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搜索結果自然不會如他所願。
上百萬相關詞條，排在前面的並沒有他想要的目標。
重生前，從他記事開始時淵就已經是全球知名設計師了，無論通過什麼引擎搜索一定有他的相關信息。可現在時淵只有十幾歲，沒有獲得那樣的成就。想都不用想，網頁上根本搜不出任何有關他的消息。
只是林望野關心則亂，沒顧得上那麼多，搜完才反應過來。
對著面前被標紅帶有[時淵]二字的詞條注視許久，林望野才悵然若失地垂下眼。
花了片刻時間整理心情后，他抬起頭重振旗鼓，指尖靈活而又快速的在鍵盤跳躍，重新編輯關鍵字后按下回車搜索。
林虹商貿有限公司，由他爺爺林鵬程一手創下。
最初林鵬程其實也是個普通打工人，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來源於林家祖宅劃為商業用地近千萬的拆遷款。這筆不小的數目直接讓林家一躍成為富人家庭。
林鵬程並沒有選擇安於現狀當一個暴發戶，而是將這筆錢拿來投資開了公司。
最基本的商業頭腦趕上時代的東風，讓林家在數年後資產過億，躋身寧昌榜上有名的富商行列。
但現在林家的經營項目和後來是有出入的。
林家權柄到林深手裡之後，公司原本的股權結構迎來大換血，並且在數年後轉移賽道，脫胎換骨成為林氏集團，經營項目主要落在電子商務這個板塊。
而現在的林虹商貿主營項目其實是批發。
林望野大概了解了一下，發現正因如此，林鵬程才會和陸成軒的父親成為合作夥伴。因為陸家旗下有許多家連鎖百貨商場，在經營生態鏈上是完全契合的。
只是沒過多久兩家就會完全割席，成為競爭對手。
對林望野來說，林陸兩家的反目實在是太過於久遠的事情。
別提彼時的他根本沒有興趣了解。
就算他想知道，林深也沒時間和他訴說這些陳年舊事。
不過時淵倒是有和他提到林陸兩家並不是在林深和陸成軒那一代才反目，而是從父輩就終止合作了。因為林鵬程認為批發的盈利上限太低，林虹完全可以自己開商場，動了一體式經營的想法。
這樣一來兩家就賽道重合，為了搶佔市場徹底鬧掰了。
接下來的故事林望野也知道。他爺爺急於求成，花費許多成本開連鎖商場，在中後期應該穩穩盈利的時候遇到行業「寒冬」，沒有賺到什麼錢反而還賠錢。
而陸家卻擁有更敏銳的商業嗅覺，一早將戰線轉移到電商，賺得盆滿缽滿。
林鵬程並不是沒聽過電商，而是沒看上。
傳統思想讓他不願將資金投入看起來非常不靠譜的互聯網當中，堅信實體行業所帶來的安全感。
這也沒辦法。
人一生中總會遇到很多選擇，不見得次次都能選對。
林望野深入查了一下，發現今年林鵬程已經在寧昌開了兩家商場。所以現在的時間線林陸兩家父輩那邊已經終止合作，成了競爭對手。
這就難怪。
他爹和家裡冷戰，寧願在青森網吧擠員工宿舍都沒有來陸家，反倒是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的他捷足先登。
林望野推開鍵盤，若有所思地靠在椅子上細細琢磨。
這麼看來，雖然父輩那邊已經翻臉了，但林深和陸成軒的關係還沒有受到什麼影響，處的還算不錯。
否則陸成軒沒必要收留他，有一萬個理由拒絕。
甚至沒必要和家裡聯繫，把他從派出所撈出來。
這麼看來，陸成軒這個人應該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冷漠，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人情味兒的。
想著想著，林望野又有些發愁。
現在林鵬程和陸家雖然已經分道揚鑣，但兩邊表面上看起來還是非常有氣度的，網上基本搜不到相關負面消息。
而他爹後來和陸成軒的表現，根本就是徹底撕破臉了。
那深仇大怨已經到了網站雙十一搞促銷都要絞盡腦汁內涵對方的地步，不但海報要用完全相反的色系，通稿也要把對方的折扣手段盡數拆穿，再宣稱自家沒有套路。
這場行業競爭一度讓網民們拍手叫好，聲稱再加把勁。
八折算什麼？
卷到直降三折才刺激，早日實現全民白嫖！
他可以推測到林陸兩家的父輩如何鬧翻，可無論如何都想不通林深和陸成軒為何反目成仇，變成後來那個樣子。
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他並不了解，所以也沒辦法提前做出應對。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望野抬頭凝望米白色的天花板，雜亂無章的思緒一條條在腦中經過，心中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對未來那些無知的茫然。
好在，林深的存在宛若靠山般安全感十足的托底，給了他不少勇氣。
控制不住地，林望野開始有點想他爹了。
員工宿舍條件肯定不咋地，和陸成軒家的豪華單人客房沒得比，也不知道他爹適不適應。那和他一樣嬌生慣養的富二代身子，十有八九不會習慣。
也不知道有沒有背著他抽煙。
林望野猛地坐起來，心說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
他爹不只肺有問題，還因為長期飲食不規律經常胃出血，有胃癌中期繼續擴散的跡象。最後由於積勞成疾長期高血壓，死於突發腦梗死。
現在林深還年輕，活蹦亂跳沒啥大毛病。
但這身體絕對不能讓他沒有顧及的造下去。
第一步就是想辦法讓他把煙給戒了。
他得親自盯著才行。
腦補出林深此時此刻可能正在青森網吧叼著煙熬夜打遊戲的場景，林望野就焦慮地坐不住，下意識空手掏兜后才想起壓根沒辦法能聯繫上林深。
當務之急是要先搞個通訊設備，否則做什麼事都不方便。
可他一分錢都沒有，去哪弄手機呢……
林望野咬著牙氣憤地抓頭髮，簡直要恨死那個在葬禮上摔他手機的表姑母了。他身上本來就沒帶除手機之外任何東西，那個瘋女人把手機一砸，他什麼都沒了。
難怪有些人喜歡穿金戴銀，脖子上掛條金項鏈什麼的。
關鍵時候的確能發揮作用啊！
煩死了……
哎？項鏈？
林望野眸光微閃，抬手往脖子上摸，意料之中的摸到一根細長的鏈子，他順著往上提起，從衣領里拽出一枚燈光下反射著微光的吊墜。
難怪他短時間內沒想起來。
貼身戴得太久習慣了，絲毫異物感都沒有。
這是時淵送給他的十六歲生日禮物。
項鏈造型簡單，是枚硬幣大小的鈴鐺形狀，銀灰鉑金材質，上面鑲滿碎鑽。雖然都是非常小顆的鑽石，但由於數量眾多，只要有一點點光，不計其數的鑽石稜角光面折射看起來就格外光彩熠熠。
時淵送過很多禮物，這是林望野最喜歡的。
因為是時淵親自設計並製作。
那上面上百顆碎鑽，是時淵沒日沒夜，一顆顆鑲嵌上去的。
他還記得那時通宵遊戲的他睡到次日凌晨才醒，自己都沒意識到生日到了。睜開眼睛迷迷糊糊拿手機看時間，上面有十幾個時淵的未接來電。
抬起頭，時淵就坐在床邊微微勾起唇角對他笑，抬手把這條項鏈舉到他面前，嗓音溫柔：「生日快樂」。
當時房間里沒有開任何燈。
但窗外的夜景透過玻璃映照進來，他清晰無比的看到面前的鈴鐺吊墜反射著星星般的光澤，特別亮。
那時他對時淵的感情尚且止於模糊不清的暗戀。
由於心虛作祟，他不再敢像小時候那樣親近時淵，不管不顧的要他抱。
可那天他實在沒能忍住，想也沒想地撲向喜歡的人。
時淵大大方方地迎接了這個擁抱，揉揉他的頭髮再次重複生日祝福。
緊貼的胸膛處傳來的心跳和耳側清淺的呼吸交輝相映，每一下都帶著蠱惑，吸引他沉淪。
離開的時候，他悄悄用嘴唇在時淵側臉摩擦而過，蜻蜓點水般小心翼翼。
月光照亮少年情動的雙眼，沒能藏好的喜歡不再隱秘，頃刻間打草驚蛇。時淵一貫從容不迫的表情出現罕有的裂痕，倉促起身。
他的時叔叔終究沒捨得因此疏遠他。
但那成了他們之間最後一次擁抱。
林望野將項鏈攥在手中良久，低著頭沉默不語，隨後重新將其塞回領口，隔著衣服用掌心按住。
再需要錢也不能賣這個。
想想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