然而一隻手突然攬住他的腰,把他拽了回來,乾乾脆脆地按在了床上。
然後對方就壓了上來,親了親他的唇。
盛夜呼吸都變得急促,只能強忍著,又想用銀刀子給自己來一下了。
他耐心地說:「寶貝,你沒辦法被初擁,現在我們不能——」
「我們能。」凌予殊說,「夜哥,交給我。」
然後他細細密密地吻了上去。
【盛魚】
那是凌予殊離去的第四天。
對,第四天,盛魚在第三天時,沒能找到那扇門。
001說這是處於時空縫隙中的一段「可能性」,現在,凌予殊正是來到了這裡。他猜測,當初盛魚猛然間將進度條刷到了底,就是因為這個。
入目是一片海——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一片海。
這片海原本是清澈蔚藍的,海底有著漂亮的珊瑚,柔軟的水草,或大或小的漂漂亮亮的魚兒。
然而此刻,他的面前是一片血紅色的,憤怒的,張牙舞爪的,幾乎是恐怖的海。
渾濁,晦暗,腐朽,翻湧的血色浪花中有著白色的泡沫,夾雜著各種魚蝦的屍體。暴風驟雨傾覆而下,風浪大到幾乎癲狂,浪涌滔天,足以撕毀一切萬物。
像是……地獄。
凌予殊毫不猶豫往海水深處走。
浪砸在身上,像刀割那樣痛,他不停步。
001拚命地往他身上用著恢復藥劑,那就要……不夠用了。它在凌予殊大腦中喊著預警,但凌予殊始終不停。
海水深處,他終於又看到了那條人魚。
原本漂亮的緞子一樣的銀色長發,已然沾染著血色,變得如枯草般亂七八糟。
原本美到無與倫比、任何畫家的顏料都難以重現的藍色魚尾,上面多了幾十幾百道傷痕。
原本好看到超乎想象的美麗容顏,如今滿是血污,只剩下猙獰和痛苦。
人魚在海水中翻滾,製造出劈天蓋地的風浪,將整片海域攪得有如煉獄。他太痛了,痛到恨不得死去。
他愛的人不見了。他之前並不知道,這是件……這麼痛苦的事。
然而在這時,他聽見有聲音呼喊著他:「魚魚,魚魚,我來了!」
他的人類在很艱難地朝他走。浪花砸在他身上,血水淋濕了他,風暴想要捲走他,可是他不停步。
魚魚呆愣愣地看著他。
隨著他走近,人魚尾巴上的傷口,一道又一道的癒合,人魚的頭髮逐漸順滑,大海里血色的污穢逐漸散去,白色的泡沫慢慢消失。
驟雨初歇,雲開雨霽,金燦燦的陽光隨著波浪在海面上起伏,一切回歸於平靜。
「予殊……」人魚撲了上去,幾近崩潰地抱著他大哭,「予殊,你走了,我好痛,好痛的,我不知道怎麼辦……」
「再也不會了,魚魚,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凌予殊說。
「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盛危】
凌予殊離開的第二年。
「阿卡姆」基地最近挺熱鬧,他們的創始人回來了,且最近親自帶他們去找樂子,直接把附近的變異動植物,清了個徹徹底底。
「老大,然後呢,我們去玩兒什麼啊?」有好事兒的興奮地問。
「我們去抓三棵變異樹,用它們來編麻花辮,啊,不如搞個麻花辮編髮大賽吧。」盛危就懶洋洋地說。
所有人:「耶!好耶!!」
大家都很開心。
他們的老大看起來也很開心。
雖說……老大時而會把自己關起來,且每關起來一次,老大就會暴躁一陣子。
據有透視眼異能的病人講,老大把自己關起來之後,會把他的周圍重構成「病房」,然後他就在裡面發獃。
「老大是不是病情加重了啊?」有人就說。
其他人不禁發出震驚的讚歎:「哇靠,不愧是老大,好厲害,隨隨便便的病情都能加重。」
那是普普通通的一天,老大又把自己關起來了。結果這時,基地里出現了一個生面孔,長得很好看,直衝沖就想往他們老大那棟別墅里走。
有心地善良的精神病人去攔他:「小哥,我們老大不吃色.誘那套哦,我們都懷疑他是不是痿呢,你可不要去觸霉頭。」
生面孔看起來心情複雜:「……你們在懷疑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直接走過去哐哐敲門:「老公,是我啊老公!」
外面圍了一幫人,都想看這個傢伙會被老大怎麼弄死,結果就見半晌之後,他們老大懶洋洋慢吞吞地來開了門,就靠在門邊上,溫柔地說:「親愛的,好久不見呢。怎麼?」
生面孔:「老公,我們進去說。」
老大:「親愛的怎麼叫的這麼親熱,你真正的老公會不開心哦——就在這兒說啊,有什麼非要進去說的。」
生面孔:「……行吧。想做,來不來?」
所有人:「哇哇哇!」吹口哨的吹口哨,拍手的拍手,跺腳的跺腳。
老大卻是不為所動,不愧是老大:「不想呢。抱歉,對這種事沒什麼興趣。」
生面孔:「唉你幹嘛,非要我這樣是吧!」
他也狠,就站在老大面前,房子外面,眾目睽睽之下,開始脫衣服。
脫到第三件的時候老大面色變了,伸手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拖了進去。
別墅的門重重地關上。
老大在裡面發話了:「都給我滾開。哪個透視眼敢看,我把他眼睛挖出來。」
眾人「切」了一聲,就此散去。
別墅裡面,盛危把人鬆開,神色仍然溫柔,說的話卻是陰陽怪氣,怨氣十足:「親愛的,盛修止又出了什麼狀況,需要你再次過來收集什麼東西嗎?」
他輕聲慢語:「寶貝,都可以談,看你願意付出多少嘍。」
凌予殊:「付出全部。」
盛危挑了挑眉。
凌予殊:「我說,全部。」
他直視著盛危的眼睛:「老公,我愛你,所以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做到什麼程度都可以,什麼時候都可以。我是你的。全部都是。」
盛危臉上的表情已經消失了:「你想死嗎?」
凌予殊:「讓我死啊。看看你能不能x死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