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盡人事
「去還是不去，救還是不救？」
陸雲飛身陷險境，若是不出手救他一把，必死無疑。
大好的一名石教少年，怕是無了。
但是。
為了救一名相識不久之人，儘管是自己的親信手下，就無腦以身犯險，這是愚蠢的魯莽行為，智者不取……
曹錯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有了決斷：
「盡人事聽天命，事不可為，則棄之，事若可為，則行之……」
「陸雲飛，你小子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的命數了。」
「那就一試。」
摸了摸胸口的遁地符，曹錯心中有了決斷，他要用取巧的方式，儘力出手一回。
陸雲飛畢竟是自己的手下，還是陸千最器重的義子，體內還有一隻綠蝗蠱，若是輕易不顧其死活，也太敗人品了。
日後，曹某人如何還能心安理得，坐享石教的供奉？
盡人事，聽天命，這才是石教教主該有的擔當……
……
次日。
在銀色光帶出現一刻。
「時機來了。」
事先身處潭中的曹錯，準時鑽入銀色光帶中……
一入虛空節點。
曹錯只感覺，天地上下顛倒，六合亂序，這是一個密布銀色光芒的無盡空間……
好暈！
空間錯位的感覺，如同天旋地轉一般……
似乎只過了一瞬，又像過了數日，直到重新出現在水潭中，他才清醒了過來……
……
嗖！虛空小世界中的水潭中，銀色光帶掠過，一道人影憑空出現。
曹錯的神識調整了片刻，才重新適應過來……
蟄息術運轉，隔絕氣息，神識探查四周，並無異樣。
此界的天地元氣，比主世界中更加狂暴。
綠蝗在水潭壁上，偷偷開了一處洞府，曹錯盤坐於內，沉浮於水中，呼吸已轉為胎息狀態，只要有法力維持，無需換氣。
到了此界，已經能清晰感應到陸雲飛的狀態，他被鬼臉蜘蛛注射了毒液，陷入了深度昏迷。
「先探一探這白色迷宮的情況，才能制定救人的方案……」
曹錯當即啟動共生感應，溝通陸雲飛體內的綠蝗蠱……
……
白色迷宮內，某一處巢室內。
這裡空間極大，白茫茫一片。
近萬個白色的繭子，被筆直吊在巢室的頂部，大小各異，千奇百怪，有人形、魚形、虎形、象形、蛟形……
「咔嚓咔嚓……」
其中一個人形的白繭，嘴部位置，輕微鼓起，白繭子被咬出一道小口，從裡面爬出一隻黃豆大小的綠蝗蠱……
此間巢室內。
曹錯通過綠蝗蠱，看到了被吊起來的蜘蛛「糧儲」。
鬼臉蜘蛛的食譜真是寬廣，近萬枚白繭囊括的物種繁多，蠃鱗毛羽昆，五類俱全……
向下一看。
遍地都是白花花的蜘蛛卵，拳頭大小，至少上千枚……
巢室的正中間堆滿了琳琅滿目的珍寶，如同一座寶山，龍坑石、靈玉、獸骨、法器、儲物袋……
這些顯然都是鬼臉蜘蛛的戰利品。
此界也有來自南邑的修士。
曹錯在部分法器上看到了有何家獨有的「何」字徽記，此界的虛空節點，不止水潭一處。
……
「哧哧哧……」
八十一隻牛犢大小的鬼臉蜘蛛正趴在寶山上，接受周圍小蜘蛛運送來的食物投喂……
「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
……
無數鬼臉蜘蛛爬行的聲音，直讓人頭皮發麻……
趴寶山上的八十一隻大蜘蛛，都是築基境的妖物，是鬼臉蜘蛛中的統領。
巢室的背後，似乎還有一間等級更高的巢室，一旦有小蜘蛛不小心靠近那裡，就會被蜘蛛統領無情地咬死吞食。
「鬼臉蜘蛛看守這麼嚴密，裡面有什麼東西？」
好奇心驅使下，綠蝗蠱小心避過寶山上蜘蛛統領的注意，悄悄往更深處的那間巢室爬去……
通過一條細長的蛛網甬道……
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這裡與外面的巢室一般大小，卻十分空曠。
只有兩隻比統領蜘蛛還大一號的鬼臉蜘蛛匍匐於此，都是築基圓滿境的妖蟲，它們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忠誠守衛者更尊貴的一位存在……
巢室的最中間位置，有一個直徑三丈余的紅色祭壇，祭壇有一枚金白相間的巨大蟲繭，高約一丈，像一座白色寶塔。
「萬年血玉祭壇，結丹境的蟲繭！」
曹錯心頭巨震，那血玉祭壇通體由萬年血玉製造。
血玉祭壇上，刻了上萬種不同的蟲豸，栩栩如生，像隨時能活過來一樣。
白玉地宮、虛空節點、變異的鬼臉蜘蛛、血玉祭壇……
「是蠱仙教！這裡應該是蠱仙教的遺迹……」
「這些鬼臉蜘蛛八成就是他們培育的變異品種，居然還有一枚結丹境的蟲繭，應該是結丹妖物結繭后，在衝擊新的境界，還有兩隻築基圓滿的鬼臉蜘蛛充當護衛……」
綠蝗蠱不敢驚擾這三隻凶物，悄悄後退，撤出了這間巢室，原路返回，慢慢爬回到了陸雲飛體內。
並開始吸收他體內的毒素，試圖將他喚醒……
「盡人事，如何才能救人……」
……
半注香后。
兩隻磨盤的大蜘蛛又來水潭邊捕撈銀眼白魚。
「這樣……或許可行。」
水潭中的曹錯，腦中靈光一閃，有了一個注意。
一晃手臂上的的二相環……
「叮！叮……」
兩隻大蜘蛛精神一恍惚，十六隻蟲眼變得獃滯，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顯然是中了幻術。
曹錯研究過二相環，不愧是幻樓之人用的法器，對心輪術的增幅還在原來的滄海珠之上，光靠二環碰撞產生的音波就能讓敵人陷入幻境。
「嗡嗡嗡嗡嗡嗡……」
六十隻綠蝗蠱，接連飛出水潭。
它們分成兩隊，通過兩隻鬼臉蜘蛛的口器，爬入它們腹中……
深陷幻術的蜘蛛毫無察覺。
半刻鐘后，兩隻鬼臉蜘蛛清醒了過來，晃動腦袋，對剛剛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繼續捕撈銀眼白魚……
捕完足數的魚后，兩隻鬼臉蜘蛛馱著魚獲往白色迷宮內爬去。
它們帶著腹中六十隻綠蝗蠱，潛入蟲巢，已經成了兩隻帶路蜘蛛……
「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
……
兩隻鬼臉蜘蛛通過重重排查，和錯綜複雜的甬道，一路上暢通無阻……
它們直入到統領所在的巢室中，戰戰兢兢爬上寶山，開始投喂兩隻嗜好銀眼白魚的蜘蛛統領……
「哧哧哧…哧溜…哧溜……」
蜘蛛統領口器一吸，銀眼白魚落入口中，咀嚼著美味，猙獰的臉上流露出滿足的神色。
兩隻投喂完的鬼臉蜘蛛，畢恭畢敬退下寶山，轉身離去……
二者爬到巢室門口時，突然停頓，十六隻蟲眼又開始恍惚，陷入獃滯，它們的幻術還沒解除。
陷入幻境的二者，向巢室的兩側爬去，混入忙碌的鬼臉蜘蛛群中……
這間巢室內，這樣體型的鬼臉蜘蛛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普遍靈智不高，因此，二者的異常，並未被同類察覺……
在巢室的角落裡，它們悄悄吐出五十隻綠蝗蠱，只留下十隻綠蝗蠱繼續維持幻術……
……
巢室內。
五十隻綠蝗蠱悄悄爬上了巢頂，其中四十隻，分別鑽進一隻白繭內，進入妖物腹部，開始為其解毒。
此時，寶山上的蜘蛛統領，正享受著手下的侍奉，對入侵者的行動毫無察覺。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
「哧！」
一隻蜘蛛統領疑惑的抬起了頭，巢頂有四十枚白繭中的妖物已經蘇醒，正在瘋狂破壞纏於身上的蜘蛛絲……
「砰！砰！砰！……」
一隻只蘇醒后的妖物，重重墜落在地，四處逃竄，踩碎大量蜘蛛卵……
「昂！」
有隻一丈高白牙紅象，直接從象鼻中噴出烈焰，點燃了巢穴四處，開始報復性破壞……
頂部還不斷有白繭落下，巢室內，烽煙四起，一片混亂……
「哧！哧哧哧哧哧……」
八十一隻蜘蛛統領憤怒嘶吼，躍下寶山，開始撲殺動亂的妖物……
地上全是蟲卵，蜘蛛統領投鼠忌器，沒能立即平息亂象……
「這是哪裡？……怎麼會事？」
陸雲飛此時已經清醒……
「該死！我也太倒霉了吧……」
回憶完前因後果，他暗暗悔恨：
自己貪圖口腹之慾，在水潭中捕捉銀眼白魚之時，被一道突然出現的銀色光帶掃中。
頭暈目眩后，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原來的主世界。
等爬出水潭后，他驚駭地發現，原來的白玉地宮變成了密布蛛網的白色迷宮。
自己一時不知所措，不小心驚動到了巡邏的鬼臉蜘蛛。
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一隻鬼臉蜘蛛咬住了脖子、注射毒液后打包帶走。
……
「咦？」
陸雲飛腹中綠蝗蠱輕輕振動，一道神識傳音傳來：
「陸雲飛，是我，莫要聲張！」
是教主？
是來救我了！
陸雲飛熱淚盈眶……
天知道被上萬隻大蜘蛛當成食物掛在巢穴之中是一種什麼感覺，這可比直接被殺要恐怖多了，他今年才十六，哪家過這種場面……
曹錯的神識傳音還在繼續：
「這裡有一枚遁地符，你先拿好！」
陸雲飛感覺白繭中有什麼東西爬了進來，把一枚甲片送到了自己的手裡。
「接下來仔細聽我說的話，這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救援的時間只有三十息，超過這個時間，誰也救不了你。」
陸雲飛緊緊握著，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
「待會兒，我會讓綠蝗蠱咬斷蛛絲送你下去，一落地你要立即啟動遁地符遁走，我讓綠蝗蠱為你指引方向……」
神識傳音又仔細交代了具體流程與遁地符的使用細節。
此時，巢室內已經開始失控，火勢蔓延，濃煙滾滾，大量蜘蛛卵被毀……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
蜘蛛統領們怒不可遏，開始狂化暴走，背上的白色鬼臉泛紅，開始全力撲殺動亂的妖物……
「啪！」
陸雲飛頭頂的蜘蛛絲斷裂，白繭開始失重落地……
「砰！」
「嘶，好痛……」
重重砸在寶山上，陸雲飛吃痛之下驚呼了一聲，又很快止住，腹中蠱蟲湧出一道法力，他不敢遲疑，直接導入遁地符中……
「嗖！」
一道黃芒將陸雲飛裹住，一齊陷入寶山之中……
暴走的統領蜘蛛和動亂的妖物，毫無察覺。
……
水潭洞府中黃芒一閃，手持遁地符道陸雲飛出現。
陸雲飛難掩逃出生天的喜色，腹中綠蝗蠱啟動了胎息模式，他在水中也無需換氣……
曹錯暗示他：先鎮定下來……
十息過後，水潭中的銀色光帶，重新出現。
「走！」
曹錯拉著陸雲飛，準時投入光帶。
頃刻間，二人重新回到主世界的水潭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