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你要忤逆為師嗎

林立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覺。

再次激活那古怪的女子玉雕碎塊之後，林立又一次真切看到了那無盡遙遠未知之處的朦朧光團，看到了那朦朧光團內的綽約美麗身影。

但是，這一次對方並未揮劍。

這讓他有點恐懼，因為這意味著這並不是一個「注入真氣，看到光團，對方揮劍」的固定的機械化的流程。

它會發生變化！

這意味著不穩定，甚至可能意味著「自主」，讓他不禁再次懷疑起這個光團和那女子身影的來歷。

這玩意該不會是活的吧？

他嘗試著向那朦朧光團行禮，並不清楚自己是什麼形態，但確實可以做出這樣的舉動，至少是發出聲音，很恭敬地稱之為「前輩」，感激對方之前將自己喚醒之恩。

不過並未獲得任何回應。

林立又嘗試回想曾經兩次看到的那驚艷劍光，強忍著腦袋被劈開的痛楚，拚命地看得更清楚一些，然後試著模仿。

他先是模仿那揮劍的動作，自然沒能揮灑出什麼劍意，思索了一下，開始試著去捕捉揮劍時的那一抹神韻。

他不斷回想，那劍光一次次從記憶當中斬出，他都不知道自己被劈開了多少次，才終於在靈魂、思維都被劈開的劇痛和麻木狀態下，察覺到了劍光揮灑時的一絲意境。

像是鼓勵，又像是回應，朦朧的光團之中，那道美麗身影再現，輕輕抬手揮劍。

這一次，林立感覺自己獲得了對方的視野，似乎與對方融為一體，又似乎是站在對方的身旁，清晰地看到了對方揮劍的所有細節。

而後，像是在觀想一樣，他「看到」了自己在揮劍的畫面。

劍出，無可擋！

目光所及，劍意所至，任何神通，壯麗山河，天地空間，全部被斬破，全部被摧毀！

與此同時，一個名字浮現在他腦海中：

山河輪迴劍！

「極致的鋒銳，極致的凌厲，一往無前，無可阻擋。」

林立緩緩睜開雙眼，感受到環繞身體沛然劍意，心中有所明悟，「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並不是他的劍意，而是他借來的。

「他居然這麼厲害？」

青鸞依舊抓著紅鸞元神，眨動鳳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劍意籠罩之下，身形彷彿高大了許多的林立身影，忍不住小聲咕噥起來，「感覺他動動手指就能把我粉碎……」

穆靈兒同樣眨動著晶亮大眼，頰上梨渦浮現，驚喜而崇拜的表情：「師兄好厲害啊！」

「這就是他的神奇之處？」

白薇明媚眸子里泛起異彩，望著那沛然劍意下的身影，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穆靈兒，以及身旁的紫蓮台，於心中暗暗自語，「難道他真有可與小姐比肩的潛力？」

「劍意？如此浩瀚、凌厲的劍意？」

唐元一目中精光大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沛然劍意，臉上露出虔誠、狂熱之色，「劍意？劍意……這才是劍意啊！」

他喃喃自語，似有所悟。

「這怎麼可能？」

庄金明看清劍意籠罩之中的人，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區區築基境界的螻蟻，竟然有如此浩瀚凌厲的劍意？」

陳丹陽沒有言語，只是微微皺眉，目光中隱隱有精光閃動，盯住了林立的身影。

紫蓮台懸停於空中，光華流轉，並無絲毫異樣。

林立並不知道自己能夠「借來」多久，因此清醒之後不敢耽誤，隔空握住碧水劍，緩緩揮動。

那沛然劍意隨之而動。

「不好！」

唐元一臉色大變，立即全力催動《浮雲望日圖》，一朵朵白雲，一座座巨峰自圖中飛出，快速放大，朝著下方林立身影鎮壓過去。

「轟」

封印之牆內部，再次探出一隻纖白玉掌，纖細玉指閃動，一道道晶亮璀璨指芒「哧哧哧」打在那白雲、巨峰之上。

「轟」

「轟」

「轟」

這指芒比方才威力強大了不知幾倍，擊散了白雲，打碎了巨峰

「大師兄！」

唐元一沒想到岳傾城在封印之中，仍然能夠發揮出如此實力，不由大驚失色，高聲叫道，「請大師兄助我！」

「罷了。」

陳丹陽輕輕嘆息，邁出一步，來到了封印之牆面前，一掌拍出。

「轟」

恐怖的威壓席捲整片空間，一隻璀璨、晶瑩、好似玉質的巨大手掌憑空出現，自高空之中拍下，拍向劍意籠罩之中的林立。

「五行五氣練成的五行大手印，居然能夠練到如此境界？」

庄景明在旁看著，俊美俏臉上露出驚駭之色，這「五行大手印」與「大道寶瓶印」一樣，都是玉皇宮真傳弟子都可以修鍊的神通。

然而，尋常的「五行大手印」才五行之氣練成，施展出來，就如同白薇的五行玲瓏寶塔一樣，有五行五色，而陳丹陽所施展，卻絲毫看不出來五行痕迹。

白薇同樣露出驚容，她的五行玲瓏寶塔同樣

這是已經把五行五氣徹底煉化，完全融入了自身法力之中了，將五行大手印這門神通練到了極致境界。

傳言之中，五行可演化混沌，若是進一步升華，這門神通可以化作「混沌大手印」，那將是能夠一掌拍死仙人的恐怖神通。

紫光一閃，東方紫的先天九品紫蓮台也出現在封印之牆旁。

陳丹陽目光瞥來，本以為這位驚才絕艷的師妹會出手阻攔，然而紫蓮台飛來，只是靜靜懸浮於空中，並未出手。

「轟」

玉色的五行大手印拍在劍意之上，與此同時，沛然劍意斬在封印之牆上。

唐元一頭頂，《浮雲望日圖》內那最高山峰之上，負手而立的男子身影光華一閃，這一抹微光在剎那之間擴散開，隨著那輪大日的日光，蔓延全場。

它掠過上方巨大的靈石礦脈，掠過連通這裡的一條條裂縫，也掠過封印之牆，使它們似乎在無形之間連成了一個整體。

被天雷劈開的封印大陣，封印了岳傾城這位天之驕女整整一甲子的大陣，似乎在這剎那之間復原了，不再破損，不再有缺。

九品紫蓮台上，一道淡淡的人影不知何時浮現，似乎隔了無盡遙遠的距離，身影模糊到近乎不可見，只能看出是一個美麗的女子身影。

她戴著面紗，隱約露出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無視了陳丹陽的五行大手印，無視了近在咫尺的封印之牆，也無視了正在斬落的沛然劍意，微微仰頭，盯住了懸浮在上空的浮雲望日圖，盯住了圖中那道負手而立的身影。

「轟」

五行大手印與劍意，劍意與封印之牆互相撞擊在一起，恐怖的能量波動和刺眼的耀眼強光瞬間充斥了整片空間。

穆靈兒、朱貞，乃至於庄景明、唐元一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陳丹陽似有所覺，望向紫蓮台上那道身影。

蓮台之上，那戴著面紗的美麗身影未有任何動作，足下紫蓮台卻散發出耀眼的紫光，將穆靈兒、朱貞兩人籠罩，為她們擋下了手印、劍意、封印碰撞的能量波動。

等這恐怖波動與耀眼強光漸漸散去，穆靈兒迫不及待的睜開眼睛，看向封印之牆。

龐大的封印之牆上閃動著耀眼的彩光，上方的靈礦，周圍的山壁以及一條條裂縫，也全部都閃動著耀眼的彩光，似乎是一個整體。

封印之牆依舊完整。

「沒有斬破？」

穆靈兒有些失望，趕緊又看向師兄，怕他會在這如此恐怖的神通餘波之下受傷。

林立一劍斬出，身上籠罩的沛然劍意剎那散去，但他並無任何虛弱、不適之感，反而覺得精神、體魄都處在前所未有的強大狀態。

他輕輕仰頭，看向了空中的陳丹陽。

他依舊只是築基九層境界，但剛剛那劍意在身帶來的感受還未完全褪去，看著這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並沒有任何的卑怯和恐懼，只是好奇。

自己就一閉眼的功夫，怎麼又多了一個人？

他這念頭剛剛閃過，目光就被不遠處的紫蓮台吸引了過去。

更準確的說，是被紫蓮台上那道虛淡身影吸引過去。

她身影模糊，除了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之外，又戴了面紗，完全看不出來什麼模樣，可是她靜靜立在那裡，就會讓人不由自主被她吸引，為她感到驚艷。

在沒有獲得任何信息的情況下，只憑著那蓮台顏色，只憑著那模糊虛影都能讓人感到的驚艷美感，一個名字在林立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東方紫！

紫蓮台上那虛淡人影並未低頭，依舊望著上方的《浮雲望日圖》，而後輕輕抬手，向上一點。

一抹耀眼的紫色光芒逆空而上，落在《望日圖》上，化作瑩然紫光籠罩了整張圖。

這張品階達到了上品、擁有恐怖威能的靈器，在這紫光籠罩之下，緩緩收攏捲起。

「這……」

遠處，庄景明臉上露出恐懼之色，這可是上品靈器啊！

而且是掌教至尊親手所繪！

東方紫真身都未親知，萬里隔空的一道投影而已，竟然可以封印此畫？

她的修為究竟達到了什麼境界？

唐元一同樣臉色大變，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望日圖》的控制權，難以再掌控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件上品靈器被東方紫封印。

這是什麼神通？

他驚駭而又茫然，還有這種神通？

陳丹陽也第一次失色，望向紫蓮台之上的身影，沉聲道：「師妹可知，你在做什麼？」

他話音未落，即將要徹底收攏捲起的《浮雲望日圖》忽然亮起光芒，與陳丹陽身上類似的明黃色玉質光芒，更加柔和，更加純粹，也更加尊貴和威嚴。

隨著這光芒亮起，《望日圖》徐徐展開，大日、浮雲、千峰聳立的畫卷一一展現。

最高峰頂，負手而立的身影緩緩轉身望來，望向畫外，望向紫蓮台上的人影。

他目光溫柔，語氣平和，卻透著高高在上、掌握一切、不容置疑的威嚴：

「紫兒，你要忤逆為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