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溺水

我不知道我現在究竟在想什麼，沒有目標，沒有中心。我生活中的雜草看似都被清除乾淨了，卻無法掩蓋那種不言而喻的荒涼。

白曼經常來找我玩，給我送零食送飲料，她說既然我是溫季晨的妹妹，那就是她的妹妹了。每當我聽到這樣的話，心不由自主的會抽搐一下。她總是純真的告訴我今天溫季晨和她說了多少句話，叫了她多少次名字。

然而，溫季晨卻始終沒有和我多說過幾句。

時間就這樣被我一天一天的荒廢，眼看都過去了一個學期了。婚後中間后爸和媽媽出去過度蜜月一段時間，而那段時間，溫季晨晚上幾乎沒回來過。他總是第二天清晨就在樓下等我，這之間的隔閡就像是一座山。

「豆豆，北城家周末開聖誕party，一起來吧！」王妍兮一大早到學校邊收拾書包邊興高采烈的說。

我睜著眼睛問：「白曼和哥哥會去嗎？」實際上，如果他們去了的話，我就不去了，我是這樣打算。

王妍兮聽到白曼的名字，撇撇嘴：「你最近走的倒和她挺近的嘛，他們當然去了，雖然我很不想請那個小賤人。算了，反正去了，就好好玩吧。」她坐下來對我說。

「那個……我可以不去嗎？」我有些不好意思。

王妍兮一聽，瞬間哭喪著臉：「你不去誰陪我玩啊！」

我垂頭喪氣，好吧。

「哈哈，他家有個巨大的游泳池哦，不過水很涼，那天估計沒人游泳。」王妍兮還是興奮的說著。

晚上回家，后爸和媽媽又沒回來。我猜想今天溫季晨也不會回來，就打算開電腦玩一會睡覺。通常溫季晨清晨接我，放學就只能我一個人回家了，王妍兮顧著放學后和顧北城你儂我儂，根本喊不出來。仔細想想，我在這個學校真的沒什麼朋友。

剛開電腦，我聽見樓下有關門的聲音，以為是媽媽回來了，急急忙忙下去看，我真的受不了一個人待著。

結果下了樓，迎面而來的是溫季晨，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哥哥你回來了。」我故作淡定的打了聲招呼打算逃離。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開始管他叫「哥哥」，而且已經形成了習慣。

「恩，今天晚上在家睡。爸和阿姨出差去了，他們讓我好好照顧你。」溫季晨語氣很輕，他總是這麼溫柔，但是說話卻相當客氣。

我點點頭，轉頭準備上樓。

「吃飯了嗎？」溫季晨在我身後問。

我又點了點頭，繼續往上走。

十點多，我躺在床上睡不著。andy給我在微信上道了「晚安」。他說他回國了，覺得后爸不愛他，他表示他要一個人孤獨的老去。每當他說這種話時，我都會忍不住的諷刺幾句，和他犟嘴。然而，我用言語侮辱他的次數越來越少，連他自己都覺得納悶。

此時，我就會笑說，你怎麼那麼賤，非要人罵心裡舒坦。

他問我是不是不開心，說我話變的很少，也少了平時辱罵他的潑樣。

我說沒有，只是有點找不到自己。

我不想在和他多說，因為連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翻過身，聽見溫季晨在房間里整理床鋪的聲音，我仔細的傾聽著。過了一會，才沒了動靜，大概是睡了吧。

我覺得很難過，但說不出來原因。

一如往常的上學放學，就和那天一樣，沉默寡言，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就這樣，到了周末，王妍兮來到了提香草堂。

「溫季晨和白曼一起去了，我怕你一個人在北京迷路就來接你了。」王妍兮說的很大義凜然，因為她放棄了和顧北城一起出現的機會。

計程車緩緩的開進了別墅區，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總之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住的，富豪中的富豪。

我穿著冬季連衣裙外面套著小皮草，這是王妍兮出門前為我打扮的，還給我化了精緻的妝，帶我去做頭髮。她說她一定要在今天這個日子給我選一個有錢又靠譜的男朋友。但是我剛下計程車，就凍的起了一腿的雞皮疙瘩。為此，我這一路都在問候王妍兮的祖宗十八代。

和王妍兮一起進了土豪家，穿過了三層小洋房，來到顧北城家的後院。這裡有著大大的游泳池，那透明的藍色液體在燈光下顯得波光粼粼。進了後院，我奇迹般的感到不冷了，王妍兮也彷彿解脫一般，踩著小高跟就在原地做熱身運動。「怎麼樣，不冷了吧。他家後院有地毯式空調。」

我承認我土鱉，沒見過這樣的世面，長長的白桌，吧台，高凳，擺著各式各樣的酒。它們圍著游泳池，中間開出了一條道供人走路，以及在游泳池盡頭空出大片空地，那是舞池。

顧北城一見到王妍兮就快步走到我們前面，當著我面兒兩人啵了一口。「喲，帶著這哪個美女呀？」顧北城見到我一時間沒認出來。

「劉相思啊。」王妍兮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顧北城驚訝了一下，「是有些日子沒見，比上次更漂亮了。恩，和我老婆有的一拼。」他的誇讚在我聽來怎麼都像是調侃。

我無聲的笑了笑。

我目光四處張望，在尋找那熟悉的身影。

「你在找溫季晨吧？」顧北城看著我問。

我點點頭。

「他在那。」顧北城順手一指，我朝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溫季晨被一群女人包圍，我驚訝的是，她們穿的比我還少，那胸部簡直呼之欲出。露大腿露背的，看的我打了一個寒戰。

敢情大冬天的，她們都不知道冷。

我不打算去找他，也沒有看見白曼。王妍兮看到顧北城直接兩人比翼雙飛了，還哪兒管我。我無聊的一個人坐在高凳上，跟服務員要了杯黑啤，我就不信這次還是一瓶倒。我看著遠處的溫季晨，悶悶的一口酒下去。

我坐了一會，一瓶黑啤已經喝完了。

我又要了一瓶，沒錯，我要把自己灌醉！

「美女，一個人啊?」我暈乎乎的開了第二瓶時候，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一轉頭，看見了一張白凈的臉。他的頭髮如黑玉般有著淡淡的光澤，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我眯著眼想要再仔細的看更清楚一點。他微笑著對我伸出手：「你好，我叫楚沛然。」酒精的作用下，我毫無想法的將手伸出來：「你好，我是劉相思，請多指教。」

他嘴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牢牢的抓住我的手。我皺著眉頭掙脫了他，轉眼看見了溫季晨冷漠的望著我這個方向，他那凌厲的眼神並不是看著我，而是我身邊的楚沛然。

我笑眯眯的拿了兩個杯子放在我和楚沛然面前，將黑啤倒在了兩個杯子里。「來，乾杯！」我大笑著舉起玻璃杯和楚沛然的杯子相碰，抬頭一飲而盡，那什麼，「讓喉結有節奏的來回律動」。

一杯酒下肚，我更暈乎了。

暈乎也好，這裡我不認識什麼人，溫季晨是我哥卻不在我身邊。我一個人坐著覺得尷尬，也覺得乏味。我紅著臉用手扶著額頭，然而，我並不知道自己此時有多麼春意盎然。「熱死了！」我迷糊著眼睛皺著眉頭脫去了身上的皮草，連衣裙後背的花樣是鏤空的老虎，我頓時感到後背涼颼颼的。

我踏著s型的步伐經過了游泳池，我看見溫季晨在向我走來，在一群女人的眼光中。他多麼不像我的哥哥啊。

我頭很暈很暈，其實我很清醒，但是我看不清路。

我迷迷糊糊的看見了白曼從我身邊經過，她沒有和我打招呼。忽然，我感到自己踢到了類似於椅子腿的硬物，腳一下子踩空了，整個人摔進了游泳池裡。

那冰涼的水，凍的我涼到了心裡。

我不會游泳。

我感到腳在抽筋，藍色的液體多美，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我待在水裡，眼睛還睜著看見了白曼複雜的表情，我還在想著掙扎，我覺得自己無法漂浮，我像只旱鴨子一樣在冰到骨髓里的水裡掙扎著，我想站起來。

腿也在抽筋，我動不了了。冰涼的水阻礙著我呼吸，沒入了我的鼻腔，閉眼前，我好像隱隱的看見王妍兮抓過白曼的肩膀一巴掌扇了過去，亂糟糟的……

人生皆是悲劇，如果它不是結局的話，那也是殘局。

我還記得過去的日子，時光總是很懶散，回憶也很平淡，沒什麼讓我記得起的人，說記得清楚。大概也就是那天初到北京，那個俊美的男人在我遠處喊的一聲「劉相思」，我只記得那日的天空，很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