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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沒想過打個電話預約嗎?」】
和迷路的偵探道過別,柊真白離開電車站,徑直去了市內最大的超市,在採購完需要的生活物品后,又轉道零食區,挑了點堅果、果凍和奶油餅乾什麼的準備充盈一下家裡的零食櫃——因為太宰對食物的欲求極其低迷,柊真白的投喂策略可謂花樣百出。
什麼剝好擺盤的堅果,被削成各種形狀插上牙籤的水果,總是散發著香甜氣息的餅乾,任何看起來能吃的很好吃的都會被擺到集裝箱里,悄無聲息提升的溫馨值使得太宰的每日留家時間穩步上升,雖然除了睡覺吃飯之外,依然沒能超過兩個小時。
——對比於居家改建之前,這也已經是值得誇耀的成績了,柊真白對此沒有一點不滿,不過,拎著滿滿當當的購物袋走出超市,站在蕭條的橫濱街頭前,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件事:他該怎麼回去呢?
龍頭戰爭之前他還能打個車,但現在街那頭是槍聲,街那頭的那頭還是槍聲,能開上空無一人的街頭的除了載滿黑手黨成員的車就是載滿黑手黨成員使用的武器儲備的車。
「看來得準備一輛車代步了。」
放棄了尋找計程車的柊真白提著購物袋往家走。
「但是開車需要駕照,嘛,這畢竟是橫濱,駕照什麼的,要不還是算了吧……」
成功說服了自己的柊真白花了一點時間回到集裝箱,放下購物袋的柊真白拉開廚房后的通風拉門,黃昏的夕陽落下如血的光輝照進室內,早上擺在桌上的早點已經被吃掉了,盤子被丟進洗碗機了,現在鋥光瓦亮的彷彿剛被從購物架上拿下來,冰箱門上還貼著張便簽,上面用彆扭的字跡控訴著兩天過去速凍層的蟹被吃完后,居然還沒有立刻補上新的!
柊真白一字一句看完,笑著把便簽摘下來揣進兜里,然後自顧自地把新買的和牛牛排,雪花肉片和鮭魚塊填滿已經空下來的速凍層——對,今日採購依然沒有蟹。
雖然蟹肉很受太宰偏愛,但因為長期飲食不規律變得脆弱的胃並不支持他頓頓吃蟹肉,所以,儘管太宰一直在抱怨,身為廚子的柊真白依然擁有餐桌一票否決權。
另外,被投喂的織田作和安吾偶爾也會點餐,雖然點的都是什麼激辣咖喱、加班活力餐之類的,一聽就很怪的食物——這些也同樣會被無情否決。
沒辦法,掌握實權的人就是很吊的!
雖然他自己還會偶爾夾帶點私貨,比如增加梅子飯糰出現的佔比,以獎勵點餐權的方式鼓(脅)勵(迫)大家試試他心血來潮加入卡蘇馬蘇乳酪的飯糰,儘管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按照安吾的說法,他們只是來吃飯的,並不是來挑戰生命極限的。
對此,柊真白只能遺憾地把很好吃但需要勇氣的乳酪喂進垃圾桶。
而現在,一飯否決權擁有者將最後一顆章魚腸裝進食盒裡,一式三份封裝好郵寄出去,又回到樓上換了衣服準備去酒館,今天是他輪班。
伴著漫天亂飛的子彈柊真白成功抵達酒館,在百無聊賴地營業到晚上時,酒館的門鈴叮鈴一聲又響了起來,剛剛完成收購的安吾揉著眉從樓梯上走下來,「真白,一杯番茄汁。」
在他落座時,番茄汁擺到面前。
「是很累的樣子呢,難道黑手黨很掙錢嗎?」柊真白思索起來。
安吾:「……」
安吾面無表情:「你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
柊真白露出惋惜的表情,然後繼續平靜地拿起布擦拭酒杯,就這麼舒適地閑聊了一會兒,都沒等到第二個人來,那杯番茄汁已經喝完了,安吾將杯子推遠,忽然開口道:「關於你的房子,我很抱歉。」
柊真白困惑地歪頭。
「雖然你的房子並不是我弄塌的,但畢竟有我的原因。」
在加入港口黑手黨后不久,他才愧疚地得知自己巧合選中的民居房居然是路上碰到的學生的房子,雖然這種愧疚在他被織田作和太宰架到酒館的時候就消失了——因為那時候他才知道,身為港口黑手黨的高級成員的太宰居然和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學生是朋友。
雖然他們的朋友關係和諧中透露出一點奇怪。
另外,因為他的非法入侵,那棟房子被同為港口黑手黨高層的中原中也震塌,隨後又因為種種原因,組織首領森先生找到他說明了情況,並表示他需要以勞動力償還柊真白重建家園的部分金額。
還能怎麼辦呢,這就只能從他本就不多的工資里扣了。
柊真白終於後知後覺地想起,那棟倒霉的被他遺忘在記憶角落的房子,「啊,那個啊,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呢。」
安吾:「……」
柊真白咧開牙齒笑。
一言難盡的安吾看了他一會兒,站了起來。
「看來今天是等不到他們了。」
安吾掏出錢包準備付錢離開。
柊真白接過錢,給他找了零,才好奇般問:「你們三個居然一直是靠著運氣碰面的嗎?難道沒想過打個電話預約一下?」
安吾怔了一下,也不知道想了什麼,就看到柊真白舉起手機,「在你進來之前,我就給阿治和織田作發消息了,不過因為工作的原因,他們今天晚上都沒有休閑時間呢。」
這次安吾停頓的時間更久了,他看著柊真白,忽然有些不能明白。
身為異能特務科的卧底,他當然利用權能調查過柊真白的資料,但就如同橫濱里隨處可見的路人甲一樣,柊真白的過往履歷簡單直白得一目了然,他一路來都循規蹈矩的,上學,放學,獨自生活,妥善解決人生遇到的所有問題,然而就是這個撿到一枚五元硬幣都要報警交給警察叔叔的白紙一樣的少年,在某一天,偶遇了一個名為『太宰治』的黑手黨之後,忽然就露出了人生灰色的另一面。
太宰啊。
那樣的太宰……
「說起來,」安吾忽然開口,「你跟太宰的關係好像很好呢。」
這是一句看起來像是朋友之間平平無奇的抱怨,但敏銳的柊真白卻仍然從其中品出奇異的情緒,他看了看安吾,僅僅只是慎重的思考了片刻,就坦然承認,「雖然他可能不會承認,但是我覺得很好哦。」
舒適的環境,悠揚的爵士樂回蕩著。
直到這時,看著柊真白平靜的黑色眼眸,安吾才忽然發現他想錯了,柊真白並不是被太宰激發出人生的黑暗面,那些給朝倉社送送溫暖,提著刀打通關遊戲一樣殺上港口黑手黨總部的一面本來就存在,只是無人發現而已。
柊真白,他一直都是他們所看到的樣子。
這個性格堅毅,情緒穩定,不輕狂不偏執坦坦蕩蕩的少年從來沒有,至少到現在都沒有發生改變,這就是他最本源的樣子。
而心智超群的太宰也肯定是知道的,否則,那樣的他是絕對不會允許柊真白出沒在他的身旁的。
深吸了一口氣,安吾選擇了道別。
目送著安吾離去,柊真白又撿起了乾淨的布開始擦拭酒杯,時間一點點流逝,將近半夜到了閉店的時間,妥善結算好營業金額后,柊真白鎖上酒館循著夜色返回集裝箱。
集裝箱內,太宰已經在了。
他正趴在乾淨柔軟的地毯上看書,書頁翻得嘩嘩響,也不知道他是認真地看,還是借著翻書的舉動想事情。
回到室內的柊真白把酒保的馬甲脫下來,道:「這樣的燈光容易弄壞眼睛哦,這個點了,要不要吃宵夜?」
不為所動的太宰依舊翻著書,「不吃。」
柊真白點了點頭,把室內的燈光調高方便太宰閱讀後,然後才去洗漱,等到再返回休息區,太宰已經抱著書回到床上了,他看到柊真白回來,眯了眯鳶色的眼眸,抱怨起來:「速凍層居然還是沒有蟹!」
柊真白擦著濕潤的頭髮:「唔,因為這個月的蟹肉份額已經超支了哦。」
太宰震驚:「……超支什麼的,為什麼會有限定份額?」
柊真白彎起眼眸,散亂的黑髮襯著白皙好看的五官,「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總是挑食而引發胃部疾病,身體狀況堪憂的情況下,只能限定份額了,我們已經到了做蟹肉飯都不會放蟹肉的程度了哦~」
太宰繼續震驚:「…………這也太過分了吧。」
柊真白繼續擦頭髮,忿忿地翻書聲傳出來,忽然猛地一合,太宰高聲宣布,「決定了,要吃宵夜!」
十五分鐘后。
一碗香甜的什錦蛋炒飯擺到桌上,持勺的太宰挖了一大口塞進嘴裡,在他的對面,握著筆的柊真白面對著隻字未動的國語作業陷入冥思苦想中。
他的表情很莊嚴,落筆很慎重,但他每寫一個字,吃宵夜的太宰都會用涼颼颼的語氣說一句『錯了呢』、『又錯了呢』和『你的國語老師真的沒有被氣到高血壓』之類的話。
被抨擊的柊真白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不是很確定地開口:「佐藤先生他應該沒有高血壓吧?說起來,阿治你居然能一邊吃宵夜一邊檢查國語作業的正確率,超厲害呢!!」
也不知道是因為讚賞的語氣,還是出人意料的稱呼,吃著宵夜的太宰猛地一噎,差點被嗆到,無辜的柊真白眨了眨眼,就看到太宰一言難盡地放下勺子,像個自閉的幽靈一樣慢吞吞地爬上樓,然後完全地縮進雲朵一樣綿軟的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