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阿倍陽太「呵」了一聲,連眼神都沒給朴先生一個。
好像看他一眼都是恩賜一樣。
氣得朴先生新做的鼻子差點變歪。好不容易忍下氣,故作輕鬆的聳聳肩,嘆氣攤手,「好吧好吧,我原本是想做個和事老,說和兩位的,沒想到卻變得兩邊不討好,算了,你們自己解決吧。」
說完又做了個愛莫能助的動作。
雲霧聽了一點不客氣的戳穿他,「你裝什麼裝。」
「你……!」朴先生氣得直瞪眼。他沒想到雲霧會這麼不給面子。
眼神閃過一抹惡毒,原本一直隱藏了身形,坐在他肩膀上的惡靈,一下子接受到來自宿主的情緒。耷拉的頭猛的抬起,沖雲霧張大烏黑的嘴,發出刺耳鬼嚎的同時,從嘴裡冒出來的黑色鬼氣在空中形成一隻巨大的骷髏頭。
骷髏頭長大嘴,帶著陰森恐怖,飛快的朝雲霧沖了過去!
一直安靜待著的白狐狸見了一聲冷哼,狐尾往上輕輕一揚。水珠子狀的陰墨被她拋了起來。
剛要開口,阿倍陽太像是得到了什麼訊息,卸下剛才的惴惴,又帶著一臉得意,扭頭看向雲霧,在教授出聲打圓場前率先脫口而出,「讓你的尋祟小人齊上吧!」
如果代表團的心聲被在場教授和學生們聽見了,一定會大呼冤枉。
這還試探什麼?還有什麼需要試探的嗎?!
朴先生連忙點頭,也顧不上繼續端著他之前的精英范兒,抬手用袖子擦了把汗,連滾帶爬的滾開。
只留一點兒鬼氣的尾巴在外面,無力的尖叫掙扎,隨著陰墨的咀嚼垂軟下來。
話音剛落,和雲霧心隨意動的尋祟小人呼的一下又飛了出去,停在雲霧和阿倍陽太距離的中間位置,挺著小胸脯,叉腰用下巴瞧對面式神。
它發出一聲尖叫,連人形惡靈的外形都沒法再維持,「砰!」的一聲渙散成一團黑色的東西,飛快的從朴先生的衣領處鑽進去,不敢再露面。
華國,竟恐怖如斯。
「不是要比嗎?」雲霧沖阿倍陽太抬了下下巴,伸出手指沖懸停在他身邊的式神勾勾手指,「過來呀。」
然後打了個飽嗝,迅速縮小成小小一滴水的狀態。
你過來呀!
不斷往外溢出的黑紅色邪氣,像暴漲的火焰一般,瘋狂往外溢出。
這幅模樣明顯激怒了式神。
厲害的根本就不是玄學院,是雲霧好不好!
雖然他做得很隱晦,但還是被兩位教授看出端倪。
同樣對雲霧身處幾分警惕的阿倍陽太,在她的視線移回來時,人驚了一下。
陰墨嘰里咕嚕一頓嚼碎后,像吸麵條一樣將落在外面的那一小節鬼氣,也吸溜了進去,咕嚕一聲吞下肚。
最重要的是,朴先生的本事他們其他人也是見識過的,現在卻只是一個照面,對方就將朴先生解決了。
同樣遭罪的還有身為寄體的朴先生,原本他就一副病態美男的樣子,現在更是迅速萎靡下去,連眼底都出現青黑色的黑眼圈,看上去像個癆病鬼。
一個簡單的單音,卻讓外國代表團渾身一震,臉色一白滿頭冷汗。
迎著骷髏頭便沖了過來。
雖說H國在其他領域不怎麼樣,但要論靈異類,除了華國外,便是R國、H國等東南亞國家。
一聲陰冷的蒼老冷哼,憑空出現在雲霧的腦海里。
不住的有東西在體內滾動翻湧,像裝了滿肚子的水。「咕嚕咕嚕」作響。
「那就滾開。」
解決完攪事精,雲霧將視線重新集中在阿倍陽太身上。
蹦躂著往回滾,回到白狐狸尾巴上時,又是圓滾滾的可愛模樣。
就這幅可愛的模樣,卻在照面的瞬間吞噬掉了惡靈的大半實力。
但立刻回瞪,一副輸人不輸陣的架勢。
兩位教授看向彼此,互相交換了一個視線。
原本只是一點大的陰墨隨著逼近,不斷增大。當臨近骷髏頭時已經變成一顆巨大無比的不規則陰黑液體。
朴先生此刻嘴巴動了動,沒順利出聲。只好拚命擺手。好半響才模糊的吐出幾個字,「不……不,不裝了。」
也學著云云剛才的模樣,沖式神勾勾手。
此刻他瞪大眼看著雲霧,哪裡還有半點惡毒不滿。要不是連忙撐住了桌面,估計人都站不住得直接腳軟跪下去。
這變故被眾人看在眼裡,尤其是代表團。如果剛開始他們看雲霧還帶著幾分想要試探深淺的態度,那麼現在就只剩忌憚和一絲懼怕了。
阿倍陽太立刻扭頭看向式神,臉帶詢問,甚至連姿態都不自覺的帶了點恭謹在裡面。
雲霧看著他這幅虛弱的樣子,問,「還裝嗎?」
而且對方還只是玄學院的一個新生而已。
這明明就是家裡晚輩,面對長輩聽訓時的模樣。
「吶,大家都聽見他的無理要求了。」雲霧看看左右,說完沖阿倍陽太點點頭,「那就齊上。」
突然,已經滾成一大團的陰墨裂開一張嘴,將衝到眼前的骷髏頭一口吞了下去。
教室里的學生最糟糕,那聲冷哼帶著邪氣直接刺入腦內,有大半雙眼一閉暈了過去,剩餘少數幾個,也痛苦的捂著頭,渾身冰冷發抖。
兩位教授的情況也不太好,但第一時間卻咬著牙手腕一翻,將符籙拋向學生的方向。
符籙懸立半空,在學生周圍互相串聯形成一個保護區。保護他們不被式神的陰冷鬼氣影響。
做完這些后,兩位教授才抱元守一,保護自己。
阿倍陽太冷笑,「沒用的。這種程度的符紙根本防不住。」
他傲慢的抬起下巴,睥睨眾人,提高聲,「這是我阿倍家第一式神!」
朴先生剛才才被雲霧重創了寄生惡靈,導致現在只能靠自己硬抗。聽不得阿倍陽太那副趾高氣昂的語氣,「阿倍陽太!就算你要和她鬥法,也別把我們牽扯進去啊!」
「趕緊讓你的式神收斂一點!」
代表團立刻紛紛出聲附和,不滿阿倍陽太波及他們。
阿倍陽太輕蔑的瞥了朴先生一眼,聳聳肩說,「不好意思,著已經是收斂過的程度了。我也沒想到你們這麼不經事。」
「稍微忍耐一下吧。」阿倍陽太盯著雲霧,陰惻惻的笑了笑,「因為很快就能結束。」
語落瞬間,渾身散發陰氣的式神,邪氣再次暴漲。
黑氣充斥整個教室,觸及門窗牆壁時,開始迅速凝結霜氣。
沒一會兒窗戶上竟結了不少冰碴子。
而教室里的眾人則被凍得瑟瑟發抖。
剛剛還有力氣能說話的朴先生,現在也只剩上下牙齒互磕的聲音。
只是瞪向阿倍陽太的眼神依舊惡狠狠。
黑氣持續暴漲,惹得玻璃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竟有破窗而出的兆頭。
兩位教授臉色大變。
一旦窗破,黑氣宣洩而出,那所有經過的人都會吸入陰氣。
而且教室內的溫度已急速下降,時間久了大家都撐不住!
大概是看出了兩位教授擔心的事,雲霧心念一動,和式神對峙的尋祟小人們,立刻一分為二。
一半繼續和式神對峙,一半則飛向符紙結成的法陣邊緣,各自分散落在關鍵點。
原本被陰氣衝擊得不斷搖晃,隱隱不穩有潰散風險的保護圈,在尋祟小人加入后立刻穩定。仍由黑色的陰氣再如何肆虐,也不動搖分毫。
就連被陰氣激得暈過去的學生,臉色也肉眼可見的變得好看了些。
兩位教授見狀總算鬆了口氣。
回神后發現自己的狀態也開始好轉,還困惑著扭頭就看見自己的肩膀上坐了只尋祟小人,正雙手撐在身側,搖晃著兩隻腳腳,扭頭看著他兩。
見教授扭頭看向自己,便眨巴眨巴豆豆眼。無比可愛。
代表團見狀羨慕得不得了,偏偏所有的力氣都用在抵禦陰冷去了,根本沒法說話,只得眼巴巴的看著雲霧,希望她能體會他們可憐巴巴的眼神。
可惜雲霧看都不看一眼。
直到帶隊教授想著交流友好,主動開口,「小雲啊……你看代表團是不是……?」
雲霧瞥了一眼瑟瑟發抖中的代表團,和式神對峙中的尋祟小人似有所感,伸出手手推著身邊的同伴。
明明誰也沒說話,但硬是讓代表團從它們的推脫中看出了嫌棄。
居然誰也不想來!
代表團難看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最後尋祟小人們圍在一起石頭剪子布,輸掉的小紙人焉兒噠噠的往代表團飄去。
吧唧一下盤腿坐下,單手撐著下巴。哪怕它背對著代表團,光看背影也能看出氣鼓鼓的小模樣。
雖然態度不怎麼樣,但自從尋祟小人坐下后,代表團眾人立刻發現原本壓在背上的刺骨陰氣,頓時一松。
臉色頓時好了不少。
只是相比圍在學生周圍那幾隻尋祟小人,以及教授的人手一隻,孤零零獨撐代表團的尋祟小人怎麼看怎麼顯得單薄。
又有力氣開口說話的朴先生立刻出聲,「我們這裡也有好幾個人,就不能多分幾隻給我們嗎?我們是代表團啊!」
不等雲霧開口,原本背對著他們坐著的尋祟小人率先跳了起來。「呼」的轉過身,單手叉腰沖朴先生指指點點。
明明沒有聲音,但那副指責的架勢卻是十足十,保證整個代表團都能看懂。
嫌棄是吧?嫌棄信不信我立刻就走!
尋祟小人氣鼓鼓,轉身就要吧唧吧唧的往回走,嚇得他國的代表趕緊出聲,「不要啊!一隻就很好一隻就很好!我們沒有意見啊!」
「是啊是啊!」楓葉國趕緊點頭附和,沖朴先生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再看向尋祟小人的時候一臉討好,「是他有意見,你針對他就好了,我們是沒有意見的。」
???
不是,我們不是一起的嗎?這種時候不應該團結嗎?!
朴先生震驚了。
大約是臉上的表情過於直白,讓人一眼就能看明白他的震驚。所以代表團眾人紛紛送了他一個白眼。
有些還不忘撇嘴,好像在說「誰和你是一起的?大家國籍都不同好吧?少來沾邊」
現在H國的朴先生怎麼想不打緊,得罪了也無所謂。
但一定不能得罪尋祟小人。
還好小紙人好哄,在聽了代表團七嘴八舌的安慰后總算不生氣,雙手叉腰慢慢點頭,一副「那我就勉為其難再保護你們一下吧」的架勢。
重新背對他們坐下。
雖然代表團眾人依舊能時不時的感受到,時不時鑽進後頸的陰森鬼氣,就像裹了件漏風的破棉襖。
但這次誰也不敢出聲抱怨。
畢竟和凍得瑟瑟發抖的朴先生相比,他們只是偶爾漏風,已經被襯托得很幸福了有沒有!
被尋祟小人偷偷針對的朴先生,雙手緊緊摟著肩膀,可憐的在那兒瑟瑟發抖。
偏偏還不敢再抱怨什麼。因為現在不過是被陰氣激得發抖而已,經歷了剛才,朴先生就算有再多抱怨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自己咽下去。
阿倍陽太沒想到雲霧居然敢將她的尋祟小人,分出去一半。
輕蔑的嗤笑了一聲,「你的尋祟小人一起上都不一定能勝過我的式神,現在居然還分出去一半?」
阿倍陽太笑得一臉惡意,「原本齊上你還能為自己多爭取幾秒鐘的活路,沒想到卻斷送在你過於泛濫的同情心上。」
「真是不知死活。」
阿倍陽太緩緩搖頭,一臉裝模作樣的露出同情之色。
「你還是多為自己爭取幾秒鐘的活路吧。」雲霧懶得再看阿倍陽太這幅不知死活的嘴臉,瞥了他一眼后,不用伸手,尋祟小人已心隨意動,呼的在式神面前散開呈半弧形。
阿倍陽太冷笑一聲,一臉尊敬的面向式神,雙手貼在身側,朝式神恭謹低頭,飛快的用日語說了句話。
說完迅速後退,緊緊的貼著牆壁。一臉惡意的看著雲霧,嘴一張一合,無聲說了一句話。
你。們。都。得。死。
教授臉色大變,沖代表團喊道,「快阻止它!阿倍陽太是故意挑釁,用我們做祭品獻祭給式神!」
代表團渾身一震。
退到牆角處的阿倍陽太拋出自己剩餘的式神,讓它們在自己面前結成倒六角形的守護法陣后,沖眾人冷笑,「現在知道已經太晚了。」
「你們誰也逃不掉,還不如做個乖祭品,成為我阿倍老祖宗的食物吧!」
他一說完。式神的口部立刻撕裂出一張嘴。
微微裂開的不規則嘴裡,滿是鋒利的尖牙。
粘稠的黑血緩緩的從那張嘴裡流出,像剛剛撲到活人身上,撕咬完血肉的鬼祟物。
黑色的鬼氣從它身上瘋狂宣洩而出,幾息之間整個教室天花板便全是鬼氣。
像在眾人頭上籠罩了層厚厚的烏雲。
駭人的巨大怪物就藏在雲層里,透過縫隙冷冷的盯著下方的人,只要誰不注意留了破綻,便從他開始吞噬。
在天花板上堆積的鬼氣,甚至因為面積的原因,開始沿著牆壁滾滾而下,大有將整個教室都籠進鬼氣里的架勢。
這情景大凶極陰,只有遇見接近鬼妖的鬼祟物時才會出現。
別說是兩位教授,就連代表團眾人都清楚,如果這時候不齊心對抗這隻式神,那麼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隨即不敢再藏拙,紛紛掏出自己壓箱底的東西。
就連朴先生都將已經元氣大傷的凶靈,重新召喚了出來。
阿倍陽太躲在安全的陰陽陣里冷笑,「別白費力氣了。就算你們讓你們擁有的鬼祟物互相吞噬,強堆出個最強辟邪物,也對抗不了它老人家。」
阿倍陽太提到式神時,手放在胸口沖式神微微欠身,做出尊敬的姿態。
那些沿著牆壁往下蔓延的鬼氣,在靠近阿倍陽太前,被擋在他用式神結成的法陣外。
就像印證他說的話一樣,鬼氣逐漸壓下來,越來越接近眾人的頭頂處。
代表團不甘心就這樣坐以待斃,率先出手。試圖讓自己的鬼祟物驅散這些鬼氣。
一時間念咒的念咒,搖晃三角鈴的搖晃鈴鐺。
可毫無例外全都失敗。慢吞吞的侵佔整個教室的鬼氣,面對朝自己衝來的鬼祟物,不僅沒有半點躲閃的意思,甚至還在它們衝到眼前時,主動蔓延出十幾條細長的鬼氣,纏繞上鬼祟物。
將它們死死捆綁住,用力拉向黑暗的鬼氣中。
鬼祟物像是感覺到了危機,拚命掙扎試圖逃脫,卻改變不了分毫。
只能發出悲慘的嚎叫,眼睜睜的被迫接受自己被吞噬的命運。最先被吞噬掉的,便是朴先生那隻元氣大傷的凶靈。
有零星一兩隻趁著鬼氣纏繞的是手腳,立刻自斷一肢要逃。
結果才轉身,籠罩在它們頭頂的濃濃鬼氣,突然變成一條巨蟒。
張開大嘴,一口咬住鬼祟物的腦袋,將它們拖進了鬼氣里。
濃濃的黑色鬼氣瀰漫在代表團頭頂,裡面是什麼情況沒人能看清。
但躲在雲層里的咀嚼聲卻讓人膽寒。
屬於鬼祟物的濃稠血液,混著些許碎肉滴落下來。將教室的地面弄得像案發現場一般。
還有些則落到代表團的身上。
「吧嗒」一聲,一塊帶著血的碎肉掉到朴先生的頭上。緩慢的順著額頭滾落下來,恰好被朴先生伸手接住。
帶著血液特有的粘稠感,讓他連看都不敢看一眼,尖叫一聲便將手上的東西胡亂扔了出去。
手拚命的在褲腿上擦拭,雙腳亂蹬,用力往後躲。
將代表團所有鬼祟物全部吞噬掉的式神,肉眼可見的變得和剛才不一樣了。
看上去不僅更強,還更邪惡。
原本就不斷往外溢出的鬼氣,現在更是瘋狂外泄。
黑色的鬼氣不斷彙集,掠奪眾人在教室內僅剩的空間。
很快,整個教室的上半部分便完全籠罩在鬼氣里。
白狐狸不滿的嘖了一聲,狐尾隨即暴漲變大,朝最近的黑氣狠狠的甩了一尾巴。
試圖驅散這鬼氣。
結果狐尾才接觸到鬼氣,白狐狸便感覺到狐尾上傳來粘稠感。
那感覺像尾巴不小心掃到了粘鼠板。
她驚叫了一聲,趕緊將尾巴收回來。
但就算反應迅速,已經觸及鬼氣的狐狸毛還是被扯落不少。
【我的尾巴!】白狐狸心疼得大叫。
立刻將尾巴收回來雙手抱住,一面呼嚕尾巴安撫,一面提醒雲霧,【小霧,這鬼氣有問題!】
說完沖鬼氣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不愧是R國,盡出噁心黏糊的怪東西。
白狐狸一想到剛才尾巴被黏上的感覺,就忍不住炸毛。
實在是觸感太噁心了。比狐狸毛被倒著抹都還要難受。
忍不住就沖雲霧撒嬌,【小霧,你看看這東西。你不覺得它當著你的面太囂張了嗎?】
白狐狸皺鼻子,【它現在敢吞別人的鬼祟物和我的狐狸毛,等會兒它就敢吃人!】
所以教訓它。快。
雲霧瞥了白狐狸一眼,語氣軟軟,「你看它現在這陣仗,不就是要吃人嗎?」
而且剛才阿倍陽太也說了,要拿教室里的人當祭品來著。
想到這雲霧又朝阿倍陽太的方向看了一眼。
鬼氣已經將他上半身全部籠罩住,絲絲縷縷的黑氣擋在他臉前,裊繞著將阿倍陽太那張臉也給扭曲了。
尤其是他現在沖著雲霧冷笑的樣子,更加似鬼似人。
好像在說「我看你們怎麼死」一樣。
雲霧都不想理會他,重新將視線集中在這些鬼氣上。沉吟片刻后示意一隻尋祟小人打頭陣,探探這鬼氣有多厲害。
尋祟小人點點頭,剛要飛過去,就聽代表團那邊有人發出一聲憋悶憤怒的吼叫。
是代表團里身形最魁梧的玄學師發出的。
他體型很魁梧,足足抵一個半的朴先生。
所以別人只需要蹲著就能躲開鬼氣,而他卻因為體型原因,顯得更狼狽些。
尤其是現在鬼氣還在不斷的壓榨剩餘的空間,幾分鐘后他肯定是最先被鬼氣觸碰到的那個。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著現在還有餘力,做最後的反撲。
總比坐以待斃好。
「該死的R國人!」他面朝阿倍陽太的方向發出怒吼,以不同體型的靈敏度,彎著腰朝阿倍陽太的方向沖了過去。
不管有沒有用,但至少是一次機會!
阿倍陽太面對衝來的壯漢,後背緊緊的貼在牆上,滿臉慌亂的沖式神喊著,「叔爺爺!叔爺爺!請幫助我!」
他是陰陽師,術法上自傲矜持。可不代表他不怕物理攻擊!
尤其這壯漢像小山一樣朝自己衝撞過來,實在讓阿倍陽太膽寒。
式神的狐狸眼閃過一抹黑紅色的暗光,扭頭看向壯漢。
幾乎是立刻,原本像浮游生物漂浮著的鬼氣像接收到了訊息,相互凝結成十幾條尖錐,由上而下惡狠狠的朝壯漢慣去。
壯漢分塊的躲閃開,尖錐刺破教室地板,打出一個個坑洞。
如果壯漢被其中一根刺中,他都會被刺成一根肉串。
尖錐連刺幾次都讓壯漢躲了過去,這下惹怒了式神。它猛的扭過頭來,惡狠狠的盯著壯漢。
立刻,籠罩在上空的鬼氣再次凝結。幻化出幾條柔軟靈活的觸手,飛快的追在壯漢身後。
像追著獵物的蛇,迅速勾住壯漢的一手一腳。
壯漢被觸手拉得整個人一踉蹌,頓時就要往前撲倒,早就等在他頭頂上的尖錐抓住機會,用力照著壯漢的後腦惡狠狠的刺下!
腦後的破風聲激得壯漢一個激靈,強烈的危機感讓他硬是吃奶的力氣在半空中一扭腰,從面朝下跌倒,變成側面摔倒。
距離幾厘米的偏差,讓他恰好躲開來自腦後的危機。
原本應該刺穿他後腦的尖錐,就這樣從壯漢眼前錯過,直直砸進他面前的水泥地里。
地面頓時龜裂,濺起浮塵碎石。
壯漢獃獃的看著裂成蜘蛛網的地面,只覺得背後一陣冷汗。
要不是他躲得快,現在他已經被定在地板上了。
但危機並沒有解除。
一根尖錐失手了,還有十幾根在一旁等著呢。
式神原本沒在意壯漢,它的注意力都放在雲霧和她的尋祟小人上。面對同族後輩的求助,也不過是瞥了一眼便是全部。
原以為有鬼氣出手,壯漢不可能活過三秒。
誰知道他運氣不錯,硬是靠著各種蛄蛹,躲開了好幾次危機。
這便讓式神不高興了。
這是對它能力的當面打臉。
正當壯漢手腳並用要爬起來時,一股威壓帶著刺骨的陰森,從上往下惡狠狠的砸了下來。
壯漢臉色一白,悶哼一聲后一下子趴回地上。
渾身顫唞著,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轉動脖子,慢慢看向式神的方向。
式神扭頭盯著他,右手張開隔空對準壯漢,做出下壓的姿勢。
見壯漢居然還能轉頭,細長的狐狸眼越發危險的眯起。手又緩慢的往下壓了壓。
「噗!!」鮮血從壯漢的口鼻中噴出,頭一下子耷拉在地上,連最後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了。
式神只是隨意的動動手,便將壯漢所有的肋骨給壓斷了。
碎掉的肋骨刺破內臟,才會導致他口噴鮮血。
阿倍陽太在一旁瞪大眼看著,盯著躺在地上的壯漢發出怪異又興奮的怪笑。
惹得白狐狸嫌棄的【噫】了一聲,【這人是變態嗎。】
「大概是家風吧。」雲霧回答白狐狸,下巴微抬。
只見式神也正盯著地上的鮮血,裁剪出來的狐狸眼原本不會有表情這種東西,但白狐狸硬是從它的眼睛里看出了食慾和貪婪。
大約是察覺到視線,式神從血上收回視線,改為盯著白狐狸和雲霧。
白狐狸呆,指著式神問雲霧,【它那是什麼眼神?】
「盯著食物,考慮從哪兒下口的眼神啊。」這個她熟。
之前看厲鬼時,她也是這樣的。
雲霧聳聳肩回答。
「不過……」雲霧說完回視式神,「我能這樣看別人,可不習慣別人這樣看我。」
式神眯眼,還張開手懸空對著壯漢的手,立刻往下壓,好像要將壯漢壓成肉泥,來讓雲霧恐懼自己。
手剛要往下便感到一顧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阻力,式神一驚,還不等它扭頭看是什麼阻擋了自己,便覺掌下阻力突然一空。
它的手順利壓下,但卻壓了個空。
等式神回頭看向壯漢的方向,恰好看見尋祟小人拖著壯漢的褲腳,奮力將他拖走。
只留一條拖拽的血跡在地上。
式神怒火中燒,立刻沖向壯漢的方向。
它決定了,不僅要將這裡所有的人壓成肉泥,它還要將這幾個尋祟小人,一點一點的撕成粉碎!
朝尋祟小人衝去的式神眼前一花,隨即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迎面襲來,逼得它立刻停下不敢再往前。
等看清是什麼攔住自己去路時,陰險的狐狸眼微微睜大,露出驚愕。^JS^G
同樣看清的還有兩位教授,激動得都忘記頭頂上還籠罩著鬼氣呢。
興奮得一下子就要從地上蹦起來。
還好尋祟小人將兩位教授摁了回去,不然兩人就要被鬼氣里突然出現的蟒蛇一口咬掉頭,只能當無頭教授了。
「這、這不會是玉做的吧?」跌坐回地上的教授顧不上屁股疼,眼睛亮亮的盯著和式神對峙中的妖鬼尋祟。
「不可能!」不等雲霧回答,阿倍陽太像被人踩了痛腳,滿臉漲紅,嫉妒憤恨的盯著妖鬼尋祟,神色狂亂,「沒有人能做出玉制的尋祟小人,沒有人!」
「連我們阿倍家世代都做不到的事,你們憑什麼能做到!」阿倍陽太聲音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了什麼。
他立刻瞪向雲霧,露出抓住把柄,試圖要挾的惡意壞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用活人做祭品,所以才做出這個玉製版的尋祟吧?」
阿倍陽太撲到保護陣邊緣,焦急的追問雲霧,「你虐殺了多少人?一百個?還是一千?或者選了童男童女?!」
他沒多說一個字,從式神身上冒出來的鬼氣就越來越快。
等阿倍陽太回神才發現,式神已經沒有再緊盯著玉制尋祟,反而回頭陰惻惻的盯著他。
阿倍陽太打了個寒顫,知道自己犯了大忌。
立刻收斂臉上的表情,沖式神扯了個笑,「叔、叔爺爺,我剛才說錯話了。您不要見怪……」
式神依舊盯著他,詭異的偏了偏頭。每動一下都發出「咯咯咯」的骨頭脆響聲。
惹得阿倍陽太艱難的吞咽了口口水,慢慢的放下雙手,腳跟著往後移,背脊重新緊貼在牆上。
恨不得將自己塞進牆縫裡,讓自己從式神眼裡消失。
好在面前還有共同的敵人。
式神回過頭看向妖鬼尋祟,陰毒的狐狸眼微微一眯,明明一動不動,卻讓一旁的教授從它身上看出了帶著複雜心情的悲涼。
但很快這抹情緒便從式神身上消失,只剩血腥殘酷,以及貪婪。
它沖妖鬼尋祟發出鬼嚎,立刻讓眾人痛苦的捂住耳朵。
式神的鬼嚎像尖銳的刀,刺進耳朵里瘋狂的攪動。
就連昏迷中的學生也被鬼嚎影響,在昏迷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每一會兒便有血絲從耳朵里流了出來。
「讓它閉嘴。」雲霧皺眉。
妖鬼尋祟朝式神沖了過去,速度快到在原處留下殘影。
式神躲避不及,被妖鬼尋祟抓住,摁著撞進黑色的鬼氣中。
遍布上半個教室的鬼氣瘋狂捲動。
代表團獃獃的坐在地上,長著嘴望著頭上的鬼氣。
試圖穿過它看到點什麼。
可惜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見裡面不斷有碰撞、嘶吼等等聲音傳來。
時不時的還會掉落混著碎肉的血雨。
朴先生更倒霉,別人是淋幾滴血雨,到他這卻是綠色的粘稠物掉下來,糊了他一頭一臉。
而且這東西竟帶腐蝕性。
朴先生尖叫著試圖用手擦掉頭上的東西,結果手上也傳來灼熱感。也顧不上其他了,趕緊脫掉西裝,將外套當做毛巾拚命的擦頭和臉。
總算將臉上的擦乾淨。
但殘留在頭髮上的,還在繼續腐蝕著。
「頭髮!我的頭髮!」朴先生滿臉都是坑坑窪窪的灼傷紅斑。他就這樣坐在地上拚命尖叫著。
直到一瓶水從他頭頂淋了下來,衝掉了那些粘稠物。
飄在半空的尋祟小人抱著空掉的礦水泉瓶,耷拉著豆豆眼瞅著朴先生。
好像在皺眉說「你好吵。這樣總可以了吧?」一樣。
朴先生感激的看著尋祟小人,剛想道謝就有抹黑色的東西掉下來落在他手上。
他低頭,看見手上沾著粘稠物和水的大把黑髮。
朴先生困惑的捏了捏手上的頭髮,猛的睜大眼,伸手往自己頭上摸。
鬢角後腦還正常,但越到頭頂手感就越稀疏,等手放到頭頂時,他只摸到頭皮。
朴先生一呆,雙手捧著頭又尖叫了起來,「頭髮!我的頭!」
「咚!」一聲,礦泉水瓶狠狠敲中他的頭。朴先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留下代表團其他人面面相覷,微張著嘴看著敲暈朴先生的尋祟小人。
讓你再吵。
尋祟小人單手叉腰,氣鼓鼓的沖朴先生空揮了幾下空水瓶。
趁著妖鬼尋祟和式神在鬼氣雲層里打鬥,雲霧趕緊打開教室門,和教授一起將學生們全帶了出去。
甚至還拖走了被尋祟小人救回來的壯漢。
忙完一扭頭,就看見代表團還老老實實蹲在原處,一臉怕怕的看著她的尋祟小人。
忍不住沒好氣,「你們傻在那兒做什麼,當祭品嗎?」
代表團這才恍然回神,連爬帶滾的朝雲霧的方向跑來。
尋祟小人哼哼,將空水瓶往身後隨意一扔,拖起朴先生的一隻腳,走在最後壓陣。
只是飄得歪歪扭扭,讓朴先生一會兒臉撞上桌角,一會兒頭撞到椅子。
跌跌撞撞出了教室,已經是一隻鼻青臉腫,還滿臉紅斑的禿頭男。
代表團眾人看著朴先生這幅模樣,竟生出幾分物傷其類的悲涼來。
但更讓他們在心裡暗暗告訴自己:以後千萬不能得罪那個新生!
不!不對!是整個玄學院都不能得罪!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兩位教授剛從教室脫困,立刻甩出傳音符。很快玄學院各系導師、教授。便接到了訊息。
幾乎是立刻,玄學院周圍陸續升起銅錢線。
當最後一道銅錢線完成瞬間,串聯銅錢的線上開始浮現點點金光,慢慢彙集成一條線,將整條銅錢線都變成金黃色。
就連串在上面的銅錢,也被染上金色的光。線身感應到玄學院內的鬼氣,瘋狂抖動。
銅錢互相磕碰,發出丁零噹啷的警示音。
銅錢串在一起相互磕碰的聲音挺好聽,但對海頓來說卻是一種折磨。
往回走的他猛的停下腳步,雙手捂住耳朵。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屬於血族的特徵此時竟隱隱有失控的趨勢。
海頓花了大力氣,才將紅瞳尖牙壓下去。
恢復如常后他喘了口氣,借著擦汗的動作飛快觀察周圍,確定沒人在附近,立刻往回疾走。
玄學院的氣息和剛才完全不一樣了。
屬於道的威壓不斷的朝他壓過來。越是靠近教室,威壓越重。連他早已經死去的心臟,似乎也因為這份壓抑開始重新鼓噪一樣。
讓海頓難得的感受到了不舒服。
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而且還是很不好的事。不然玄學院的陣法不會突然開啟。
海頓擔心自己被玄學院的陣法誤以為是「壞人」,所以哪怕現在心臟再不舒服也加快腳步往回走。
此時他有些後悔不應該單獨一個人到處瞎跑的。
尤其是當海頓越靠近教室,路上遇見越來越多行色匆匆,和他趕往一個方向的教授、學生時,這份後悔就越來越濃。
「快快快!」校醫吆喝著,護在擔架旁邊,一面揮手讓走廊上的人趕緊讓開路。
海頓是血族,眼神非常好,哪怕還隔著距離卻已經看清前後兩幅擔架上躺著的人,都是他認識的。
壯漢和朴先生。
相比目光獃滯,頭也禿掉的朴先生,壯漢的情況很不好。
他身下的擔架被血浸濕,時不時有血滴在走廊上。
面色蒼白,連呼吸都弱到幾乎快斷氣。
海頓臉色都變了。
扭頭看見被同學攙扶著的沈蘭蘭,記得她是跟在雲霧身邊的小姑娘,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問,「發生了什麼事。」
沈蘭蘭是教室里零星幾個撐到最後沒暈倒的。
但被困在式神用鬼氣做成的結界里,也吃了不少暗虧。
原本就沒什麼力氣,全靠師姐們攙扶著走。突然被海頓這麼一拽,差點被拽倒。
看清是他後半點沒好氣的沖他翻了個白眼,「怎麼回事不知道趕回去看啊。拉著我做什麼。一點禮貌都沒有,放手!」
說完用儘力氣將海頓的手甩看,沖他冷哼一聲。
扶著沈蘭蘭的兩位師姐也一臉不善的白了海頓一眼。
沒惡語相向是她們對他身為代表團,最後的一點尊重。
海頓臉色有些不好看。憋著氣直接瞬移到目的地,憑空出現在代表團身邊。
只見剛才他們待的教室,已經完全被鬼氣籠罩住。哪怕趕到的玄學院教授們已經在門窗上貼滿了符籙,依舊有絲絲縷縷的鬼氣從縫隙處鑽出來。
這些從縫隙里冒出來的鬼氣,像濕漉漉的黑色長發,密密麻麻的填滿所有門窗的縫隙。
它們支棱出來,像長發在水裡飄蕩浮沉一樣,就這樣搖曳著飄在半空中。
除了看上去噁心以外,似乎並沒有危險性。一副無害的模樣。
但即便它們看上去無害,也沒有人靠近。
開玩笑,光是這樣飄在空中就很詭異了好不好!
而此時,玄學院的教授們都站在一旁,緊皺著眉一臉嚴肅的盯著被鬼氣完全籠罩的教室,焦急的交談著。
倒是代表團臉上全是惴惴,縮在一邊眼巴巴的看。
此時發現海頓突然出現在身邊,立刻精神一振,像是主心骨回來了一樣圍了上去。
「海頓先生,您終於回來了。」
不等海頓開口詢問,代表團便七嘴八舌的將事情經過告訴了他。
「沒想到阿倍陽太居然這麼大膽,連我們都想吞噬掉!」代表之一義憤填膺,「回去后我要向我國玄學所上報這件事!一定要他們阿倍家給個交代!」
「沒錯!要求阿倍家上交所有關於陰陽師的資料,並且不許阿倍家的後人再接觸玄學!」另外一代表眼珠子一轉,立刻說。
海頓一點不關心他們那些一眼忘穿的貪婪伎倆,視線依舊落在教室窗戶上,微微眯眼,試圖用血族的能力穿過鬼氣看透內里。
血紅色的眼眸一閃而過,海頓什麼都沒看見就感覺被陰氣刺了一下。趕緊閉眼躲開。
再睜開眼時眼眸又恢復如常。
他懶得管代表團自顧自的商量著,如何合理的搶奪阿倍家的陰陽術。舉步朝玄學院教授們的方向走去。
教授們停下交談,扭頭看向海頓。
「教授。」海頓微微頷首,「聽說雲霧還在裡面?」
「是的。」教授眉頭依舊皺著,沖海頓點點頭,「海頓先生,你們現在也看見眼下的狀況了,就請代表團先離開吧,剩下的事我們玄學院會處理。」
「那怎麼行!」跟在海頓身後的代表團立刻拒絕,還找了個非常好的理由,「阿倍陽太連我們都要算計,這件事不能這麼算了。我要待在這裡看他的下場!」
「沒錯!我也要待在這裡。如果其他人要回去那就回去吧。當然了,如果有我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們也很樂意幫忙的。」
道法自然的教授們注重修心。為人處世也是順心而為。
原本就因為還有一個學生困在裡面,找不到解法的教授們脾氣並不美麗。
現在聽了這些更是暴躁。
符籙系教授率先翻沖代表團翻了個白眼,直接戳破他們的小心思,「得了吧,少說漂亮話。你們站在這兒不就是想撿漏嗎?」
啊這。
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但教授您也不用說得這麼直接嘛。
我們現在可是套上紳士服的強盜了。就算是搶也很講究姿勢優雅的。
可惜隨心的教授們不給面子,攆蒼蠅一樣沖代表團揮手,「我們這沒人看得上阿倍家那點東西。要撿漏還是要明搶不關我們的事。但是現在先走遠點,別妨礙我們做正事。」
代表團義憤填膺的嚷嚷著「教授你怎麼能帶著有-色眼鏡看人呢?我們是真想幫忙啊!」,一面迅速後退到安全地帶。
惹得教授不屑的輕嗤了一聲迅速扭過頭去。
多搭理他們一分鐘都是浪費生命。
海頓默默的橫移兩步,和代表團拉開距離。
他是血族,他可和這些人沒關係。
沈隨和聞周等人趕到,直奔教授等人。
聽說雲霧還在裡面時,聞周鬆了口氣,「小霧在就好。」
「???」教授們跳起來就指著聞周罵,「什麼叫在裡面就好。萬一出事呢?!你是從誰的手上畢業的?啊?!你的畢業證書誰簽的?!」
氣死了氣死了。
任何危險都存在變數。如果普通事件的變數是一百種,那麼玄學類的就要在這個基礎上再乘以一百!
這也是玄學院的教授們,反覆會跟學生強調的事。
現在聞周居然一副問題不大的樣子?
這麼放鬆真的好嗎?!
已經畢業好多年的聞周,立刻被各系教授圍著罵。
知道說錯話的他也不敢吭聲,只能苦哈哈的偷偷瞄沈隨。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活該。
沈隨丟給他一個眼神,扭頭又將注意力放在教室內。
眉頭微微皺了下。
教室內,害得眾人擔心的雲霧,正站在阿倍陽太的護陣面前,伸手戳了下其中一隻式神。
式神微微一動,整個護陣也跟著震動。嚇得縮在角落的阿倍陽太發出尖叫。
他驚恐的盯著雲霧,雙腳用力的往後蹬,恨不得將自己塞到牆縫裡。
「你做什麼?!你做什麼!!」
雲霧當沒聽見,繼續研究這個由式神組成的護陣。
這個陣她沒見過,有些好奇。
而且看上去挺有用的。
如果沈隨等人以後要去救困在鬼打牆裡的普通人,哪怕被厲鬼纏住一時半會脫不開身,只要尋祟小人帶夠。那麼讓它們找到救援對象,結出同樣的護陣就好。
想到這兒,雲霧扭頭看向飄在自己身邊的尋祟小人。
小紙人們立刻明白,一臉好奇的飄到式神面前,左看右看不說,還時不時的伸出手手摸摸式神。
看看對方的造型,又挺著小肚子低頭自觀。
一群好奇寶寶摸得式神不住的抖動,惹得整個護陣都不穩。S
嚇得阿倍陽太縮在角落裡,雙手抱頭無助尖叫。
明明作惡的是他,結果一副飽受迫害模樣的也是他。
至於那張邪惡的式神,則被雲霧的玉制尋祟完全牽制住。
打不過逃不掉,只能被迫繼續和玉制尋祟打。
雲霧又研究了會兒露出恍然,手指微動,尋祟小人們便紛紛飛到半空中,迅速結出護陣。
陣法形成瞬間,一道鎏金色的細碎流光出現在陣法中間,像煙花一樣迸射開來。
一道鎏金色的透明屏障迅速出現。
哪怕還沒測試效果,但光是肉眼觀察就比阿倍陽太的更高端。
「這、這不可能!」阿倍陽太瞠目欲裂,早在雲霧讓尋祟小人試著結陣時他便抬起頭偷看。
怎麼也想不到雲霧真的能做到。
不僅做到了,甚至還復原了原本的護陣!
「原來是這樣。」雲霧手指劃了個圈,尋祟小人迅速散開,陣法隨即消失。
她看向阿倍陽太,表情似笑非笑,「你們不僅用尋祟小人衍生出了式神,還偷了我們的護陣,改成你們阿倍家的?」
「真是不要臉。」
「你……!」怎麼看出來的!
阿倍陽太咬住下唇,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後半截話硬生生截斷。
他是阿倍家的繼承人,這些事自然是知道的。
「不過這個法陣似乎還可以更好。」雲霧自言自語,心隨意動,尋祟小人也跟著做出改變。
五角星法陣,七星鎖陣,甚至是十二新宮陣。
連只需要三隻尋祟小人組成的三角固陣,雲霧全舉一反三實驗了出來。
看著一個又一個法陣輕鬆成型,阿倍陽太已經從最開始的震驚,到最後露出嫉妒到極致的恨意。
他惡狠狠的瞪著雲霧,咬牙切齒的磨出聲音,「你不應該活著。」
「……我不能讓你將這些法陣帶出去告訴更多的人!」
世界上最傑出的只能是阿倍家,只可以是他們偉大的陰陽師阿倍家!
一直恨不得將自己縮進牆縫裡的阿倍陽太,此時卻從內部打碎了護陣,六隻式神立刻隨著他的心意瘋狂的朝雲霧發起攻擊。
恨不得將雲霧立刻撕碎。
這舉動激怒了尋祟小人。
剛剛還睜著萌萌豆豆眼的尋祟小人們,眼睛瞬間變成猩紅色,眯成細細的一條縫不說,嘴的部分隱約出現一條彎彎曲曲的血線。
像有一張猙獰的嘴即將張開。
它們朝式神沖了過去,一改剛才用手手戳對方小肚肚的萌狀,雙手抓住式神,裂開血嘴惡狠狠的將式神撕咬扯碎。
只有些許碎片,飄飄蕩蕩的落在地上,恰好沾上壯漢灑落在地上的血跡。看上去像浸泡在血液里的碎肉。
失敗不過是頃刻之間。
阿倍陽太微長著嘴,上下牙害怕到不斷發抖發出磕碰聲。
他踉蹌的縮在角落,瞪著雲霧喃喃著「不可能」。
竟被打擊到幾乎要精神失常。
雲霧伸了個懶腰,扭頭對玉制小人說,「沒意思了,把它也給吃掉吧。」
那張吞噬整個代表團所有鬼祟物的古老式神,立刻轉身要逃。居然連一點反抗的心氣都沒有。
但它哪裡找得到機會呢?
尋祟小人們已經先一步封住了它的全部退路。挺著小肚子叉著腰,一副囂張的模樣。
式神不甘的發出嘶吼,猩紅色的狐狸眼裡瘋狂的冒出鬼氣,帶著一身衝天的怨氣朝雲霧撲了過來。
它居然放棄逃跑,拼著死也要讓雲霧不好過。
臨死前的反撲兇惡無比,哪怕玉制尋祟已經追上式神,抓住了它的雙手。
式神居然自斷兩手,繼續朝雲霧衝過去。
越到更前,鬼氣越濃厚,在它頭頂迅速凝聚成巨大的一團。變成一顆巨大的骷髏頭,張開嘴惡狠狠的朝雲霧的頭咬去!
「烏漆嘛黑的。」雲霧伸手抵住那顆由鬼氣凝成實體的骷髏頭。
五指成爪,用力一握!骷髏頭立刻蹦脆,重新化作鬼氣消散。
式神慘叫一聲,原本像老玉一樣的身體開始龜裂,像紙被歲月風化,從腳開始慢慢變成粉塵消散。
很快它便碎得只剩一顆頭。
式神不甘心就這樣魂飛魄散。
它需要新鮮的血氣!只有立刻補充新鮮的血氣才能活著!
式神想到什麼,陰冷的狐狸眼猛的盯住阿倍陽太。
大氣不敢出一聲的阿倍陽太渾身一震。
「……不,不!」阿倍陽太雙腳用力在地上蹬,想離式神遠點,「叔爺爺!叔爺爺!我是阿倍家的繼承人啊!叔爺爺!!你不能!你不能……啊啊啊!!!」
沒有說完的話在式神撲到阿倍陽太臉上啃咬時變成慘叫。
血液飛濺到牆上,隨著阿倍陽太的劇烈掙扎,連天花板上都濺上了血跡。
咀嚼吞咽聲,混合著掉落在地的碎肉。
每一會兒,阿倍陽太的哀嚎便在式神扯出他的聲帶后戛然而止,只剩破風箱一樣的用力呼吸。
但很快他就因為缺氧,雙手抓著脖子直挺挺的挺直了掙扎。
吞噬掉同族血脈的式神,重新長出了手腳。變成了一張完整的式神。
但它根本沒想過要反撲雲霧,在吃掉阿倍陽太內臟,從破了個打洞的喉嚨處鑽出來時,渾身血呼啦次的式神只想往外逃!
可惜,剛才不小心失手的玉制小人不會給它這個機會。
從被雲霧製作成型以來,一直顯得乖巧沉靜的玉制小人第一次露出生氣的表情。
它沉默著將式神一點點的撕成了碎片,然後團成一團,一口塞進嘴裡。「咕咚」一聲吞了下去。
吃掉。就再也不能跑了!
生氣吞掉式神的玉制小人生著悶氣回到雲霧身邊。
將頭吧唧一下抵在她的肩膀上。
「好了好了,我們不氣了哦。」雲霧摸摸它的頭,像哄小朋友一樣哄它。
其餘的尋祟小人也飛過來,挨著伸出手手,呼嚕玉制小人的頭。
呼嚕著呼嚕著,覺得它的手感特別好,明明都安慰完了,收回手后卻眨巴著眼看著自己的手手。
又重新放到玉制小人的頭上,繼續摸摸它。
就在尋祟小人爭相呼嚕玉制小人時,籠罩整個教室的黑色鬼氣迅速消散中。
一直等在教室外的眾人發現了,立刻沖了進來。
「雲同學你沒事……」吧?
率先衝進來的符籙系教授在看清教室周圍后,硬生生將最後一個字吞了回去。
只見教室里到處都是飛濺的鮮血碎肉,尤其是阿倍陽太的死狀讓見過不少厲鬼的教授都感到不適。
整張臉被啃沒了,喉嚨處破了個大洞。還有腹腔也很奇怪。
整個塌陷下去。好像身體被掏空,只剩一張皮在外面蒙著。
跟在教授和特別部身後衝進來的學生們,在看清教室內的慘狀后,立刻又捂著嘴衝出去吐了。
這間教室跟發生了十幾起兇殺案一樣。
偏偏雲霧居然一身清清爽爽的站在那兒。
強烈的反差讓最後跟進來的代表團們膽寒,再次堅定了不能惹玄學院和雲霧的方針,一百年不動搖。
太可怕了有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