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名偵探被綁架了
街道上,燭和難得的情緒比亂步還要外放。
連珠炮彈似的說個不停。
明明一開始,織田作覺得燭和是一個穩重、成熟、神秘的人。
現在以上三個印象都推翻了。
這就是一個喜歡偽裝大人的不成熟弟弟。
將因為背對著說話所以越走越歪差點摔到馬路上的燭和拉回來,織田作不得不叮囑:「要小心馬路和人流。」
「沒關係的吧,有織田作,會保護我的。」
他們三人的目的地是世界劇場,門口的宣傳牌上是黑白各半的煙霧背景,分別寫著:
——黑夜方現實
——白晝皆夢幻*
不過檢票進去的時候,亂步回頭看了一眼。
燭和沒注意到,率先衝進去領劇院相關的贈品,他看哪一個都很新奇。
織田作:「亂步,你是在擔心那群跟蹤者嗎?」
「啊?」亂步擺擺手,「一群膽小鬼而已,沒什麼好擔心的。」
「這樣。」織田作能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們,還以為亂步今天頻繁回頭是在擔心。
亂步在想:事情好像稍微有點意思了。
不止兩伙人,就連這個劇院,也有事情要發生啊。
燭和三人差不多是掐著點來的,找到座位之後,劇院里的燈就熄滅了。
只有舞台上的燈亮起,落在一個長發女人的身上。
「我們天使。」*
「不,曾經是天使的我們,被人奪去了雙翼,墮入了人間……」*
燭和第一次看這種話劇,看得非常認真。
而亂步聽了不過幾分鐘之後,臉上的表情就從興緻盎然變成興緻缺缺。這種東西看了開頭就知道結尾,所有劇情都一目了然的東西,相當無趣啊。
「名偵探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名偵探要出去。」
亂步「蹭」的站起來。
「我去上廁所。」
燭和下意識想起身:「那我……」
亂步一把按住他:「燭和不想上廁所的吧,不用陪我去。第一次看話劇,你好好享受吧。我不會在劇院裡面走丟的。」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噢。」
亂步眯眯眼彎了彎,只是笑,沒有回答。
看著亂步離開的背影,織田作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話劇圍繞著天使展開,一派是要被肅清的折翼天使,一派是肅清他人的天使。
後者被稱為異能者。
燭和拉了拉織田作的衣袖:「所以織田作就是天使?」
織田作認真道:「沒有人給我這種肅清的任務,天使不是我……」
亂步並沒有去洗手間,而是離開了劇院,站在大馬路上。
不出意外的,有人從身後靠近他,用冰涼的匕首抵住他的后腰:「不要說話,跟我走。」
「是是,跟你們走。話說你們膽子也太小了吧,來這麼晚。」
「不知道今天外面天氣很冷嗎?讓我在外面等這麼久也太失禮了。」
少年氣的聲音充滿抱怨。
過來綁架的人沒想到自己還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他不明所以地挾持著人上了他們的車,駛離世界劇院。
車上,亂步的眼睛被黑色的布蒙住,不過他並不在意。
「你可以坐過去一點嗎?擠到我了。」
那人氣悶地挪遠了一點。
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吧。
到底知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啊。
他是被綁架了,不是外出去郊遊啊!
為什麼反而是他比較緊張啊!
車子開了大約半個多小時,亂步在腦海里對比了一下橫濱的地圖,確定自己被帶到了港口的一片廢棄工廠區。
「小子,下車吧,到地方了。」
挾持亂步過來的人有些不耐煩地敲了敲車門,亂步從車上跳下,用手比著額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真是個好天氣啊。」
中田確定,他綁架過來的這個小子,真是個傻的。
從一樓爬到三樓,中田覺得自己耳邊如同有一萬隻鴨子在叫。
「你們就不能選在樹林中央什麼的吧?再不濟廢棄的倉庫就行了吧?」
「為什麼這麼大一片地方,你們非要選中廢棄的辦公樓啊。」
「都沒有提前打掃過衛生,滿是霉味,這是對名偵探鼻子的恐怖襲擊啊。」
「爬到三樓很麻煩的啊,真是受不了你們這些笨蛋。」
抵達約定地點的時候中田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推開門:「大哥!我把那小子帶過來了!」
天哪,他終於不用再聽這個小鬼嘰嘰喳喳了。
短短上三樓的時間,他無數次想直接把這個小鬼做掉!
他把人送到就該下樓去把風,離開的背影都透露著雀躍。
這間被廢棄的辦公室里,放著沙發和桌子。
桌子上有吃得差不多的飯菜。
亂步看見那飯菜,總是眯著的眼睛微微睜開。
為首得男人眼角處有一道刀疤,他滿臉橫肉,面相就透露著兇狠:「你就是那個叫江戶川亂步的?」
「是名偵探江戶川亂步大人,」亂步不滿地糾正,「不要因為我是個小孩子就小看我啊。」
「就是你這個小鬼出現之後,讓神宮燭和關閉了診所,不再接診。」
「你知道因為這個,我們有多少本該活下來的兄弟死掉了嗎!」
刀疤男人村上猛地一甩手中的棒球棍,將飽經風霜已經有些脆的書桌敲爛一角,木屑橫飛。
「我們今天把你綁過來,就是要你識相一點,滾出擂缽街!」
亂步歪了歪頭:「真是很單細胞的思維方式啊,比初生的嬰兒還要頭腦簡單。」
「你的兄弟們是因為你們貪婪地搶佔地盤,試圖擴張領地才死的。不珍惜僅有一次的生命,為了些莫須有的東西拚命。是因為流浪之人的尊嚴?」
「將兄弟的死因怪罪在拯救過你們的醫生,甚至是沒有任何接觸的孩子身上,果然是很骯髒的大人啊,如同陰溝里的老鼠一般。」
「而且燭和是主動為我關閉診所的,因為擔心我。可不是我要燭和關閉診所陪我的,這中間的因果關係你們可要弄清楚。」
亂步加重聲音,一字一句:「是燭·和·主·動·的。」
村上臉一黑,被說中痛點:「我管你什麼主動被動的,既然在擂缽街開診所就要守我們擂缽街的規矩!他有那種特殊的異能力就應該每天坐在診所為所有人看病!」
「一個沒有自保能力的醫生而已,只要我們想,隨時可以殺了他!」
神宮燭和的治療手段仍未有人知道具體的,只是對里世界知道的比較多的人,知道這世界上存在少部分擁有特殊能力的人。
這群人被成為【異能者】。
可以不用任何醫療器械就讓人痊癒,不是異能是什麼?
既然這樣,就應該老老實實地給人治療!
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醫生而已,是他們願意捧著才能平安在擂缽街混。既然這樣,就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真是我見過的最狂妄的廢物,對自己根本沒有清晰的認知啊。雖說要保護這個世界上無知的嬰兒們。」
「但其中絕對不包括你。」
亂步的眼神冷了下來。
如同綠寶石般的眼睛閃耀著的是無邊的冷芒,看著村上的表情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明明只是一個少年,常年帶著兄弟在擂缽街燒殺搶掠的村上卻忍不住害怕地後退一步。
反應過來之後就是惱怒。
「你這臭小子,我必須給你點教訓了!」
村上拎著棒球棍朝亂步走去,亂步紋絲不動,只是冷眼看著。
「噗通。」
村上回頭,是一個小弟倒了。彷彿開了什麼頭,其他小弟也接二連三倒地。
「喂,你們怎麼回事!」
村上臉色一變,突然捂著胸口跪倒在地上,胸口處正傳來萬蟲啃噬的疼痛:「……這是怎麼……了」
他臉色青紫,嘴角流出鮮血,竟然很快就失去了呼吸。
亂步看著房間里,除開他之外唯一站著的人。
「我還以為你會用更加折磨人的毒藥,沒想到還讓他們說了那麼多難聽的廢話。」
「已經用不到他們了。」
那人從陰影處走出來。
「也不想聽見他們那醜陋的聲音。」
「為了替死去的哥哥復仇,你的目標是『導致診所暫停營業的名偵探』,和『指使哥哥背叛mafia的團伙』。」
「以目標是共同的一點為理由,你加入這群人,獲得了他們的全部計劃。在我到來之前,特意讓他們先吃了帶毒藥的飯菜。」
「然後再解決我。」
「這就是你的全部計劃吧?」
「不知名的弟弟君?」
那人走到距離亂步一米的位置,然後停住。
雲層漸開,月光傾灑。
露出了那張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臉。
是在診所求醫未果的少年。
另一邊,劇院上半場結束,中場休息十五分鐘。
燭和意識到不對勁:「話說,亂步是不是離開得有點久了……?不是說不會迷路的嗎?」
織田作:「是因為想買點心付不出錢被扣住了嗎。」
雖然聽起來好笑,不過發生在亂步身上的話,總覺得也很有可能啊。
「去找找亂步吧。」
織田作和燭和去了廁所沒看見人,去了零食售賣處也沒看見人。
燭和頓時焦急起來:「那麼大個人,怎麼會不見了呢?」
織田作想起進入世界劇院時亂步的異常:「是被綁架了嗎?最近有一群人總是盯著我們。只是亂步說不用管,他會解決的。」
燭和恍然:「亂步是不是又故意玩什麼大冒險的遊戲了。」
找路人問也沒能問到結果,燭和焦急起來。
只有在門口乞討的老人說似乎在大門口看見過。
燭和的表情一點一點冷下,眼睛深處燃起某種火光。
他徑直走向馬路中央,不顧緊急停車的司機的謾罵聲。
素白的手掌貼近地面,所有曾在這馬路上發生過的過去的事情一一在腦海中回溯。
他找到了那輛帶走亂步的車。
看清了他們離開的路線。
「織田作,跟我來!」
目光充滿殺氣,燭和的身影陡然往前,織田作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
在世界劇院門口,緩緩走出來一個銀髮狼尾的和服男人。
他呢喃道:「好強大的異能力量。」
是那個黑髮少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