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四:攔路虎
第十四章十四:攔路虎
初五,卯時剛過,晏家便派人催親來。
崔發昨晚歇在張氏屋裡,一陣翻雲覆雨,動靜都能傳到王氏屋裡。王氏本就與崔沅綰不歡而散,心中鬱悶,想著睡一覺就好了。誰曾想,剛沐浴過歇下,便聽見張氏那狐媚子的吟哦聲。
張氏的聲音動聽,只是長了不討好人的嘴。尖酸刻薄的話從她嘴裡吐出來,威脅之意也會少幾分。這般灌了蜜的嗓子用到房事上,便能把屋頂掀翻天。
王氏一夜無眠,想著崔發早起上朝,自己能貪睡會兒。誰知這晏家的人來得這般早。
家裡兩位兒郎有出息,僕從也傲氣。為首的幾位養娘端來一盤盤的珠寶。
「這三金昨個都送來了,怎的今早又送了過來?莫不成送重了?」王氏眼下烏青,心還在床榻上,身子就不聽使喚地在清點禮單。瞧見托盤上的金釧金鐲金帔墜,還以為是看花了眼。
「夫人再仔細看看,這可不是昨日的三金。」養娘開口解釋,「這是晏學士特意吩咐要送來的三金。金銀雲紋臂釧、金鑲玉如意、赤金瓔珞項圈,不同於昨日送來的聘禮。昨日是實打實的金,今日送來的還摻著銀玉。晏學士覺著二娘子一向不喜重金,便特意尋了最好的匠人來打造。」
王氏聽罷養娘的一番話,腦里也清醒過來。再睜眼一看,果真是別樣的三金禮。晏學士細心,還照顧著自家小女的心思。
「兩家聯姻,新娘的婚服也不是尋常俗物。這身婚服是給二娘子量身定做的,用的圖紋也都是二娘子素來喜愛的。」另一養娘遞上托盤,沉甸甸的,上面蓋著紅布。
王氏聽罷這話,疑惑不堪。晏學士只是見過自家小女幾面,怎會對小女的事了解得如此透徹?養娘的話一出口,倒顯得她如後娘一般,從旁人口中聽著女兒的習慣喜好。
王氏點頭道好,招來幾位老養娘,把晏家的人給送走。
「我不用,沒這心思。」王氏搖搖頭,又道:「不如給二姐用?不用張氏屋裡這般低廉的,尋個上好的香,給她送過去。」
王氏聽罷,面色一僵。早先生慕哥兒時,身子大傷,肚上的紋消不下去,松皮也多,她自己都覺著瘮人。誰願意碰這樣一副難看的身子?且她也上了年齡,再生育這條命都玄。
老媼也嚇了一跳,「若真這般神,夫人不如試試?」
「物件都送到了,也不多做打擾了,這便退去。」養娘見禮都交到了崔府人手上,心也就安了下來。
王氏嗤笑一聲,「她進府多少年了?這樣的事發生多少次了?有一次懷上么?旁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她的手段么?你當她屋裡點的是什麼香?是行首常用的催情香!」
說到催情香,王氏眼眸一亮,趕忙把老媼拉到身旁,小聲說著話:「我聽那幫安人說,這催情香本是粉末,無味,摻到檀香里,一燃效果立竿見影,也沒什麼壞處。也不知是不是這般邪乎。」
張氏年輕,又沒生育過,她想生,那就生。不過王氏到底是不想叫她生便是了。
「夫人,二娘子尚在屋裡睡著呢。方才晏家人來得匆忙,奴只把您給叫起來了。這人一走,才想到二娘子。」老媼跟在王氏身後,路過崔沅綰屋前,才猛地想起這事,趕忙出聲提醒來。
「不妨事。」王氏擺擺手,「昨晚後院里不安靜,約莫二姐也沒睡好。不過是催親罷了,無需新郎新娘到場。事後把禮單送到她屋裡,過過目就成。」
老媼順著她的話,想到張氏昨晚的模樣,替她抱怨起來:「這二房果真是沒眼力見。眼下府里都忙著二娘子的婚事,誰都不敢出個什麼差錯。她倒是竄了空子,整日琢磨著勾引家主的法子,恨不得一下就能懷上。」
正好走到了屋裡,王氏也不再顧忌。叫老媼關緊門,聽她一番抱怨。
老媼沒想到王氏會這般想,立馬擺擺手,「這可不成……這可不成……要是叫二娘子知道了,那可是能撕了老奴。」
「那便不讓她知。」王氏道,「這孩子性子倔,又清高,總覺著郎婿的心能輕易拿捏。若那人是林家大郎也就罷,可她郎婿是晏學士,那些小計謀,估摸人家一眼就看破了。何況男郎的心漂浮不定,不趕緊抓在手中,說不定什麼妾啊外室啊,就爬上床來了。」
王氏愈說愈覺得此法妙極,可這催情香說是無毒,實則怎會無毒?違背人倫的物件,大都不是什麼寶物。
不過是想想就罷,不敢實行。
「罷了,我操她的心作甚?路是她自己選的,我可沒有逼著她嫁到晏家去。我女也不是張氏那種見了男郎便走不動路的人,我信她能處理好。」王氏擺擺手,叫老媼退去。
*
張氏昨夜被折騰得不輕,辰時一刻才去王氏房裡請安。而崔沅綰則起得更晚,一面想著吳娘子的事,一面想著婚後與晏綏相處的事,一面想著如何扶持娘家。最終聽著姨娘屋裡的放蕩聲,遲遲入睡。
王氏沒心思關注崔沅綰這邊的動靜,她也落個清靜。養娘講的禮事大都講了完,晌午頭,趁著天熱人少,崔沅綰偷摸尋了架馬車,直奔吳娘子的鋪子。
不過要去那鋪子,必得從礬樓前過。
上輩子出嫁前,她是礬樓的常客。那時日日與閨中好友一同玩樂,每每在礬樓點雅間,聽隔壁士大夫高談論闊,何其樂哉。
礬樓依舊人來人往,崔沅綰嘆口氣,叫車夫開得快些。
車夫在崔家辦事多年,馬車開得穩當。崔家人每每出行,都要勞煩這位車夫。
今日全程走大道,路走得順。這才剛走到巷裡,馬車便被石子一絆,車轅朝外一撇,車身險些沒翻倒出去。
崔沅綰正坐在車廂里閉目養神,車一頓,猛地往前撲。幸好馬車停得快,才叫她沒摔出個好歹來。
「不妨事,前面便是我要去的鋪子,我走著去便是。」崔沅綰下車,對車夫道。
車夫也不敢攔人,點頭說好。
誰曾想這話一出,便被打了臉。
左拐右拐,竟叫崔沅綰迷了路。
崔沅綰嘆氣,在原地歇了會兒,正想抬腳再試一次路時,不知哪個方向,竟傳來了一句話。
「往東走,走到頭便是。」
話是好話,可這聲音卻叫崔沅綰打了個寒顫。
她抬腳,卻是往西走。
才走一步,又傳來句話。
「叫你往東你走西,不聽話。」
那是晏綏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