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渡己難

這是什麼神通？

穆靈兒看到那金弓氣箭，明眸微微一睜，心中震驚不已，「此人明明也是築基八層境界，竟然可以施展如此神通？」

不是只有到了氣海境，真氣凝練為法力，才可以施展神通嗎？

果然！

林立大喜，奮力拉開金弓氣箭，隨著開弓動作，只覺體內真氣如同開閘泄洪一般，不受控制的瘋狂湧入金色氣箭之中。

這麼耗真氣？

林立這段時間跟著山民打獵，憑藉著出色的體能、感知，箭術練得相當不錯，卻未想到這金弓氣箭竟然如此費力。

他體內真氣本就將近枯竭，勉強把這金弓略微拉開一些，體力、真氣就已經都到極限了。

雖然是真氣凝聚，但林立也不敢肯定這金弓氣箭有多遠的攻擊距離，眼見向飛宇越逃越遠，不敢遲疑，憑感覺瞄準了向飛宇后心，鬆開了手。

「哧」

金色氣箭飛出之時，將凝聚金弓虛影的真氣也盡數吸納，變得稍微凝實了一些，化作一縷璀璨金光，劃破長空，眨眼之間就來到向飛宇身後。

向飛宇感應到身後恐怖的真氣波動，回頭看一眼，驚得幾乎魂飛魄散，不顧重傷之軀，拚命向上飛出一段距離，避開了致命要害。

「轟」

金色氣箭自向飛宇后臀貫入，凝練、狂暴的絕品真氣瞬間爆開，將他雙腿之上、小腹之下炸出一個前後透亮的血窟窿，血肉橫飛。

「啊——」

男人凄厲的慘叫聲驚天動地。

然而，或許是求生意志太過強烈，向飛宇遭到如此重創，居然沒有掉下來，下落一段距離后重新升了起來，繼續搖搖晃晃的向更遠處逃去。

「可惜！」

林立收勢站起，嘆了口氣，但也不算失望，挨了這麼一箭，渣狗男就算不死，估計也是生不如死了。

「玉皇宮內門弟子穆靈兒，見過道兄。」

穆靈兒勉強穩住了傷勢，雙手交疊於纖腰間，微微屈膝，盈盈福了一禮，「多謝道兄救命之恩。」

「姑娘客氣了。」

林立召回青陽劍，伸手托住，走過來遞給她，「咱們算是互幫互助，這飛劍還你，物歸原主。」

「我已有碧水劍了。」

穆靈兒搖了搖頭，召回自己的碧水劍，收回如意囊中，「碧水青華劍是絕品法器，雷紋青陽劍只是中品法器，於我沒有什麼用處，不論如何，若不是有道兄在，我很可能在此丟掉性命。」

她伸出一隻白嫩縴手，隔空把跌入積雪中的玉瓶攝回手中，也遞給林立，說道：「這瓶中還有四十九顆培元靈丹，道兄可日常食用。」

「多謝姑娘。」

林立確實需要這兩件東西，聽她言語誠懇，便也不再扭捏，拱手稱謝，接了過來，「在下林立，此情銘記於心，日後定有回報。」

穆靈兒又伸手在腰間一抹，取出一隻顏色青綠的香囊，「這是如意囊，很尋常的儲物法寶，外層是五色絲織成，可以變換顏色，裡面還有幾張常用的符籙，道兄一同收下吧。」

「多謝。」

這小姑娘簡直像是來送寶貝的，反正已經欠了人情，林立也不糾結了，接了過來。

他試著輸入真氣，立即就能感應到裡面有儲物空間，長寬約一仞有餘，高近一仞

——這個世界基礎長度單位是尺，他用自己身高來測量過，約合地球0.3米，四尺為一仞，四仞為一丈，千仞為一尋。

這個儲物空間被透明的絲簾分隔成一個個小隔間，其中一個小隔間裡面放置了幾張黃色紙張、朱紅墨跡的符籙。

林立試著把飛劍、玉瓶都收入其中，眼睜睜看著它們都飛入囊中，頓覺非常神奇。

穆靈兒眨動著亮晶晶的眸子，心中疑惑，這位道兄修成絕品真氣，還能在築基境界就施展如此恐怖的光箭，怎麼連一點常識都不懂，比自己還傻乎乎的！

她不便詢問，猶豫一下，走向仍然倒在積雪中的張錦屏。

林立回過神來，也跟著走過去。

張錦屏不復之前的驕橫跋扈、美麗嬌艷，躺在積雪之中奄奄一息，眼看已經有出氣沒進氣了，那雙原本明亮嫵媚的眸子仍然死死盯著向飛宇逃走的方向。

聽到林立言語，她有些吃力的偏轉腦袋，望向林立，蒼白容顏流露出些許快意和笑意，斷續說道：「你，射……得……好，很好……」

她落得如此境地，語氣卻還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好像覺得林立射了向飛宇一箭是為了討她歡心似的。

林立見她似乎已經有出氣沒進氣了，嗤笑一聲：「你會比他先死。」

穆靈兒有些不忍，遲疑了一下，從如意囊中取出一隻玉瓶，倒出一顆培元靈丹，蹲下來遞給她，低聲道：「張師姐，你先把這顆培元丹吃了吧。」

張錦屏怔了怔，盯著她稚嫩絕美的容顏，似乎想要藉此判斷出她的真正意圖。

穆靈兒解釋道：「我身上沒有療傷丹藥了，只有這個。」

「不……必了……」

半晌，張錦屏臉上露出些自嘲和苦澀的笑意，目光轉為柔和，有些吃力地道：「我，撐不住……了，我……求師姐……一事……」

穆靈兒輕咬著嘴唇，低聲道：「你說吧。」

「幫我……轉告，羽化……仙……門，蕭師姐……」

張錦屏喘了口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替我殺……向飛宇報……仇……」

穆靈兒問：「是羽化仙門蕭雁冰蕭仙子嗎？」

「我……曾幫過她……一次，」

張錦屏閉上眼睛，似乎在積蓄力氣，隨後再次睜開，緩緩點了下頭，「沒……有旁人知曉，你與她說，她就懂了……」

「不必了。」

林立在旁打斷道，「我的仇人，我自己會殺，你還是交代一點別的事情吧。」

「你……」

張錦屏目光轉動，盯著他看了幾秒鐘，蒼白容顏似乎多了些血色，緩緩露出笑容，說話也順暢了不少，「你很厲害，但不像……大派弟子，應是獲得奇遇……的散修……」

她輕輕咳了一聲，口中溢出鮮血，穆靈兒被嚇一跳，忙道：「你先把培元丹吃了吧。」

張錦屏搖搖頭，緩了口氣，繼續對林立道：「你……那箭射得好，無論你……是否能夠殺掉向……飛宇，我都……不想欠你……」

她又喘了口氣，吃力地道：「我……死後，我的如意囊，法器……都是你的……」

說得好像你不說我就不會搶似的！

林立心中腹誹，但也懶得與這將死之人多言，沒有理會。

「穆……師姐……」

張錦屏重新看向穆靈兒，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勉強保持著笑容，虛弱地道，「你……太天真，又……太美，莫要輕信……男人，否則便是……我，我的下場……」

她閉上眼睛，感到生命在快速消逝，緩緩地道：「要殺你的人，除了凌敏，還有……豐時宇，我與蕭師姐在靈墟發現……遺迹，你可以與蕭師姐同去……」

林立等了等，見她啰嗦半晌，居然一句話都沒有提到家人，終於忍不住問：「你啰嗦半天，就沒有什麼話要告訴家人嗎？」

張錦屏閉上的眼睛微微睜開一些，看他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淡淡的驚訝，旋即化作苦澀和嘲弄，慢慢閉上了眼睛，不再有動作了。

穆靈兒等了等，見她始終沒有動作，抬起頭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林立。

林立也有點怕，但還是壯著膽子蹲下來，伸手探了探她呼吸，又摸了摸脖頸，然後收回手，起身道：「入土為安吧。」

「……」

穆靈兒沉默了一下，默默收起靈丹，然後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她可是要殺你的。」

林立見她面有悲色，笑著問道，「為什麼要難過嗎？」

穆靈兒搖搖頭，沒有回答。

林立道：「我收了青陽劍和如意囊，蛇蠍女身上的法寶就都歸你了吧。」

「張師姐遺言，她的法寶都歸你，道兄收下吧。」

穆靈兒看了一眼張錦屏的屍體，搖搖頭說道，「日後為她報仇便是。」

林立見她出手闊綽，想來也不差這點法寶，便也不再推辭，正要伸手，又停下來，尷尬道：「男女有別，姑娘搜一下吧。」

穆靈兒看他一眼，小聲道：「取下她腰間如意囊即可。」

「你怕？」

林立有點明白過來，這小姑娘好像是害怕屍體？

穆靈兒有點不好意思，朝他露出一個微笑，頰上梨渦浮現，微微點了一下小腦袋。

林立重新蹲下，盡量不冒犯的取下張錦屏腰間香囊，輸入真氣探查，發現裡面大半都是女子衣物，另外還有符籙、書籍，以及一些瓶瓶罐罐的雜物。

一時也來不及檢查，他壓下興奮之情，把這個如意囊收入囊中，又找到張錦屏的那口法劍，遞給穆靈兒：「這個你拿著吧。」

穆靈兒猶豫了一下，沒有拒絕。

林立操控著青陽劍開始挖土，穆靈兒看得呆了一下，旋即也操控起碧水劍，跟著加入了掘土工程。

有真氣催動飛劍，凍土也很容易可破開，兩人合力，很快挖出一個深坑。

隔著一層如意囊無法取物，林立只好先把張錦屏的如意囊取出，然後再從她如意囊中把她的衣物用品取出，都放入坑內。

裡面有不少女子貼身衣物，穆靈兒臉蛋微微泛紅，抬手輕輕一推，一股柔和掌力將張錦屏的屍體推入坑內。

兩人快速掩埋了土坑，穆靈兒還很貼心的弄來了一些積雪遮掩痕迹，免得看起來太違和。

做完這些，她才道：「道兄，還有人在追殺我，他們應該已經看到這裡動靜，在趕過來了，我們趕緊離開吧。」

艹！

那你不早說？

林立差點爆粗口，但旋即想到了對方送的不少丹藥，和顏悅色道：「好，快走。」

他召出青陽劍，懸停於腳邊，抬腳踏上，卻只覺飛劍上好似壓了一座山，腳下一空，直接把飛劍踩進了積雪裡面，人也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穆靈兒愕然睜大眼睛，看著他這令人迷惑的操作，旋即「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捂住嘴巴，很努力地想要忍住笑意，可嬌脆的笑聲還是止不住。

林立努力站穩，見著女孩笑靨如花，嬌俏甜美模樣煞是動人，避開了些目光，有點尷尬地問道：「為什麼不能飛啊？」

「築基九層才可以御劍飛行。」

穆靈兒好不容易止住笑，仍然捂著嘴巴，晶亮的明眸卻還是透出明顯笑意，又有些疑惑，忍笑回答道，「凡塵如苦海，殺人容易渡己難，真氣出體境界的飛劍承受不了自身的重量。」

「難怪。」

林立記起蛇蠍女也沒御劍飛行過，有點尷尬，隨口問：「那踩著別人的飛劍呢？」

穆靈兒怔了一下，終於不笑了，明眸眨動，試探性地小聲問：「要不，我們……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