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愛吃點心的聰明少年
織田作之助和神宮燭和兩個人才十五歲,未成年自然開不了車。
不過他們兩個的臉很有名,有順路的人搭了他們一程,還很體貼地送到附近的大商城。
「你還挺不錯的,下次如果受傷,來找我,我心情不好也會給你治的。」
「求醫得挑神宮燭和心情好」已經是去過診所的人的共識,所以得到這個承諾之後,開車的人立馬喜笑顏開,他道了兩聲謝就趕緊離開,免得惹怒神宮燭和丟了這個機會。
——畢竟神宮燭和偶爾也不認自己承諾的。
聽說之前某個有錢社長拿著以前的承諾,去找神宮燭和兌現,就被拒絕了。
神宮燭和深吸一口氣,笑眯了那雙圓圓的貓眼:「吃什麼好呢。」
「咖喱。」
「那就吃蛋包飯吧。」
織田作之助隱隱有些失落,但安靜的什麼也沒說。
神宮燭和偷笑:「就是因為織田每次被欺負了也不說,我才更想欺負你啊。」
織田作疑惑:「原來燭和在欺負我嗎?我以為你只是更想吃蛋包飯。」
神宮燭和哼了一聲:「是織田作太笨了,我這就是在欺負你啊。」
織田作想:燭和有時候真的很單純啊,這種欺負和之前他見過的,完全沒有辦法相提並論。
話雖如此,兩個人還是要去吃咖喱。
「啊,喜歡的零食在打折,我們先去看看零食!」
去咖喱店的路上,神宮燭和瞥到最喜歡的一家零食店在促銷,全場五折。
「也就是說買得越多越划算,那我們一口氣買一年的份量吧,能省很多錢!」
「會過期的吧。」
「在過期之前全部吃掉就好了。」
織田作之助想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神宮燭和幾乎是以風捲殘雲的氣勢推車進了零食店,所有東西看都不看是什麼就全部往車裡塞,瞬息就塞滿了五輛車。
無論是其他客人還是店員,全部都目瞪口呆。
織田作之助倒是習慣了,只是從車裡一包一包挑出神宮燭和不喜歡吃的東西。
神宮燭和在吃方面很敢於挑戰新事物,總是在挑戰新口味。
不喜歡的口味總是嘗一口就扔給織田作之助解決。
他得從裡面挑走兩個人都不喜歡吃的。
「嗯?」
神宮燭和搬空面前的貨架之後,突然和玻璃窗外一雙暗藏渴望的眼神對上。
是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穿著郵差的衣服,戴著帽子,手裡抱著報紙,直勾勾地看著被他搬空點心的貨架。
——現在直勾勾地看著他了。
看見那雙翠綠色的眸子,神宮燭和直接推門出去站在郵差少年的面前。
「肚子餓了,要吃點心嗎?想吃的話進來吧,吃多少都可以,我請你。」
郵差少年眼睛一亮,笑得特別燦爛:「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啊!」
第二個風捲殘雲的人出現了。
這個郵差少年一口氣拉了三輛車。
織田作之助走到神宮燭和的身邊:「你想帶他回去?」
「我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神宮燭和摸了摸臉,「他看起來和織田助一樣,也是一個人在外面,那不如跟我一起回去啊。」
「三個人都呆在一起,就沒有人是一個人了。」
郵差少年看起來比神宮燭和要挑食一些,拿的都是甜口的。手忙腳亂推著車過來,用期盼地眼神看著他。
那眼神讓神宮燭和手痒痒的。
他到底還是沒忍住,捏了捏郵差少年的臉。
唔,手感很好。
「織田作,你付錢吧。」
織田作之助沉默地買完單,創下這麼大一筆營業額,店員很貼心地表示可以將東西暫存店裡,留下地址他們安排送過去。
不過聽到地址之後,店員表情有點僵硬。
擂缽街啊。
「不為難你們,東西送到橋口就行,就說是『神宮燭和』的東西,會有人送過去的。」
神宮燭和剛剛給自己餵了一粒檸檬味的糖,被酸到五官皺在一起,聲音含糊:「……東西不會丟的。」
郵差少年拿了東西之後,很自然地和神宮燭和兩人一起離開。
他撕開一包薯片,像倉鼠一樣「咔咔咔」地吃了起來。
「我是神宮燭和,他是織田作之助。」
「我是江戶川亂步,你們都可以叫我亂步,」亂步很快就幹完了一包薯片,「啊,終於吃到東西了,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再晚一點可能就要餓死在街頭了吧。」
「燭和的診所缺人嗎?可以讓我來打工嗎?我要的報酬不多,只要能吃飽飯就好了。」
「可以啊,那就來吧。」
兩個人,三言兩語就定好了去處。
按照常理來說,一般人會吐槽一下「這也太隨便了吧」「再慎重一點啊」之類的。但是在場剩下的織田作之助沒有吐槽的習慣。
他只是認真地提醒:「那回家記得買新的洗漱用品。」
一直到咖喱店,神宮燭和才突然反應過來:「你知道我是醫生?」
亂步很自然地點頭:「很明顯啊。」
神宮燭和微微歪頭:「那你很聰明誒,走在路上從來沒有人認出來過我是醫生。很多人第一次到我的診所,就算提前被人提醒過,仍然覺得我只是個打雜的,讓我把『神宮燭和』叫出來。」
「這樣的人實在是太蠢了,我不想跟他們浪費口舌,都直接趕出去了。」
亂步愣了一下:「聰明嗎?這是很簡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情啊,這也是聰明嗎?」
神宮燭和也愣了一下:「這不聰明嗎?這是只有你才一眼看出來的事情啊。」
亂步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了,指著織田作之助:「那他是殺手的事情,別人也沒有看出來過嗎?」
安靜聽著兩人交談的織田作之助沒想到話題到了自己身上,但他還是點頭:「你是第一個。」他的槍有收好,應該看不出來啊。
亂步連吃零食的動作都停下來了,他站在原地,看起來思緒有些混亂:「可是這是很普通的事情,一眼就能看到底,也叫聰明嗎?這太奇怪了。」
他猛然抬起頭,看著神宮燭和,突然指著路邊一個男人:「所以你們不能一眼就看出來他家裡有一個懷孕的妻子,趁著妻子在樓上做美容的時候去了七樓的酒店□□,結束之後去金店買了項鏈準備跟妻子說這是送給她的禮物,來遮掩自己下流的行為嗎?」
神宮燭和迷惑:「不能啊。」
人類連這個都得要一眼看穿的嗎?
路過的行人臉色大變,突然拔高聲音大叫:「你這個臭小子在說些什麼啊!你父母沒有好好管教過你嗎!」
亂步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稱得上是死寂的冰冷:「他們死了。」
聽見這話,神宮燭和立刻放棄吃飯:「走,我們去找他老婆,你知道他老婆在哪裡吧?」
亂步:「十一樓的美容店,剛好結束了。」
「走!」
神宮燭和帶著亂步直奔十一樓的美容店,織田作之助抱著扔過來的零食,也能從容地不遠不近跟在身後。
恰到的時候恰好碰到一個小腹微凸的女人從店裡走出來,神宮燭和問亂步:「就是她吧?」
「是她。」
然後那個氣喘吁吁跟在身後的男人,就看見那個神色冷淡的少年走到自己妻子身邊,超級大聲地說:「你丈夫出軌了!就在你做美容的時候跟別的女人在樓下的酒店上床!」
聲音之大,連隔壁店的店員都沒忍住探頭過來看,想聽聽八卦。
那男人慌了:「你發什麼瘋,在胡說些什麼!我老婆懷著孕,要是被你們氣出個好歹你們負得起責嗎!」
那個女人倒是很冷靜,沒有大吼大叫。
「證據呢?」
神宮燭和偏頭看著江戶川亂步,驕傲一揚頭:「亂步,你告訴她。」
「你是短頭髮,你丈夫的頭上卻有有一根顏色淺一點的長頭髮;懷孕之後的女人都不會戴首飾,會擔心划傷孩子,但是你丈夫手裡還是提著首飾店買的項鏈……」
亂步語速飛快,說出來的東西讓女人和男人的臉色都越來越難看:「這家美容店是會員制,只能接受名流進入。沒有哪個上過報紙的名流,叫小慧。」
「這也不是你的名字吧?」
**
在美容店大鬧一場,看著女人直接叫來保鏢把男人胖揍一頓的三人組,終於抵達咖喱店。
神宮燭和還在教亂步:「下次再碰到這種說話難聽的人,就要這樣對付他。」
屬於亂步的甜咖喱已經端上來了,他卻沒急著吃。
「所以我是不一樣的嗎?」
「只有我和大家不一樣嗎?」
亂步像是在問別人,又像是在問自己:「周圍的人總是說著我聽不懂的話,干著我看不懂的事。明明是自己做過的事情,說出來之後卻大發雷霆。」
「所有人都像怪獸一樣,生活在一個我看不懂的世界,是因為我和大家不一樣的嗎?」
神宮燭和覺得這個走向不對勁,他看著亂步的臉色越來越陰暗,直接雙手擠上亂步的臉,揉在一起,強迫對方轉過來看著他。
他一字一句地強調:「不是你和大家不一樣,是大家和你不一樣。」
「你是特別的,你有很特別的才華,你有一雙一眼就能看清所有的眼睛,一個超級厲害的頭腦。這是我們都沒有的,因為我們都是普通的凡人。」
亂步無意識地重複:「你們是普通的凡人?」
「是啊,不過我和織田助跟亂步比起來是普通人,其他人應該是無法行走的嬰兒了吧,就像剛剛那個出軌男,」神宮燭和的思緒偏離了一下,「畢竟人和人之間是不一樣的啊。」
「嬰兒?」亂步似乎想通了什麼,「所以我沒有錯?」
神宮燭和用「你在說什麼」的表情道:「你當然沒有錯啊,聰明怎麼會是你的錯。」
「亂步應該是世界第一聰明的人吧!這是其他人都沒有的才能呢!」
亂步眼睛瞪大,耳朵都有點發紅:「這、是這樣啊,原來我是這麼厲害的嗎!」
「既然是世界第一那也沒辦法了,嬰兒確實要好好呵護一下,以後名偵探會原諒他們的愚蠢的!」
兩個人開開心心地吃起了咖喱,還交換著嘗了一下對方的味道。
「燭和的好酸,咖喱怎麼會有酸的。」
「亂步你才是,你的太甜了吧。」
「就是要吃甜的才好吃啊。」
一下就爭起來了。
織田作之助辣得有點舌頭髮麻,不著痕迹喝了一整杯水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