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黃泉街。
整個街道上空無一人。明明艷陽高照,卻給人一種明晃晃的蕭瑟感。
四合院位於街尾處,院里長著一顆巨大的銀杏樹,遠遠的便能看見。
傳聞這四合院以前住了兩戶人家。各分東、西廂房。
姓姚的住東廂,姓邵的住西廂房。
因為兩家關係好,所以並沒有在中間砌上圍牆,將兩邊分開。
時間久了,兩戶人家的兒子各自娶妻,竟先後懷孕。
兩家人特別開心,說以後等孩子出生后,他們可以一起上學,出入有伴,也不會孤單。
原以為兩家人會一直和和睦睦的生活下去,卻沒想到悲劇發生了。
姚邵兩家的兒媳婦以前便是朋友,嫁到兩家來后又成了不是妯娌,卻勝妯娌的關係。
小孩兒被她那可怕的模樣嚇得大哭,引來不少大人哄。
邵家兒媳活潑會來事,比起太過文靜,甚至有時候有些老實的姚家兒媳。街坊鄰居都更喜歡邵家兒媳一些。
嚇得大叫「死人了」。
紛紛問他怎麼惹邵姨姨生氣啦?是不是他不乖啊?邵姨姨現在有了小寶寶,不可以惹邵姨姨生氣的。
大概是好姐妹的死影響到了邵家兒媳婦,半個月後竟流產了。
邵家兒媳婦和她從前的好朋友,姚家兒媳不同。
和睦的家庭瞬間土崩瓦解,姚家不願意再留在這個傷心地,沒過幾月便從四合院搬走,回到了村裡。
戰戰兢兢20多天,好不容易要邁入八月時。
過了一年半又順利懷上孩子。
氣得邵婆婆和丈夫大吵了一架,收拾東西就回了娘家。
等姚邵兩家聽見動靜,趕出來一看,才發現上吊的,是姚家已懷孕七個月的兒媳婦。
小孩兒突然對邵家兒媳說了句話,惹得她臉色大變,惡狠狠的瞪了那小孩兒一眼,轉身匆匆回了四合院。
有人見她從四合院出來,明明走得好好的,卻在要下階梯時突然往前撲去,竟直接從階梯上滾了下來。
邵家兒媳在第7個月的最後一天,再次意外流產。
又過幾月,邵家兒媳懷孕滿7月,全家如臨大敵,深怕她又不小心流產。
大家都為她感到高興,家裡人也貼心照顧,希望她這次能順順利利將孩子生下來。
眾人突然心裡咯噔了一下,就連見兒媳突然折返,以為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匆匆趕來想給兒媳出頭的邵家婆婆也聽見了。
再回到家裡時,面對兒媳也沒從前親熱。反而時常躲在暗處偷偷觀察她。
越看越覺得,現在的兒媳越來越不像原本的那個。動作舉止,反而越來越像……當初上吊的姚家兒媳!
好像……有人從背後推了她一把似的。
她聽了小孩的話,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臉色大變。
邵家兒媳婦傷心點頭。
聽說和上次一樣,也是個男孩兒。
邵家兒媳自己也很小心。
但沒想到,孩子卻在第七個月時,再次意外流產。
人都已經僵硬了。
其餘的倒也沒多想。等邵家兒媳婦能出門時,還寬慰這個可憐的年輕媽媽,叫她養好身體,以後總會再有孩子的。
一天清晨,早起的鄰居發現四合院大門處居然掉了一個人。
直到有一天,再次懷孕的邵家兒媳出門散步,半路上遇見一街坊的小孫子。
挺著八個月的肚子出門,發現死的是自己的好姐妹,當場昏死過去。
當天正是周末,街上人不少。
邵婆婆嚇得直打哆嗦,將這件事告訴丈夫和兒子,卻被說是她疑神疑鬼。
街坊們聽說這事後,只無奈搖頭,嘆一句可憐。
還是在看什麼。
街坊們紛紛搖頭,嘆息邵家兒媳運氣不好。等這次再遇見邵家兒媳能出門,眾人寬慰她時,有眼尖的街坊發現,邵家兒媳的精神變差了許多。
就連回了娘家的邵婆婆,也虎著臉回來照顧。
小孩委屈大喊,我沒有惹邵姨姨生氣,我只是說,她現在越來越像另外一個姨姨了!
見她現在變成這樣,除了可憐她外,私底下也忍不住嘟囔兩句古怪。
四合院里便只剩了邵家一家人。
尤其是那雙從前老被誇靈動的眼睛,現在卻木吶吶的,時常盯著某個無人的角落,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竟這樣掉了出來。
嬰兒渾身青紫,臍帶纏在脖子上,腫脹的眼微微睜開一條縫,就這樣趴在台階上,盯著邵家兒媳。
那孩子,竟像是早在肚子里,被人用臍帶勒死了一樣!
街坊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詭異的事,被嚇得完全不敢靠近。
而邵家兒媳渾身是血的趴在那兒,瞪著被臍帶勒死的嬰兒,終於瘋了。
她哭嚎著捶打自己,用力抓著頭髮,神色癲狂的喊著,「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不是故意的!是意外!是意外!你要報復我幾次?你到底要報復我幾次!!」
說完又是對著自己一陣捶打。
那恐怖瘋狂的模樣,連聽到動靜趕出來的邵家人都不敢上前。
突然,邵家兒媳一把抱起死嬰,瘋狂的喊了一聲「你不讓我好好活,那我就死了和你拼了!」
說完竟一頭撞死在台階上。
後來,街坊之間便有傳聞。說當年姚家兒媳弔死在四合院門口這件事,根本沒那麼簡單。她是被邵家兒媳害的。
可怎麼害的?如何讓姚家兒媳心甘情願的上吊弔死,卻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只是流言蜚語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離譜,到最後甚至有人說,姚家兒媳的死,和邵家全家都脫不了干係。
為此姚家人還上門來鬧過幾次。
邵家受不了這些流言蜚語,和街坊鄰居們的指指點點,終於悄悄搬走。
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姚邵兩家人的事就此落幕,四合院也迎來了新的住戶。
就在黃泉街的眾人以為事情已經過去時,卻發現整個黃泉街開始變得詭異了起來。
最開始發現不對的,是喜歡在街上玩耍的小朋友們。
黃泉街有個固定的小遊戲,叫開火車。
每天傍晚后,當天充當火車頭的小朋友,便要開著小火車「嘟嘟嘟」的去每家接人。
從街頭到街尾,小朋友們將手搭在前一個的肩膀上,慢慢的變成一輛長長的小火車。嘟嘟嘟的開往平時固定玩耍的空地上。
等到了該回家的時間,大家又將手搭在肩膀上,嘟嘟嘟的圍著黃泉街跑一圈,將每個小朋友送回家。
黃泉街的大人們也知道這個遊戲。只要看一眼小火車在哪兒靠站,就會下意識的出現「哦,是成家的孩子回家了」這樣的念頭。
有時候老人們坐在門口和街坊閑聊時,也會笑著目送小火車來來去去,在街上轉圈圈。
直到有一天,老人們和平時一樣坐在家門口閑聊。其中一老人聽著街坊聊天時,笑呵呵的看著在街上轉圈圈的小孩們。
突然發現小火車嘟嘟嘟的開到了四合院門口停下,他臉上的笑慢慢收斂起來。
正疑惑想著「新搬進四合院的人家家裡有小孩嗎?」,就猛的睜大眼,「呼」的一下站了起來。
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離開小火車,一跳一跳的往四合院走去。
跳到一半他突然停下,靜靜的站在哪兒。
突然猛的一扭頭,瞪向老人。臉色青白,眼眶裡只有眼白。
一看就不是活人。
老人「啊!」的一聲翻到在地。
從此以後,黃泉街便開始鬧鬼。
一到深夜,各家各戶就會聽見一個小孩子在街上遊盪,嘴裡「嘟嘟嘟」的開著小火車。
在每一戶有小孩的人家門前停下,隔著門板幽幽的喊著那戶人家的孩子,讓他們出來玩。
把黃泉街的街坊鄰居都給嚇壞了。
所有人都說,那是在四合院門口上吊的姚家兒媳的孩子。
因為被壞人害死不能出生,所以心懷不甘成了鬼胎,邵家兒媳不斷流產,就是這個鬼胎搞的鬼。
但事實真相是不是想傳言那樣,誰也不知道,也不敢去求證。
不過沒多久,黃泉街的街坊們便陸續搬走,最後變成一條無人街。
曾經也有好事的年輕人,大晚上跑到這來拍視頻,結果視頻沒拍到,人不是被嚇瘋了,就是被不知名的東西襲擊重傷,落下終生殘疾。
漸漸的,再沒人敢來這裡。整個黃泉街徹底荒廢。
沈隨帶著雲霧往裡走,一邊走一邊跟她講故事。等故事說完,兩人便站在四合院門口。
【說是荒廢,可這一路走來看上去還是很新嘛。】白狐狸左右看看說。
「這座四合院建成至今已經有兩三百年了,很有研究價值。所以這條街一直有定期做維護。」沈隨解釋給雲霧聽。
頓了下不知道想到什麼,很是無奈的嘆口氣。
雲霧扭頭看向他。
沈隨見狀沖她笑了笑,「沒事,只是想起一些費精力的……」
他話還沒說完,便聽見四合院類傳來人落地后的「哎喲!」聲。
白狐狸搖晃了下尾巴,挑眉看向沈隨,【你不是說這裡平時沒人來嗎。怎麼還有人偷跑進去?】
沈隨好像猜到裡面的人是什麼身份一樣,閉眼嘆氣,無奈搖頭。
頓了下開口,「我剛才說了,這座四合院很有研究價值。」
所以總有文物修復局的老先生不死心,偷偷摸摸貓貓祟祟的偷溜進來,試圖將整個四合院探查仔細。
「走吧。」沈隨搖搖頭,對雲霧說。
四合院內的三人,還不知道自己被發現了。正一人一句拌嘴。
「哎喲哎喲,我的老腰。」
「都叫你別來了,看吧,傷到腰了吧?」另外一個聲音不滿。
剛才還哀哀叫喚老腰的大爺不服氣了,立刻放下手,試圖停止腰桿大聲嗆回去,「我不來就你們兩個能行嗎?那梯子那麼沉……哎喲哎喲我的腰。」
可惜腰桿挺到一半,又牽扯到剛剛拉到的經,瞬間又焉兒了下去。
「哼。讓你老實順著梯子下你不聽,剩最後幾階硬要蹦。這下好了,蹦開心了吧?都告訴你多少次了,我們這種常年累月坐著,缺乏鍛煉的主別逞強。你就是不聽。」
「年紀大了就要服老。」另外一個在旁邊連連點頭,也跟著那位婆婆沖對方指指點點。
「我只是年紀大,但是我又不老!」
剛嚷嚷完,從外被鎖上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剛剛還大聲嚷嚷的三位老人家,立刻收聲,齊齊扭頭看來。
和站在門口的沈隨面面相覷。
沈隨看著年紀加在一起,都快兩百歲的三人,深深的嘆了口氣,「傅老、秦老、林老。你們這是幹什麼呢。」
快一百歲的三位老人吶吶的看著沈隨,像逃學剛翻牆出校,就被學校教導主任抓住的初中生。
雲霧從沈隨身後探出頭,眨了眨眼。
幾分鐘后,四合院游廊上,尋祟小人排排坐在游廊欄杆上,搖晃著腳腳,偏頭看著不小心抻到筋的傅老。
此時,傅老正被老朋友秦老摁著,哎喲哎喲的被沈隨抹藥酒。
老奶奶林老則和雲霧坐一塊兒,嘖嘖稱奇的攏著雙手,透過老花鏡細細的和坐在她手心裡的尋祟小人對望。
好半響才依依不捨的收回視線,沖雲霧笑眯眯的說,「小沈的尋祟小人我們也見過一次,不過沒有你的可愛有靈氣。」
「沒錯沒錯。」秦老一邊摁著傅老,一邊連連點頭。視線還不住的往坐在欄杆上的尋祟小人飄。
別說是他了,就連被摁著擦藥酒的傅老,一邊叫喚的時候,也會朝尋祟小人瞄幾眼。
表現出不同於他們這個年紀的好奇心。
大約這也是三人偷偷摸摸跑來這裡的原因之一吧。
「好了。」沈隨收手,一邊用濕紙巾擦手一邊開口,「傅老,我送你們回去吧。」
前一秒還跟條死魚一樣趴在游廊上的傅老,下一秒立刻仰起上半身,像做最後掙扎的魚,「那怎麼行!我們好不容易進來了,什麼都還沒看呢!」
「對啊,你傅爺爺為了進來都受傷了,什麼都沒看見就這樣出去多冤啊。」秦老幫腔。
沈隨一臉不贊同,眉頭緊皺滿是無奈,「可是……」
「而且現在有你們在呀。」林老也笑眯眯的幫腔,伸手拍拍雲霧的手,「小霧這麼年輕這麼小一小姑娘,就跟著你打下手,也沒說怕這怕那。難道我們這三個土都快埋過頭頂的還會怕嗎?」
「……」您誤會了,是我給這麼年輕這麼小的小姑娘打下手。
三個年近兩百的老人家耍起懶來,可比熊孩子厲害多了。
最後沈隨被磨得沒辦法,只得將尋祟小人一人安排四隻,保護在三位老人身邊。
反覆叮囑不能去東廂房,得到三位老人拍胸口保證,這才稍微安心。
「那我們現在分頭行事吧!」傅老說。
話音剛落便被秦老吐槽,「你悠著點兒吧,我藥酒就只帶了那麼一點點,萬一你再哪兒扭傷了可沒多的給你。」
「呸呸呸烏鴉嘴。」傅老連聲呸,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你就不能說點好聽話?」
「呵,我剛才就說好聽話讓你老老實實順著梯子下來啊,你聽了嗎?」秦老一個白眼翻回去。
尋祟小人們齊刷刷飄在旁邊,睜著豆豆眼來回扭頭,看兩個老頭子吵架。
林老才沒空搭理兩個老小孩呢,她正忙著仔細觀察每一隻尋祟小人。
把這隻捧在手心裡摸一摸,再將另外一隻拿起來摸一摸。
哪一隻都可愛,哪一隻都捨不得放開。
等傅、秦兩人住嘴,一起扭頭看向林老時。老太太兩邊肩膀上已經坐滿了尋祟小人。
林老還有些遺憾,「咦?你們不吵了嗎?不用管我們,我們還能再玩會兒。」
「……」傅、秦二老。
從年輕時三人就是朋友,而林老則從年輕時到老了,還是三個人里「大姐姐」的角色。
見兩人不吵了,這才拍拍手說,「走吧,不要耽誤時間,我們去西廂房看看。」
也是,好不容易進來了可得抓緊時間,不然被各自的學生髮現他們不在了,又得火急火燎的到處逮他們回去。
這可不行。
「那先看西廂房的耳室吧?上次我想看看那根橫樑木,小年輕硬是不讓我上去。」傅老不滿。傅老抱怨。
秦老毫不留情的吐槽,「你是說你想像猴子爬桿一樣,爬上去那次嗎?換我我也不讓你上去。」
個蠶蛹似的在那兒涌,還以為自己身手矯健呢。
「……」你住口!
林老都不給兩人眼神,歡歡喜喜的往裡走,「我要研究一下那張桌子。」
自從見過照片后,她便對上面的雕花念念不忘。
跟著傅、秦二老的尋祟小人,哄哄這邊再順順那邊,終於將老爺爺哄好后,跟在他們身邊往西廂房飄去。
一邊飄一邊抹了下額頭,甩掉看不見的汗。
小紙人們一直認為,這可比對付厲鬼難多了。
突然羨慕跟著沈隨的那兩隻。
跟在沈隨身邊的兩隻尋祟小人,突然齊齊打了個無聲的哈欠。沒止住慣性,滴溜溜的從沈隨肩膀上滾下來,被沈隨接住,又重新送回肩膀上好好坐著。
踏進東廂房前,他扭頭朝西廂房看了一眼。
有個背影站在門邊,被半開的房門遮住大半,只能看見一點點背影,看衣服顏色應該是林老。
看樣子沒事。
沈隨收回視線,跟著雲霧跨進東廂房的門。
查找一圈后卻沒察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雲霧扭頭看向沈隨,眼帶疑惑。
白狐狸也沒察覺不對,扭頭問沈隨,【這四合院沒問題啊。】
「實在不行等到傍晚。」沈隨沉吟,「用開小火車的方式找。」
雲霧沒意見,想了想說,「剛才林奶奶他們想來東廂房,不如等會兒我們陪著讓他們來看一眼?」
沈隨張口想說什麼,在出口前放棄,嘆口氣後點頭,「也行,不然他們還得找機會偷溜進來。」
這次運氣好遇見他和雲霧,下次呢?
與其這樣不如乾脆滿足他們好了。
沈隨這樣想著,通過窗戶看向對面。
恰好秦老正推開對面的窗戶,看見沈隨後還衝他們揮揮手。
沈隨笑,越過他看見傅老正用放大鏡觀察柱子,而剛才一直在彎腰拍雕花的林老,此時終於直起身來,認真檢查相機。
等等。
沈隨臉上表情一頓。
三位老人在他眼前,那門邊那個虛掩的背影是誰?!
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就像是被什麼東西聽見了一般。
前一秒還晴空萬里的天,在這一瞬間暗了下來。一陣陰風突然拔地而起,懸空而上。
所有的門窗被這陣風撞上,「砰砰砰」幾聲全被關上。S
沈隨眼疾手快的伸手擋了一下,剛撐著窗欞想直接從窗戶跳出去。
手才放在窗台上,幾片樹葉被陰風卷著,發出破空聲朝他急奔而來。
沈隨剛要側身避開,發覺雲霧在自己身後。立刻手腕一翻,射出三張白符做抵擋。撞偏最前面的幾片樹葉后,借著這個空檔抽出甩棍,將其餘的樹葉盡數格擋開。
那些樹葉撞上甩棍時,竟發出兵器相擊的聲音。
被沈隨打落地面后還在地上撲扇了幾下,一副要重新飛起來攻擊沈隨的樣子。
飄在一旁的尋祟小人見了,萌萌的豆豆眼立刻變成憤怒的血紅色。朝地上的樹葉撲了過去。
上一秒還不服氣,想跳起來再打的樹葉,卻在發現尋祟小人的靠近后立刻瑟瑟發抖。
剛想鑽進地面逃走,就被尋祟小人摁住。
絲絲黑氣從樹葉里抽出,順著尋祟小人的短手手旋轉而上,瞬間沒入小紙人的體內。
當最後一點黑氣被吸食掉后,尋祟小人屬於嘴的位置,隱約出現一條細細的黑線。
像即將裂開的嘴。
嘴角上揚,配上尋祟小人猩紅的豆豆眼,竟有幾分詭異。
它兩打了個飽嗝,身上「呼!」的竄起一層黑色火焰,轉瞬即逝后,眼裡的猩紅也褪去,重新恢復萌萌豆豆眼的形象。
「咳咳。」沈隨假咳,等尋祟小人抬頭萌萌的瞅著他后,指指嘴說,「……還看得出來。」
!!!
尋祟小人趕緊伸出短手手捂住,過了一會兒才重新放下手,扭頭湊在一起,近距離觀察確定沒問題后,這才挺起胸膛,驕傲的叉腰看向沈隨。
看!沒有了!
沈隨點點頭,頓了下又忍不住嘆氣。
突然體會到了類似老父親的操心感。
略覺滄桑。
尋祟小人才不知道呢,它們只是可愛的小紙人而已。
現在恢復可愛了,便重新回到雲霧的肩膀上一邊坐一個,沖她一陣比手畫腳,似乎想說什麼。
雲霧看向沈隨,「它們說這不是樹葉。」
沈隨也發現了,他和雲霧一起蹲下`身,用甩棍戳了戳地上的「枯葉」。
剛才這些葉子出現時,是新鮮的翠綠色,黑氣被尋祟小人吸走後,變成了枯敗的土黃色。
將它們翻了個面,才發現這是一種沒見過的蟲子。
長得和葉片一樣,從側面看是尖尖的錐形。腹部有一條約么一厘米的口器,呈現鋸齒狀。
看這口器形狀,便知道這種不知名的蟲是肉食性的昆蟲,獵殺獵物通過撕裂的方式咀嚼吞食。
【奇怪了,要不是它掉在地上撲騰那幾下,我還以為是樹葉。】白狐狸飄在空中,好奇的湊過來看。
沈隨看了她一眼,「你也不知道是什麼?」
【陰晦之地會滋生出各種騎行怪中的東西,這和厲鬼的情況一樣。】白狐狸不在乎的揮揮手。
鬼類中,只有冥鬼是好鬼。也是唯一能完全保持人形的鬼。
冥鬼往上,開始作惡的邪鬼會保持一部分人形,但作惡越多,就越不是人。
等到變成厲鬼、惡鬼,便會完全脫離人的形態。
可再往上的妖鬼,又會重新開始似人。
進階為鬼王后,外形回歸人形。
所以在玄學界一直存在一個說法,鬼不過是另外一種人類的進化方式。
就像人最初的時候,也是從猿人類、原始人類、智人類,進化成現在的現代人類。
但在進化的過程中,並不是所有的猿人類都會變成現代人類。同樣的,陰晦等物在進階的過程中,也會出現各種稀奇古怪的形態。
哪怕是白狐狸,也不能保證自己知道所有的陰牌會幻化出什麼樣的形態。
雲霧偏頭看著地上的樹葉蟲,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可仔細去想,卻又想不起來。
乾脆放棄,抬頭看向沈隨,「要帶回去研究嗎?」
見沈隨點頭,伸手就要去拿。
還沒碰到便被沈隨扣住手腕,「小心。我來。」
雲霧聳聳肩,收回手。
雙手抱著膝蓋,下巴放在膝蓋頭上,看著沈隨拿出幾張薄銀紙,小心的用甩棍將樹葉蟲撥弄進薄銀紙里,再捏上封口,貼一張符紙才算完成。
「這麼麻煩。」雲霧看了說。
「小心一些總沒壞事。」沈隨語氣溫和的對雲霧說,「陰晦入體,是很難拔除的。輕則重病,重則減壽。所以你以後一定要當心。」
「……」可是直覺告訴她,自己就算徒手抓也沒事。
雲霧將下巴放在膝蓋上,微微偏頭瞅著沈隨。圓杏眼至下往上看,總給人一種在撒嬌的錯覺。
沈隨垂眸,將貼在封口處的符紙又整理了一下,這才抬頭重新看向雲霧,「就算你覺得自己徒手抓沒事,也盡量別徒手。知道嗎?」
「哦。」雲霧下巴杵在膝蓋頭上,點點頭。
【我說。】白狐狸在一旁冷眼,不太高興的搖晃尾巴,【西廂房那三個人你們還救不救了。】
煩死狐狐了。
沈隨趕緊看向雲霧,「你能感應到西廂房的尋祟小人嗎?怎麼樣?有沒有問題?」
雲霧搖搖頭,「都沒事。」
沈隨鬆口氣,站起身後捏著甩棍挽了個劍花,「原來我們的方向一直錯了。」
原以為導致陰晦的是弔死在四合院大門處的姚家兒媳,所以一直以來,四合院的東廂房都是部門重點關注的位置。
現在看來真正危險的,應該是西廂房。
沈隨心裡有些著急,哪怕沒事,可傅老三人都那麼大年紀了,要是被嚇出個好歹來……
想到這兒沈隨忍不住抿了下唇,扭頭對雲霧說,「我們去西廂房。」
說完沈隨一把拉開房門,結果門外一片漆黑。
竟是和141棟一樣的鬼打牆。
不過這可難不倒尋祟小人,其中一隻離開雲霧的肩膀,飄到沈隨肩上坐著。
一手叉腰,一手往黑暗裡的某處堅定一指。
那驕傲的小模樣似乎在對沈隨說,「聽我的!往那邊走。出發!」
尋路什麼的它們可是專業的。
沈隨走在最前面開導,白狐狸慢悠悠的飄在後面,將雲霧護在中間。
周遭一片漆黑,哪怕用了強光手電筒,能照亮的距離也僅在自己腳下方寸。
好像前面沒有路,只有一面伸手就能摸到的牆。
那邊牆擋在他們眼前,沈隨每往前走一步,牆便往後移一點。
不敢和他們硬碰硬,卻又固執的不肯輕易讓開。
普通人身處鬼打牆裡,時間越長,對時間和空間的感知便會越來越混亂。
這是為什麼有些人只覺得自己只是進了鬼打牆一會兒,等再出來時卻已臨近天明。
此時也一樣。
如果放平時,就算讓雲霧閉著眼睛走,她都能從東廂房的門口筆直抵達西廂房。
但現在,因為在黑暗中待太久,就連她也逐漸產生混亂感。
好像……自己腳下踩的不再是平地,而是軟綿綿的在虛空中踏步。
別說白狐狸,就連沈隨也察覺到不對勁。
越走眉頭皺得越緊。
他腳步一頓,回頭欲對雲霧說什麼,結果身後卻空無一人。
剛才背後的腳步聲像是他的幻覺一樣。似乎從一開始,他便是一個人進的鬼打牆。
沈隨眉頭一皺,甩棍「啪!」的一聲甩了出來。力道重到在空中劃過一道破風聲,似在訴說主人現在的心情很不美好。
坐在沈隨肩膀上的尋祟小人一呆,眨了眨眼后雙手捂著臉頰做無聲吶喊狀。
啊啊啊!它把云云弄丟了!!
救命!它要被其他小紙人罵死的!!
另一邊,飄在最後的白狐狸不過是無聊的打了個呵欠。
放下手睜眼重新看向前往時,無論是沈隨還是雲霧,都已經消失不見。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好像有無數甲蟲正如潮水一般朝她湧來似的。
【……哎呀。】白狐狸從無盡的黑暗中收回視線,伸手虛捂著嘴,紅唇一勾,輕笑出聲。
雖然她笑得傾國傾城,但那雙漂亮的眼睛已完全變成冷酷的獸瞳。
蓬鬆的狐狸尾在她身後緩緩搖曳,逐漸瘋長。
【雖然我是狐狸,可也是會老虎發威的哦~】白狐狸巧笑嫣然,右手一翻,掌心朝上。指甲變長的瞬間,一抹白藍色的狐火懸在她的掌心。
白藍色的火焰跳躍著,隱約能看見那是一隻小小的白狐。
團抱著狐尾,可愛嬌俏。
黑暗中的窸窸窣窣聲驟然停止,無數猩紅的鬼眼不斷睜開,密密麻麻的將白狐狸圍在中間。
白狐狸媚眼橫掃,輕聲哼笑,【數量多就了不起嗎?今天就陪你們玩玩吧。】
她語音帶笑,玩玩兩字卻多了抹厲色。
右手橫劃過虛空,留下一抹冰寒的火焰殘影。
在白狐狸身後發出巨大的白藍色空爆。
將她搖曳的狐尾襯得更加彭松潔白。
那隻被她托在掌心的狐火,隨著那抹弧度逐漸變大。裹著白藍色狐火的爪子塌地,一隻渾身燃燒著狐火的狐狸,從白狐狸身後踱步而出。
它微弓著身,從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音,盯著周圍的無數鬼眼。
白狐狸側坐在巨大的狐火上,笑吟吟的沖猩紅鬼眼們招招手。
【好了,快過來。別耽誤我去找小霧的時間。】
同時。
雲霧抬手拉住前面人的衣角,扯了扯,「沈隨,我們好像……」
她語頓。面無表情的輕掀了眼皮子,看著前面的背影。
坐在雲霧肩膀上的尋祟小人微微偏頭,眨巴著萌萌的豆豆眼,也瞅著前面的背影。
黝黑的豆豆眼,閃過一抹猩紅。又瞬間恢復如常,扭頭看向雲霧,帶著一臉不解。
雲霧看了它一眼。又重新看著前面沒回頭,還在往前走的背影,語氣清冷無辜,「我們去哪兒呀。」
前面的「人」不回答。
雲霧停下腳步,前面的人也跟著停下腳步,卻依舊沒回頭。
「不說我就不走了。」
那人沉默了片刻。突然眼前一花消失在原處,下一秒閃現在雲霧面前,面朝向她,冷冷的和她對視。
這是一個女鬼。
披頭散髮青面獠牙,還保持著生前的死狀,舌頭從嘴裡掉出來,伸得老長。
女鬼的眼眶裡被白眼眶佔據,細若針尖的瞳孔在裡面無規律的亂撞。
陰冷恐怖,任由誰看見了都要害怕大叫。
雲霧垂了下眼,又重新面無表情的和她對視。
見女鬼沒動,這才沖她理直氣壯的開口,「你退後一點。」
「你的大肚子撞到我了。」
孕婦鬼了不起嗎?
孕婦鬼就能用孕肚撞人了嗎?
有沒有禮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