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拍攝過程無事發生,進展順利。

結束時，是桑蕪給宋苒披的外套，她沐浴在秋日暖陽中,杏眸里流淌著盈盈笑意：「輪到我了。」

「姐姐在這裡等你。」宋苒毫不掩飾兩人間的親昵,微微躬身在她右臉上落下一吻，「乖崽崽加油。」

桑蕪好像沒再那麼害羞了，她低應了聲：「好。」

望著她的身影靠向人群,宋苒坐在長椅上,目光卻始終緊鎖著她。商落落將暖水瓶遞給她時，她禮貌性地道謝。

關於桑蕪受傷的事情,她已經在手機上跟鄭導溝通好了,拍攝過程中會儘力避免大幅度動作。這一場戲桑蕪的演技有了很大的突破，多日以來對柳黛這一角色的不斷鑽研使得她詮釋得淋漓盡致。

紅髮紅裙，膚白賽雪。她站在長街巷尾,手指尖夾著一支淺白色的女士香煙，猩紅的星火即將燃盡時，煙霧繚繞中,她露出了明艷、甚至是蠱惑的笑容。

眼尾微微上挑，眼底露出點嘲諷的意味,嘴角揚起的弧度恰到好處。

圍觀的眾人紛覺驚艷，目光也都難以移開。而站在角落裡的安苑阮卻毫無溫度地注視著她,冰冷、甚至是厭惡、和不甘。

宋苒耐心地給她剝糖，聲音里摻雜著幾分笑意：「還算不上。姐姐真正生起氣來是很可怕的喔。」

但這並不妨礙她們很欣賞甚至是喜歡桑蕪。

沒有多餘的寒暄或交流，哄鬧著的人群又移了過來，宋苒簡單跟鄭導說了兩句，便帶著桑蕪先離開片場了。還剩最後一場半個小時的戲大家才能離開，可因為桑蕪受傷這件事，一直攬責任地鄭導主動提出她們兩拍完自己的戲份后就可以離開了，等傷口好的差不多了再統一時間。

視線隔空相撞，桑蕪輕抿了下唇，朝她點頭。相較而言，宋苒的情緒沒有那麼收斂，她站起身，三步做兩步走到桑蕪身邊，手臂橫在她的腰間，時刻注意著她受傷的膝蓋，避免有人不小心撞到她。

宋苒聽著兩個小助理的小聲議論,並未發言。她的目光專註而悠長,頎長白皙的手指搭在保溫瓶蓋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姿態閑散，渾身無一處不透露著矜貴優雅。

「那你昨晚是」桑蕪咬破夾心軟糖，芒果香濃，「是在演戲嗎？」

路過殺青的演員時，桑蕪停頓下來，主動道：「恭喜殺青。」

兩位演員都很意外，因為她們平時的交流並不多，其一因為桑蕪長得太好，而且性子安靜看起來有點冷，其二是因為她大多時候都跟宋苒待在一塊，她們也不好搭話。

「小笨蛋。」宋苒沒忍住，又在她柔軟的紅唇上親了下，「是在教訓你。」

.

預訂成功半小時后，宋苒才帶著桑蕪去西巷尾的飯店。飯店裝修頗具民族風情，一樓的廳堂內還搭建了一個小戲台，四人走進去時，正好有幾名穿著各類民族服飾的男女在上面表演。

見狀，另外一位女演員也隨之道謝。桑蕪點頭，目光認真道：「謝謝。」

何穎低笑：「我也是。」

「謝謝。」其中一位女演員笑問，「也祝你之後殺青快樂。」

「還好，上完葯就沒那麼疼了。」桑蕪抿了口溫水。

桑蕪眨了眨眼睛：「你昨天難道不是生氣嗎？」

遠離人群后，宋苒攬著她先到休息區坐了會。她細緻問：「還很疼嗎？」

「桑蕪姐真是演藝圈神顏啊。」商落落小聲跟何穎感慨道，「雖然我們總是待在一起,但我總有種感覺,我跟苒姐和桑蕪姐好像就不是一個次元的。」

這件事鄭導私下跟各個演員都溝通了，她們都表示理解，並且對桑蕪隱瞞傷勢繼續拍晚戲的事深表尊重。

這一場結束，就有兩位配角要殺青了。導演喊停時，圍簇的人群爆發出絡繹不絕的鼓掌聲，兩位配角的助理們紛紛給她們送她們送上了花，桑蕪安靜地站在另一邊，轉身瞥向宋苒坐著的方向。

其實她可以走的，但是宋苒不願意。桑蕪拗不過她，只能隨著她去。

可宋苒還是不可避免地心疼：「你啊，下次再這樣姐姐就真的要生氣了。」

樓梯各層間相差很高，上去二樓包廂時，宋苒抱起了桑蕪。身後是兩名小助理，身前還站著領著她們上去的服務員，桑蕪羞赧地將臉埋進了宋苒的懷裡。

包廂內墊著軟墊，牆面雕琢著民族起源，壁燈雕花鏤空，燈芯呈現民族耳飾狀，敞開的紙窗可以看到下面的戲台表演，桑蕪恰好坐在全場最佳觀賞席位上，她看的有些出神，意識逐漸變得朦朧時，腦海中忽然閃現出一幅場景。

同樣是戲台，但卻比這飯店內的大得多，而且裝飾更加奢豪。有一個穿著潔白舞裙的小女孩站在戲台上，手指輕搭起，在悅耳低吟的戲聲中翩翩起舞。

場景一晃而過，她還來不及看清那個小女孩的臉。

發覺她的出神，宋苒低聲詢問：「怎麼了？」

「沒。」桑蕪搖頭，端起了桌面上剛倒好的茶，「就是剛剛看得出神時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幅畫面，聽起來是不是有些奇怪？」

宋苒沒有讓她喝茶，而是倒了杯溫水給她，她面上不顯，心裡卻沉了幾分：「不奇怪，人有時候就是會這樣，而這些畫面一般都跟小時候的經歷有關。」

桑蕪小口抿著溫水，沒有接話。因為這顯然不是她小時候的經歷，或者說根本不是她的經歷。

飯菜上齊時，戲台上又換了一出表演。茄燴蝦尾，糖烙鬆餅是這家店獨居特色的鎮店之寶，上次嘗過一次四人都給出了好評。

宋苒將鮮嫩多汁的蝦尾夾給桑蕪，溫聲提醒：「只能嘗一個哦，海鮮不利於傷口癒合。」

桑蕪很乖：「好。」

一頓飯下來，她吃的最少，只吃了一個烙鬆餅和幾口糖醋魚，剩餘的東西都沒怎麼吃。另外三人的食量也少，飯桌上還剩餘兩道乾淨的菜沒動過筷子。見狀，桑蕪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能打包？」

他向來節約糧食，只是沒想到這次竟然剩這麼多。

「你還記得我們剛過來那條路上有什麼嗎？」宋苒給她擦拭嘴角，眼神溫柔，「這兩盤菜都是乾淨的，我們可以打包給她們。」

桑蕪眼神一亮：「嗯！」

薪縣佔地面積不大，人口倒不少，而每年的人均收入卻排行倒數。當地經濟差異較大，既有上了千強排行榜的富豪，也有衣衫襤褸的流浪者。停車的那個巷口，就有一個帶著小孩流浪的女beta。

ABO世界等級秩序森嚴，alpha生來便是權力實施者，而Omega由於稀少又具有生育功能，各地政府都會成立扶助接收中心，即使一無所有也可以避免淪為街頭乞丐，可beta不一樣。

在信息素支配的時代，它處在其間，既尷尬也艱難，beta想要出人頭地必須要加倍努力。它沒有腺體，聞不到信息素味，更難有生育功能，所以每年政府出台的優惠政策里，很少包含beta，更沒有類似Omega的幫扶接收中心。

叫來服務員后，服務員動作迅速，兩盤菜很快便被裝進了乾淨的餐盒裡，末了，宋苒還另買了兩份菜和三盒盒飯。收拾好后，助理們提著餐盒跟在兩人身旁。

出了飯店，那個流浪的女beta仍然呆在那裡，她的表情有些獃滯，頭髮髒亂，身旁的小孩骨瘦如柴。察覺到有人靠近，她沒有乞討而是往旁邊擋住小孩兒。

商落落將餐盒放到她們面前，聲音溫柔：「你別害怕，我們沒有其他意思，這是旁邊飯店售賣的飯菜，我們放在這裡，由你們自己決定吃不吃。」

桑蕪的目光落在她旁邊的小孩上。

女beta看起來大概三十歲出頭，她旁邊的小孩大抵四五歲左右，小孩頭髮亂糟糟的，那雙眼睛卻很乾凈漂亮，怯怯覷過來時，桑蕪倏地很難受。

她彷彿看到曾經的自己。

那個瘦小，總是穿著破舊不合身衣服、時常吃不飽還要遭受打罵的小桑蕪。

她不忍地扯了下宋苒的衣角，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秋風拂過她的裙擺，小女孩膽怯地躲到了女beta的身後。

其實不用多說，宋苒也能猜出桑蕪的心思。她牽著她退了到車身旁，溫聲問：「你想要幫助她們，對嗎？」

桑蕪：「想。」

「知道了。」指腹捻摩著桑蕪的手心，宋苒掐了掐她的臉，「姐姐有辦法。」

「會麻煩到你嗎？」

儘管是流浪者，但也是在當地政府有登記的。流浪者未經允許，不能擅自離開當地政府管轄區域。

「不會。」宋苒揚起唇角，「放心吧。」

她也一樣。

無論是alpha，Omega，還是beta，她都希望女性可以得到善待。更何況在穿書前，她從小接受的教育里無不教導著——人類無等級、貴賤之分。

「那我們去跟她說吧。」桑蕪雀躍道。

「那個小孩應該不是她的，而且她的精神狀態似乎有點不太對勁，我們就這麼跟她說，她可能不會理我們。」

「那要怎麼辦？」

「我讓金倪過來，她對這邊很熟悉，這件事交給她解決。」宋苒耐心道，「我會給她一個好去處的，別著急，乖崽崽。」

這個點巷道里幾乎沒有行人，桑蕪點頭小聲道：「我不急。」

「姐姐打個電話。」

將整件事情前因後果說清楚后，宋苒又簡單交代了幾句才掛斷電話。角落裡，女beta始終都不說話，望著餐盒無動於衷。

金倪速度很快，前後不到五分鐘就出現在了巷口。她穿著黑色的長款風衣，長發紮成馬尾，未施粉黛也相當漂亮惹眼。見到兩人，她先是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再迎著女beta獃滯的目光上前。

修長的五指在女beta前晃了晃，她擰起眉道：「小姐，的確有點問題。不過據我所知，薪縣當地的流浪者多半都是這樣，如果您要堅持，那我只強帶她走了。」

「這樣嗎？」宋苒忽然上前，看向女beta身後的小孩，「你們想離開這裡嗎？」

小女孩孩不說話，只是睜著黑琉璃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她。桑蕪從她口袋裡掏出糖遞了過去。

盒飯散發出食物的香味，那雙沉靜的眸子里出現了一絲波動。雙方僵持許久后，小女孩伸手拿過了那顆包裝精美的水果夾心糖。

她並沒有先吃，而是費勁剝開餵給了身旁的女beta。因為剝糖衣，她的手指上也沾染上了糖粉，她沒有猶豫，直接將手伸進了自己的嘴裡，像是想要通過這點薄糖粉嘗嘗味道。

桑蕪心軟不已：「我還有，你想吃的話都給你。」

小女孩不說話，卻因為這點淺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甜味多了幾分打量和好奇，她蹲坐在女人身邊，眸子又望向地板上的盒飯。

金倪沒有兩人這麼多的顧慮，她直接上前，將小孩抱了起來。小女孩倒也不哭不鬧，只是一聲不吭地打量著她。她挑眉，語氣自發柔了幾分：「跟姐姐去杭嶺好不好？那裡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姐姐保證你會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

眾人的目光都投/射到小女孩身上，她沒有回答，而是垂著腦袋去看牆角的女beta。女beta沒什麼表情，雙眼放空，異常獃滯。

桑蕪眸光略動，猜出了小女孩的想法：「她也會去，她會陪著你一起長大。」說完。她又剝開了糖，走到金倪身邊餵給小女孩。

小女孩沒有拒絕，清甜的荔枝味在口腔內漾開。她靜默許久后，最終一抽一抽地哭了起來。她抱著金倪的脖子，像小動物嗚咽般哭得讓人心碎。

「好。」

稚嫩又沙啞的童聲在某一瞬間響徹整個巷道，鼓動桑蕪的心房。時間線彷彿延長了許久，她好像又看到小時候躲在門后偷偷哭泣的小桑蕪。

可這一次小桑蕪只是哭了一會就沒再哭泣了，她怯生生地望了過來，又在宋苒柔聲詢問時消散：「怎麼啦？」

「嗯？」桑蕪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轉過身往後退了幾步，「什麼？」

宋苒近距離地瞧清了小貓咪眼底的霧氣，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金倪和小女孩身上，四下無人注意，她拉過桑蕪的手，在她細嫩白皙的手背落下一吻，溫柔安撫道：「可以哭，姐姐會哄小桑蕪。」

作者有話說：

感謝小天使們的觀閱留評和灌溉投雷！挨個啵唧一口>3<

給親戚家的小孩參考高考志願，來晚了一丟丟T▽T

晚上還有一更哦，這幾章應該是真相來臨前的小溫情！！很期待大家看到穿書真相的反應嘿嘿(o>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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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