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再醒來已經是下午的事了。

大雨早已停歇，宋苒坐在沙發上，細細審視著團隊發過來的劇本。

她進圈的目的很明確，所以她不想把時間花費在與拍戲無關的活動上。

宋星娛樂是行業內的巨頭，她組建的團隊自然也是一流，只是幾個小時的時間，她就收到了好幾個電影劇本。

穿書後最大的不同除了性別分化外，其次就是同性婚姻合法了。

她手上的三個本子都有百合感情線，要是放在穿書前，連過審都不太可能。

窗外依然烏雲遮暮，她戴了副金絲框藍光眼鏡，坐姿閑散隨意，右手撐著後腦，茶色的長捲髮被輕挽在後。

樓梯傳來腳步聲，不一會那隻小醉貓就到了她的跟前。

眼神清明，臉頰瓷白，渾身毫無醉意。

宋苒淡笑：「醒了？」

花香怡人，兩人並肩而行。到了涼亭后，宋苒忽然出聲問：「小花是貓嗎？」

餘暉中，桑蕪的臉頰止不住地開始發燙：「嗯。」

「睡裙。」桑蕪音量逐漸降低到微不可聞，「我、我不是故意的。」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到嘴邊的拒絕又被咽下，桑蕪點頭，乖巧地跟在她身側。長廊式花圃內百花爭艷，大雨也沒能讓它們受損分毫，其中開得最盛的便是紅玫瑰。

藏在後的手指蜷縮起，桑蕪點頭：「嗯。」

捲髮鬆散后自然地垂落在肩側，她眉眼艷麗不可方物，即使穿著一身最簡單的白色居家服，也依舊奪目。

眼前人的腦袋愈發低斂，身姿神態都像極了某種做錯事而後小心翼翼道歉的小動物。

「難受嗎？」宋苒關掉手機，「餓不餓？」

兩人間的氣氛愈發旖旎，宋苒倏地起身，摘掉髮飾和眼鏡。

「還不餓。」桑蕪垂著腦袋咬了咬唇，視線不斷下移，直至宋苒的足尖。不知想到了什麼，紅暈在她的耳根附近蔓延開，洇成了一幅淺色的水彩畫。她小聲道：「衣服我給你洗乾淨了。」

「喔。」宋苒心中瞭然，「沒事，你喜歡就好呀。」

她隨手摺了一朵粉色的藤本月季，遞給桑蕪：「別擔心，我沒說要把它怎樣。」

宋苒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是流浪貓。」桑蕪解釋道，「但它也就偶爾才過來，它不經常來的。」

她主動將醉酒的事情揭過去：「雨停了，要不要去花園裡走走？」

宋苒覺得眼前這隻小貓咪似乎誤會了什麼。

「是附近的流浪貓嗎？」宋苒笑吟吟問，「它經常過來嗎？」

桑蕪腳步一頓，那點好不容易才消下去的紅暈又席捲重來。晚風徐徐，烏雲雖然還沒完全退場，但夕陽已重新登場。

居住在這片區域的人在錦城內非富即貴，周邊不僅打造了人工湖還費力建了兩處人造雨林，有流浪貓也很正常。

手心發癢，她又想上前摸一摸漂亮小貓咪的腦袋，但發覺小貓咪已經醒酒後，這個念頭又被她打消了。

桑蕪思襯了下，最後還是接過了。她站在原地，任由晚風吹拂她的裙擺：「嗯。」

「玫瑰雖然好看，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要成為玫瑰。」宋苒打量著身前手持鮮花的漂亮貓咪，她安靜地站在白石亭柱前，眼皮聳拉著，眼角的紅痣比餘暉還要灼眼，明明是極盛的相貌，可此時此刻卻又像極了幽然綻放的白玉蘭，亭亭芬然。「人的一輩子說長也短，說短也長。每個人的人生軌跡也不盡相同，而其中的很多事情，它會雕琢你，塑造你，錘鍊你，融入而成為你。」

距離被驟然拉近，周遭的聲音卻莫名漸遠，以至於桑蕪只能聽到宋苒說的話：「桑蕪，我其實不太喜歡勉強，但是我很希望，你能發自內心地快樂。」

桑蕪很清楚宋苒在說什麼。

她是個沾酒就倒的人，但卻從來都不斷片。

醉后的場景歷歷在目，她知道宋苒想表達什麼。

她快樂嗎？

她好像、好像從來都沒有快樂過吧。

從記事以來，在家裡她得不到父母家人的絲毫關心，在學校里，因為相貌和其它，她遭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校園冷暴力。上大學后她以為一切都會好，但她剛進學校不久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的舍友、同學都在背後議論她，都對她指指點點。

這麼多年，貼在她身上的標籤不是窮酸臭，就是騷/狐狸。

可她從來都沒有做過任何觸犯法律法規，違背公序良俗的事，她只是生長在那個環境里。

「桑蕪。」手指拂過被風揚起的烏髮，宋苒認真道，「如果你喜歡小花，我們就養著它好不好？」

「為什麼？」桑蕪有些愣神。

「我回答過了呀。」月季花嬌艷如霞，宋苒彎唇笑了笑，「因為希望你開心，而且我們可以對它負責。」

很奇怪。

花園裡明明只有風聲，她明明又想言不由衷地拒絕，但在聲音響起的那一瞬，桑蕪卻聽到了她藏在心底的回答：「好。」

.

隔天一大早，小花就被這一帶的物業管家注射完了便捷式疫苗，隨後別墅鈴敲響，它變成了一份禮物出現在了桑蕪的面前。

小花是一隻剛出生不久就被遺棄了的三花貓。

大概只有兩個月大，通體短小，尾巴尖尖呈橘色，見到桑蕪就奶呼呼的喵喵叫。

它性子活躍，一個上午的時間別墅內都被它光顧了遍，可在宋苒想抱它的時候，它卻會露出短巧的尖齒，奶凶地叫著，似乎把她當成了洪水猛獸。

宋苒也不惱，只覺得這小花果然隨主。

一上午的時間她都呆在書房裡研究劇本，再三思襯后，最終她選擇了一部雙女主愛情劇。

因為受家庭背景影響，她上輩子拍的電影多半都是戰爭片或者正片，很少會涉及到愛情、懸疑題材的電影。手上的這個劇本很不錯，拍攝班底也很強，她覺得可以挑戰一下試試。

摘掉眼鏡，舒展身體后，她出房下了樓。

今天別墅里不僅迎來了貓咪，還來了一位新的廚房阿姨，倒不是她不想為桑蕪下廚房，而是她顧忌以後拍戲的作息可能會很不規律，她沒辦法準時回家監督那隻營養不良的小貓咪吃飯，所以才特意挑了位對各大菜式都頗有研究的阿姨。

樓下客廳內的場景，她倏地望去時還有些晃神。

陽光正好，桑蕪里著復古綠弔帶長裙，外搭一件白色薄款蕾絲開衫，如瀑黑長發編成了馬尾搭在肩側。她側坐在地毯上，小花窩在沙發邊緣，它仰著臉沖桑蕪喵喵直叫，甚至抬起毛絨絨的爪子去碰她。桑蕪嘴角邊泛著清淺的笑意，那對精巧的梨渦驟現，她一點都不抗拒小花的觸碰，還自然而然地伸出食指去抵它的爪子。

宋苒被家裡的兩隻小貓咪萌得心肝亂顫。

她正想上前，口袋裡的手機卻傳來了振動。她站在樓道拐角處接通了電話。

「喂？」電話那頭的經紀人率先問道，「你在忙嗎？」

「不忙。」目光控制不住地朝客廳沙發的方向移去，宋苒彎唇笑，「怎麼了？」

「沒事，就是《許濘》這部電影的製作方忽然給我打了電話。」經紀人接著道，「你知道的，這電影是雙女主。他們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人，但剛剛他們打電話告訴我，另一個女主定了。」

心中忽然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宋苒溫聲問：「定了誰？」

「沒細說，但根據業內消息，似乎是安家的千金，安苑阮。」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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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它會雕琢你，塑造你，錘鍊你，融入而成為你。」非原創奧，引自史鐵生《病隙碎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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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