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獵場,少一根骨頭
方明宴暫且不管宮英博和他的手下,讓他們自己胡思亂想去吧。如今最好開口的,是周光遠。
家人是他的心結,現在他們都安全了,他的心結就解開了。
而且,他的家人不但都安全了,而且落在了方明宴手裡。
他現在只能配合了。
方明宴向他承諾,放心吧,只要你好好說,老實說。我們自然不會傷害你的家人。而且還會幫你瞞著這事情。讓他們不必有心理負擔。就算你死罪難逃,也會找一個理由給你一個體面的說法。
周光遠感激涕零。
他現在考慮的不是自己的生死。
死也分很多種,有輕如鴻毛,有重於泰山。這世上每時每刻都有人出生,有人死亡。死並不可怕,也不會影響家裡其他人的生活。可如果家裡有一個人死的理由非常令人不齒,他死了之後,家裡人都受到牽連。
如果有一個體面的理由,至少家裡人的生活不會被連累。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周光遠有了這一份安心,很快就都說了。
他見眾人帶回了自家的村子,帶到了一處山邊。
有一棵大樹,樹下,有幾塊石頭。
周光遠嘆了口氣:「濮堅白就在這下面。」
眾人都有些意外,方明宴吩咐開挖。
就在周光遠說的地方,果然挖出了一具男性屍體。
姜雲心有些日子沒驗過屍了,好在技術不會忘,戴上口罩戴上手套戴上帽子走了過去。
三年的時間,屍體的肌肉組織早已經全部腐化,從土裡挖出來的,只有零零散散的白骨。
將白骨拼成人,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都需要專業的人手。
姜雲心就是這個專業的人。
她很快將白骨拼成了人形。
「是一個成年男性。」姜雲心說:「身高體型和濮堅白都吻合。但是有一點……少了一塊。」
眾人都圍了過去。
「少了一塊骨頭。」姜雲心說:「少了一根指骨,左手的小手指最頂端的一節。」
其他都完完整整。
濮堅白是狀元,雖然狀元未必有探花那麼英俊瀟洒,俊俏標緻,但年輕狀元也一定是五官端正沒有殘疾的。這不僅僅是人才,也是臉面。
一截指骨非常的小,混在泥土中是很難找的。還有可能被什麼野獸刨了。但是其他的骨頭都在,一塊不少,這地方,也沒有被刨開重填的痕迹。
方明宴說:「找,大家都小心腳下,別踩著了。」
當下眾人以埋屍的地方為中心點,挖地三尺。
重點不是挖地三尺,而是篩土。指骨那麼小,被泥土裹著,混在土裡,非常容易被忽略。
周光遠站在一旁,抹著眼淚,給大家說了當年的事情。
其實這事情不是沖著周光遠來的,他也是倒霉。
那一日,正是春天,春暖花開,他來踏青,挖點春筍回去吃一吃。
結果就是那麼巧,碰見了犯罪現場。
大家都認為已經離開書院回老家去的新科狀元濮堅白,被幾個黑衣人打死了。
周光遠說著,至今都覺得可怕。
「就這麼一下子,就打死了。」周光遠比劃了一下:「用一把沒有拔出來的刀,連著刀鞘一起,一下子拍到腦袋上,但是人就倒了下去,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
方明宴問:「你見著人了嗎,誰?」
周光遠嘴唇微微顫抖:「我記得,動手的是一個一身黑衣服的人,邊上還站了兩個,也是黑衣服的。但是遠一點的地方,背著手站了一個穿的不一樣,一看就是主子的人。但是我就覺得那人有點眼熟,等濮堅白不動了,那人轉過身,我一看,就是蕭項禹。」
蕭項禹在濮堅白身邊蹲下,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大概是在道別吧。過了一會兒,就站起了身,讓人見他埋了。
周光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知道這是要命的事情。
他又不傻,看見殺人現場的人,自然是要殺人滅口的。蕭項禹敢殺一個,就敢殺第二個。連狀元都敢殺,何況是他一個無名小卒。
周光遠屏息靜氣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只希望他們將濮堅白埋好之後趕緊離開,他也好趕緊離開,回去報信。
可是很遺憾,他還是被發現了。
差一點,周光遠也死在這裡。
就在黑衣人要殺他的時候,蕭項禹突然叫停,他問周光遠,想活還是想死?
那當然是想活。
於是蕭項禹說,想活,就為我做事。
周光遠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辦法,不管蕭項禹提出什麼要求,只能先答應。要是不答應的話,立刻濮堅白身邊就多一個坑,埋的就是他。
周光遠想著我當然不能死,我要是死了,那不就一了百了了。
我丟了命不說,今天這事情也不會有人知道。
沒人知道他和濮堅白是怎麼死的,兇手逍遙法外,他的家人失去父親和兒子,大家悲痛欲絕,可找不到兇手。怎麼可能懷疑蕭項禹呢?想想都沒有理由。
於是周光遠就答應了,想著先答應再說,等離開這裡安全了,再翻臉不遲。
萬萬沒想到。
蕭項禹也並沒有信任周光遠,他答應之後,轉頭就挾持了他的家人。
於是周光遠不得不忍辱負重,一年一年,雖然心裡凄苦,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生怕蕭項禹一個不高興,就把他一家都弄死了。
方明晏道:「那這幾年,蕭項禹讓你做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就是每個月來聊一聊文心書院。」周光遠說:「我也不知道書院有什麼好聊的,不外乎今天學生打架,明天學生打架,後天還是學生打架。」
眾人無語。
這麼聽起來,京城第一的文心書院,好像也不怎麼樣啊。
姜雲心和荊風華都瞪他,非要說打架那點子事情嗎,就不能挑好的說一說嗎?你在文心書院這麼多年,怎麼就記著打架呢?
不過方明晏倒是鬆了一口氣。
這幾年確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文心書院里應該也沒什麼大事發生。就算每個月周光遠都給蕭項禹反饋,應該還沒有重要的消息。
當然了,這種潛伏極深的情報探子,出成果不是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的事情。有些人潛伏了一輩子都在靜默,沒有什麼消息傳出。
可這種人,一旦打聽到一個消息,這消息可能就牽扯到一個朝廷的穩定動蕩,非常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