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玄武是個明白人。
對夜北承來說,林霜兒或許有些不同,可他們身份懸殊實在太大。
況且,太后早已為夜北承定好了王妃人選。
國公府之嫡女----趙卿卿,是太后的親侄女,也是皇上親封的縣主,她雖身份高貴,與夜北承門當戶對,卻也是出了名的善妒。
若夜北承真把林霜兒納為通房,往後等趙卿卿正式嫁入侯府為妃,以她的脾性,斷然容不下林霜兒。
思來想去,玄武道:「王爺若捨不得處置,不如將她打發出府,讓她自生自滅吧。」
能讓夜北承生出憐憫之心,林霜兒確實是第一人。
但侯府已經容不下她,或許將她打發出府是最好的辦法。
說到這份上,玄武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打發出府?」
夜北承眉心蹙起。
垂眸看向懷中傷痕纍纍的人兒,若沒了侯府的庇佑,她無親無故,豈不是任人宰割?
細細打量著她蒼白的臉頰,雖無一絲血色,卻呈現出一種破碎的美感。
女扮男裝尚且能讓秦管家對她生出非分之想,若出了侯府,恢復成女兒身,又不知要引來多少麻煩。
夜北承不知怎地,心中忽然生出一絲念想。
他竟想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先留著吧。」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有些詫異。
他應當再考慮考慮的。
畢竟這個女人總是輕而易舉影響到他的心緒。
可是方才內心那股衝動彷彿在告訴他,一旦他遲疑,那股衝動就會被理智取代。
一旦取代,那麼他一定會後悔......
約莫是馬車的車轍磕到了地面上什麼東西,車身冷不防重重搖晃了一下。
夜北承單手撐著車壁,極力穩住身形,可懷裡的人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嘴裡發出輕微的痛哼。
方才的震動扯到了身上的傷口,林霜兒微微張開雙眼,迷迷糊糊看見夜北承的臉。
他面色冷厲,那涼薄的眉目微微擰著,眉眼間彷彿有股子化不開的沉鬱。
她早已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現實,只感覺一雙修長白皙卻帶著溫暖的手輕輕覆上她的臉龐,極致溫柔。
昏暗的空間,不知是誰的心跳,在胸膛里戰如擂鼓似的。
一定是場夢吧,夜北承怎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呢?
林霜兒緩緩閉上眼。
再次睜眼,她已經在東廂院的房間躺著,冬梅正站在床榻旁,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她。
一看見冬梅,林霜兒眼眶就開始泛紅,她想起身去抱一抱冬梅,可一動才發現,自己身上被繃帶包裹得嚴嚴實實。
林霜兒似想到了什麼,臉上好不容易恢復的血色又一點點退盡。
冬梅嘆了一口氣,坐在她身邊,道:「小丫頭片子!還想瞞著我呢?」
林霜兒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何其無辜。
冬梅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似無奈又憐愛地道:「我說你一個男子怎生得一副比女子還美的臉,原來,你真的是女兒身?」
「你啊你!」冬梅責怪地道:「從前沒見你膽兒這麼肥啊?竟敢隱瞞身份入府!若是被主子們發現了,是要處死刑的!」
「小丫頭片子,還藏得挺深,連我都瞞著!」
林霜兒臉色煞白:「你們......都知道了嗎?」
冬梅嘴上雖不饒人,可到底還是真心對她好的。
「不用擔心,你的衣服是我給你換的,除了我,沒人知道你的身份。」
林霜兒聲音依舊有些發顫:「那王爺呢?他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林霜兒不敢想象,若是被夜北承發現她的女兒身,再猜到那日與他發生關係的人是她,一定會讓她死無全屍吧?
冬梅道:「這我便不知了,是玄侍衛將你送回來的,還放了幾瓶上好的金瘡葯,臨走時只讓我好好照顧你。」
「玄侍衛送我回來的?」林霜兒有些疑惑,卻又有些慶幸。
好在不是夜北承,若叫他發現了端倪,那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她又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那隻溫暖的手,那雙飽含溫情的雙眸。
原來,真的只是夢。
她清楚,自己對夜北承從未有過任何肖想。
可她為何會做那樣的夢?
冬梅道:「玄侍衛說了,讓你這段時間先好好養傷,其他的什麼都別管。」
林霜兒道:「那王爺怎麼說?」
冬梅道:「王爺能說什麼?一個下人而已,你可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沒了你,大可再換一個就是。」
「昨日他便叫秋菊去身邊伺候了,可把秋菊那死丫頭嘚瑟的,別提有多得意了!」
「王爺還說,近日一段時間都不想再看見你。」
「你一連昏迷了三日,王爺都不曾過問一句。」
冬梅憤憤不平地道:「好好的一個人,不過是跟著他出去了一趟,一回來就傷成這個鬼樣子,也不知是哪個天殺的下這麼重的手!」
身上的傷口又開始疼了,林霜兒額頭滲出了冷汗。
她心中有無數疑惑,卻不敢去想,不敢去問。
不過最疑惑的還是,夜北承為何不想再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