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懷疑和示弱

聽了這大黃狗的話，我不禁流露出肅然起敬的表情，再次行了一禮。

「無憂前輩希望天下修行生靈和諧共處，黃道友履行兄長理念，真是讓在下佩服萬分！而且我時常聽師父說起當年華夏大量的抗倭義士，只恨自己生得太遲，不能一同參與狙擊那些覬覦華夏之賊。請再受我一禮。」

大黃狗則表示無需多禮，若是願意觀看這儀式，可隨同前往。

我還沒說話，小圓就叫嚷起來。

「去去去，來都來了！狗子兄，你真是讓爺敬佩。」

我一陣無語，趕緊解釋。

「黃道友，這傻胖鳥就是個不懂規矩口沒遮攔的，你千萬不要見怪。」

大黃狗看了小圓一眼，眼中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精光。

「至情至性，本真本純，怎麼會見怪呢？鳥兄是玉爪海東青吧，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哇咔咔咔！

小圓發出得意的笑聲，站在我頭頂上撲騰翅膀。

「吳小子你看看？聽見了嘛，人家這麼強大的狗子都說我日後必成大器，你以後不要跟我哇哇叫。」

黃之心邁著穩健的步伐從院子往觀樓走去，那兩隻在地上哇哇亂叫狂吠的犬妖，就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束縛著、拖拽著，一路跟著它往前去。

我們也跟在它身後，來到第一層中心供奉著的幾尊道家神仙塑像之前。

大黃狗沉聲道。

「大哥，我抓獲了兩頭違反你理念的孽障。當殺！」

話音落下，兩隻惡犬妖魂魄身上立刻燃起熊熊的黃色火焰，都沒有來得及慘叫一聲，就徹底煙消雲散，從世上湮滅了任何存在的痕迹。

我在黃之心身後看著它的背影，仔細感受著兩隻惡犬妖的消散無蹤……

不得不說，這條大黃狗還真是「狗狠話不多」啊！

做事手腳利落，乾脆果斷。

在【無憂觀】中消滅了惡犬妖的殘魂，黃之心又似乎陷入了對無憂道人的思念之後中。沉默了半晌之後，才轉身看向我們。

「諸位來我這【無憂觀】之中作客，本該好好招待一番，以盡地主之誼。但剛才擊殺兩隻惡妖，再加上我看吳道友你和這位小圓兄弟的關係親密無間，不禁讓我想起大哥。想起他尚在人世時的一些教誨和言談，心中凄楚，今日狀態不佳，恐怕無法和各位坐而論道……」

我自然點頭表示理解。

「黃道友客氣了，是我們今天叨擾太久了。以後有機會，大家可以多多走動。」

「理應如此！都是道門正修，時常交流，坐而論道，也是一樁美事。我這次回到渝城之後，短時間之內應該就不會走了，會暫且停留。來日，方長。」

大黃狗語氣誠懇。

於是，我們就此告辭。

回去的路上，李秀才、佘雲、趙炯他們三個說過無憂道人恩惠的鬼、妖顯得又是悲痛又是激動。

悲痛的，自然是無憂道人已經羽化仙逝。

激動的，是至少狗爺回來了，它們對於過去的恩情算是有了個念想。

至於不認識無憂道人的野豬三兄弟和小鹿妖以及那女鬼，則是驚嘆於黃之心修為的強大——那可是【洗靈】境的妖王啊！是他們根本不敢想象的境界，是需要膜拜和仰望的層次了。

一眾人邊走邊聊，回到了牛畢的小道觀，然後才又彼此告辭。

等到離開縉雲山，回到燈紅酒綠、霓虹燈已經亮起的渝城市區之後，牛畢才有些好奇地問我。

「吳小哥，剛才你看到那黃之心的時候，狀態似乎和平時有點不太一樣。顯得過於，過於……」

我嘿嘿一笑，還沒說話，肩膀上的小圓就賤兮兮地開口。

「這小王八蛋顯得過於弱勢和諂媚了是吧？面對那條土狗子，不但有各種各樣示弱的小動作，還口頭上多次表達自己的內疚感。不太像是他性格對吧？」

呃……

小圓這傻鳥，對我的稱呼又新增了一個「小王八蛋」的綽號，真是可惡啊。

牛畢連連點頭。

「是啊是啊，和吳小哥平時雖然也挺平易近人，但能感覺到有一股傲氣的。」

小圓哼了一聲。

「所以這小王八蛋又在演戲了唄！他對那狗子故意示弱裝慫，顯得自己和大部分迂腐蠢善的道門大派弟子一樣。遇到這種佔據道德高地和大義名分的人，就總覺得矮了一頭，連正常思考都難了。本鳥爺說的沒錯吧，吳小子。」

小圓用翅膀戳了戳我的胸口。

我哈哈大笑。

「不愧是你！就跟我肚子里的蛔蟲一樣。」

「吳小子你大爺的，別形容的這麼噁心！」

我笑著對牛畢牛德恆和胡小月解釋。

「其實，我根本沒有完全解除對黃之心的懷疑，反而隨著它真的出現之後，這種懷疑還在加深。但這僅僅只是我自己莫名其妙的直覺罷了。從目前已經知道的信息和表面邏輯上來說，它的嫌疑確實非常小或者說幾乎沒有。」

是啊！

就像小圓所說，黃之心追隨無憂道人參與抗倭之戰，面對倭國和西方諸國的修行者入侵，付出了巨大的努力。連無憂道人也死在戰鬥之中。

它這樣佔據家國大義的妖怪，完全沒有做出這種天怒人怨的惡事的理由和邏輯。

而且，從剛才黃之心消滅兩隻害過人的「附體犬妖」的行為來說，應該也不像是演的——更何況它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我們會來【無憂觀】這兒調查，就撞個正著，它沒法提前準備啊！

就算它真是恰好帶著兩隻惡犬妖作為自己的奴僕或者分身，遇到我們臨時靈機一動假意裝作是敵人直接殺了。但又有兩個被提前救援的小孩兒，放到警局那邊去作證了。

同時，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就是小圓之前說過，哪怕覺醒了【身外化身】這種神通的妖王，本體和分身控制體之間也是有神魂聯繫的。

也就是說，分身控制體被消滅，本體或多或少有些感應，神魂或者法力會產生不同尋常的漣漪波動。

所以剛才黃之心消滅那兩隻惡犬妖時，我最大限度的暗中查探和感知，它是沒有任何神魂或法力波動的——這就意味著，那兩隻惡犬妖確實並非它的「分身控制體」。

我剛才下山的時候也單獨問過小圓，這傻鳥也沒有感覺到任何妖氣波動的漣漪。

但是……

不知道為什麼，越是黃之心這樣完美的「人設」越是讓我覺得莫名的懷疑和不安！

實際上，我心裡這種懷疑從來沒有消除過。

但是在沒有任何切實的證據之前，我故意裝作在它面前「矮一頭」且保持一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感」總是有些好處的。

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能麻痹黃之心，讓它覺得我對它真的沒有懷疑了……

但我的示弱和羞愧它是不是真的信，以及信了幾分，我也不敢保證。

總之，都是心理層面上的博弈。

如果最後，真相大白水落石出，黃之心確實跟這次渝城的「群體性狂犬病」和「土地公神修之死」沒關係的話，那也算皆大歡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