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有命活著再說
「你想上戰場?」
謝酒看著面前做男子打扮的封芷蘭,神情錯愕,「何時有的這想法?無心怎麼辦?」
封芷蘭忙扶著她的肩頭,「別激動,深呼吸,淡定淡定,小心驚到小崽崽。」
謝酒嗔了眼耍寶的人,「驚到她的不是我,是你,你可知戰場兇險?」
「我知道,謝酒,我爹臨死都遺憾,他是由鎮國公和趙將軍教出來的,卻未能真正將他們教得發揮出來。
流放那些年,他身體不好,便將自己所學全數交給了我,沙城也曾是他作戰的地方,我想用他教我的去打這一場仗。
若表現好,我可去他墳前告慰他的亡靈,讓他此後安息,若我發揮不好,那也是我學藝不精。」
她笑了笑,「其實我還有點私心,想走這條路子博個功名,將來給無心更好的生活。」
謝酒沒說你是女子這樣的話,若將來坐上那個位置的是阿逍,他定不會因封芷蘭是女子就抹殺她的功勞。
徽宗帝可以封老郡主和嬋嬤嬤為女將軍,阿逍亦可。
只是,「刀槍無眼,你也可能受傷,甚至丟命,無心未必需要你為她做這樣的犧牲。」
跟在她身邊,她一樣能讓她們錦衣玉食的過一生,但到底是沒法跟自己掙來的功名比的。
封芷蘭斂了笑意,正色道,「想要收穫總是要付出的,就像我從前打獵,同樣也是有風險的,我這人最惜命,不會出事的。
無心如今跟著嬋嬤嬤學功夫,若我此路不通,就請你雇她做你的護衛,她會忠心於你的,行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我也不知馳騁沙場算是我的夢想,還想從小父親給我灌輸的理念,但我想試試。」
謝酒見她眸色堅定,顯然是早已想好了,最終點了頭。
可隨後跟來的溫柒卻反對了,「你一個姑娘家打什麼仗?軍隊里也沒有女兵,你吃住怎麼辦?」
封芷蘭神情微愣,很少有人因她是女子而阻止她去做什麼,連她自己都將自己當成男人使。
但她並不打算就此改變決定,「我可以做男子打扮,大事面前不拘小節,你不能對女子有偏見,老祖宗和嬋嬤嬤都是女子,她們能上戰場,我為何不能。」
她不知道向來溫和的柒公子,為何會有這樣激烈的反應。
「我不是對女子有偏見,你與她們不同。」這樣說好像也不妥,溫柒有些急了。
解釋道,「我不是說你比不上她們,你同樣很優秀,只是她們那時候情況特殊,機緣巧合才上了戰場做了女將軍。
可眼下情況還沒糟糕到需要你一個女子上戰場,打仗太危險了。」
「我的東家是謝酒,她已經同意了,溫柒,我們是朋友,我謝謝你為我考慮,但你不能干涉我的事。」
她好不容易說服謝酒同意了,可千萬別被溫柒攪和了。
「我……」溫柒語塞,他想說他不是干涉封芷蘭的事情,但阻止她去做她要做的事就是干涉。
他沉默了,他為何聽到封芷蘭說要上戰場,會那樣焦灼不安,以至於失了分寸。
謝酒靜靜看著兩人,芷蘭完全沒開竅,七哥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人感情的事她不好插手,便問道,「七哥來尋我有事嗎?」
溫柒不是來尋謝酒的,他是去了林家,聽說封芷蘭來找謝酒,才跟著來的,結果就聽到了封芷蘭的那些話。
他再次意識到一個問題,他要去遼東了,可他來的時候只想著找封芷蘭,都不曾想過要同妹妹告別。
對謝酒的愧疚讓他暫時放下封芷蘭的事情,「我和三哥要回去了,稍後便走,過來跟你說一聲,可有信要我帶給六叔六嬸?」
自打謝酒有孕后,溫柒每次登門,都是好吃的,好玩的變著法地給她帶來,謝酒見他今日兩手空空,神情緊張,便什麼都明白了。
看破不說破,同溫柒說了幾句話,她便借口累了要休息,想來溫柒還有話同芷蘭說,她就不耽擱他們時間了。
溫柒確實有話說,他斟酌著對封芷蘭道,「你說得對,我不該干涉你的事,若你實在想上戰場,要不,你跟我回遼東?一樣能實現你的夢想。」
封芷蘭不解,「這有什麼區別嗎?我想去的是父親曾呆過的地方。」
有,當然有了,在遼東我可以護著你。
這個下意識的念頭讓溫柒一驚,再想想自己剛剛一系列的反應,對上封芷蘭清澈中帶著狐惑的眸光,最終化為一個淡笑,「朋友嘛,我自是要擔心你的,若去了遼東我可關照你一二。」
反對你去打仗,想帶你去遼東,都只因我擔心你,所以想放在眼皮子底下。
但封芷蘭有自己的想法,而他回遼東也有自己的使命。
若特力此時發難,必定是要傾盡全力攻打大夏,此戰兇險,他打小在戰場長大,很清楚戰場是一個死人的地方,沒有誰能保證一定能活著下戰場。
包括他。
既然兩人都有更重要的事,那些理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便等有命活著再理吧。
他這般想著,心裡便輕鬆了許多,抬手在封芷蘭的頭上揉了揉,「若是有危險,記得跑,你是姑娘家,逃跑不丟人。」
「那你呢?」封芷蘭覺得今日的溫柒有些奇怪,舉止也過於親密,往常他恪守君子禮儀,倒是她比較隨意。
溫柒笑,「我是武將。」
寧可馬革裹屍,也絕不在陣前退縮半步。
封芷蘭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心情突然就變得沉重,她認真道,「溫柒,我們都爭取活著,活著回京城再見。」
「好,活著回京城見。」溫柒應道。
兩人再無話,一時陷入沉默。
蟬嬤嬤在暗處瞧著心裡嘆了口氣,好在三郎那邊順利,她趕緊回去彙報給老祖宗吧。
鎮國公府里,趙雪彤將一枚平安符塞到了溫三郎手中,「這是我自小帶著的,你收了,就得回來娶我,我等你。」
溫三郎看著手中有些發舊的平安符,心中複雜,不知怎的剛剛就承諾了要娶她。
回到一炷香前,他被下人引著到了趙雪彤的院子,就聽到她的哭聲,世子妃和趙秋彤在勸著她嫁人。
理由是老鎮國公告訴他們,他和溫柒都要回遼東備戰,往後還來不來京城難說,兩人相看也有些時日了,他始終沒給出態度,在鎮國公看來就是他對趙雪彤無意。
既如此,就得給趙雪彤重新相看。
趙秋彤說,戶部侍郎家的孫子,雖未娶正妻就納了妾室,但婆母還算好相處。
世子妃道,兵部尚書的小兒子,是個乖順聽話的,就是婆婆厲害了些,但哪個女子出嫁了不要受點婆婆的氣呢。
趙雪彤只哭著說,她中意的是他溫三郎。
世子妃便嘆氣,「可婚事要的是你情我願,溫家三郎看不上你,你又何苦作踐自己呢,你喜歡武將,要不娘托媒人打聽打聽永安侯?他與溫家三郎身形最相似……」
趙雪彤哭得更凶了。
趙秋彤心疼妹妹,忙打斷了世子妃的話,「娘啊,您急也不能這樣急啊,那永安侯年紀都能給妹妹當爹了,妹妹嫁過去還得給人做繼母,我聽聞他那女兒刁鑽霸道,妹妹還不得被欺負死。
而且,有傳聞那永安侯的第一個妻子就是被他打死的……」
他就是在趙雪彤的哭聲和世子妃他們嘰嘰喳喳的聲音中,開了口,他說,「我娶她。」
趙秋彤和世子妃滿意地走了。
他不傻,他一個外男被帶到後院,又恰好聽了那麼一番話,用腳指頭想,他也知道這是老祖宗提前知會了世子妃他們,演了這樣一齣戲給他看。
可趙雪彤哭腫的眼是真的,那些話也不全然是假的,他和趙雪彤相看的事,並沒做得多隱晦,有心之人總能知曉。
若他就這樣丟下她,她將來確實再難找到好人家。
至於和兄弟們的誓言,他默默將那平安符收進懷裡,悶聲道,「婚後你每個月得多給我些零用,我請二哥他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