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大唐，裴行儉

三月百花盛開。

遼闊的草原一望無際，碧綠的草地與天邊連成一線。

十幾頂帳篷，矗立在藍天白雲之下，幾隻吃草的牛羊，偶爾抬起頭，清澈的眼睛望著四周發了會兒呆，然後繼續低頭咀嚼。

噠噠噠噠……

若有若無的馬蹄聲，打破了靜謐的空氣。

正在放牧的孩童，呲溜一下從地上坐起來，手掌搭在眼前，舉目張望。

碧藍的蒼穹下，幾道人影，隱隱約約出現在天邊。

他們騎著高頭大馬，身體隨著馬匹的律動上下起伏，給人一種氣勢如虹的美感。

恰有幾片白雲飄過。

天上的陽光，灑落在幾名騎士身上，鎧甲立刻反射出一片深色的光暈，讓人看了目眩神迷。

看到這一幕。

牧童卻臉色大變。

轉身撒腿便往部落里跑，一邊跑一邊大喊：

「唐軍！是唐軍來了——」

靜謐的氣氛瞬間大亂，帳篷里的女人們慌張的跑出來，對著空氣發出一聲聲疾呼。

不遠處，正在幹活的男人們聞聲而起，隨手握住身邊的弓箭，急匆匆回奔。

幾十號人迅速積聚起來，緊張的盯著遠方，臨陣以待。

馬蹄聲愈發清晰可聞。

明媚的陽光下，幾名身負戎裝的唐軍，踏著碧綠的草地緩緩而至。

「吁——」

他們在幾丈之地停下。

為首一名年輕人，端坐在馬背上，對著人群用突厥語喊話：

「處月部的勇士們，吾乃大唐飛火軍，是戰是和，痛快的給句話！」

此話一出。

人群「嗡」的發出一陣騷動。

「真的是唐軍！」

「他們真的來了！」

「我們這樣的小部落，根本無法抗衡唐軍啊！」

「天吶！怎麼辦！」

……

驚慌的族人，無所適從。

年邁的部落首領，上前一步，蒼老的雙眼，死死盯著幾名彪悍的飛騎：

「唐國的武士，你們是飛火軍哪一部分的？」

年輕人坐在高高的馬背上，神色坦然的吐出幾個字：

「大唐，裴行儉。」

「裴行儉…是他！」

所有的人神色一松，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手中的箭尖也不由自主的垂地。

部落首領臉色變幻，可很快，他換上了一副笑臉，張開雙臂大聲笑道：

「哈哈哈！原來是裴將軍！」

「今天早晨，老夫就發現了帳篷前的百靈鳥叫個不停，原來裴將軍要來，歡迎歡迎！」

「呵呵呵，族長客氣了。」

裴行儉嘴角勾起，與身後的飛火軍翻身下馬，大步走進營帳。

....他難道不怕我們暴起發難？

看著儒雅豪邁的裴行儉，族人們全都瞪大眼睛，心中暗自欽佩不已。

部落首領也仰頭大笑：「哈哈哈！裴將軍果然是草原上的雄鷹，來來來，裡面請！」

「族長請。」

裴行儉笑著客氣了一句。

眾人前呼後擁，一起進了位於中央最大的帳篷。

……

上好的馬奶酒倒上，現殺的羊羔，在篝火上翻轉，族人們拿出豐盛的吃食，招待遠道而來的唐人。

幾碗奶酒下肚。

裴行儉放下酒碗，笑吟吟的開口：

「唐軍的規矩，族長可曾聽說過？」

此言一出。

周圍的空氣瞬間一靜。

部落首領頓了頓，立刻重新露出笑意：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房二郎的這句口號，整個西域誰人不知？」

「好！痛快！」

裴行儉端坐在毯子上，神色溫和的說：「實不相瞞，我們這支人馬征戰四方，吃食差不多已經消耗殆盡，還請族人給予援手。」

「哈哈！裴將軍開口，我們自然不會拒絕。」

部落首領笑著說了一句，轉頭吩咐道：「去！把咱們的食物拿出來，分給裴將軍。」

這話一出口，旁邊的一名壯漢露出不舍的神色，咬著牙道：

「族長，咱們的食物，也剩下不多了……」

「閉嘴！」

部落首領一瞪眼：「現在已經是春天了，地里的水草瘋了一樣長，還愁吃不到美味的牛羊嗎？」

「把存貨都拿出來，再殺些牲畜，讓裴將軍帶走！」

壯漢無奈，不服的瞪了裴行儉一眼，轉身命令族人：

「都聽到了嗎？還不快去準備！」

部落首領見狀，這才神色舒緩，轉而面向裴行儉：

「裴將軍，這樣你可還滿意？」

裴行儉微笑著點頭：「族長的誠意，我們真心感受到了……」

說著，他拿出身邊的兩個包袱，「啪」的放在了桌子上。

部落首領頓時一臉疑惑：「裴將軍，你這是……」

裴行儉笑著不答話，直接解開其中一個包裹。

下一刻。

帳篷內所有的人渾身一震，都伸長了脖子，不可思議的望著包袱里的花花綠綠。

「絲…絲綢？！」

部落首領聲音發顫，哆哆嗦嗦的伸手，撫摸桌上的緞綢：

「我曾在葉護的酒宴上見到過，這是上好的絲綢，只有長安的貴人，才有資格穿戴……」

「呵呵呵，族長果然見多識廣。」

裴行儉笑著說了一句，不慌不忙的，將另外一個包袱打開。

咔喳！

好似一記悶雷劈下……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震驚的看著那一堆潔白，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

部落首領在衣服上使勁蹭了蹭手，小心翼翼的沾上了一抹，放在口中品嘗。

下一秒。

他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紅著眼睛抬頭，從喉嚨里嘶吼出幾個字：

「沒錯！這是食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