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請柬
華寅峰說到這裡,那副冷冰冰的臉上也不免浮現出一抹無奈。
陳司心中更是震驚不已。
常春生在討伐鮫人過程中可出了大力氣,可謂是勞苦功高。
眼看著最後沒幾個月好活了,司靈部連送終養老都不願意?
好一手卸磨殺驢的本事,他對司靈部的認知又高了一層。
華寅峰長嘆了一口氣,道:「我師弟脾氣差,人緣不怎麼樣。現在他沒了容身之所,之後要是萬一找上你,還請你幫扶一二,事後我自有重謝。」
陳司可不覺著依常春生那臭脾氣能拉下臉來找自己,即便他馬上就要死了。
領走站在圖書檔案館門口的人傀儡后,陳司暫時回到了棲霞山。
此時的白霧禁制已經覆蓋到了山腰處,陳司剛一踏進去,濃厚的霧氣就紛紛退散而去,露出了一條僅供兩人通行的通道。
回到洞府中,陳司取出了在升仙閣購買的血皮甲。
直到此刻,血皮甲依然像是剛從生物身上剝下來一般,上面遍布著紫色的毛細血管,從中滲出來細密的血珠。
他參照店家給出的方法直接將其貼身穿在了上半身。
陳司也沒調動仙氣,但令人訝異的是,隨著一股酥麻感傳來,血皮甲很自然地就與原本的皮膚融合在了一起,外觀看不出任何異樣。
他找來一把小刀,用力在肌膚上劃過,卻發現鋒利的刀刃根本刺不入身體分毫,最多只能留下一道白色的印痕。
看到血皮甲的防禦效果,陳司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此一來,他今後的性命安全又多了一份保障。
「爹爹,肚子餓。」
人傀儡伸手拉了拉陳司的衣角。
他將目光投向了旁邊的女童。
她雙眼渾濁,瞳孔模糊,還帶著些死人才有的白色,渾身散發出濃烈的屍臭,臉上的幾道口子里血肉已經開始腐爛,白色的蛆蟲在裡面鑽進鑽出。
陳司自然知道她說的肚子餓了是什麼意思。
人傀儡離開自己身邊太久,沒有主人的精氣補充,肉身肯定難以為繼。
他將一縷精氣注入到女童身體中,見著她的神志稍微恢復了些,陳司便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女童呆愣愣地仰視著陳司,思考了好半天才回道:「方燦燦,我叫方燦燦」
「你記得生前的事情嗎?」
方燦燦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陳司摸著下巴,心中思忖,「這孩子,看起來不太靈光啊。」
他又問道:「那你為什麼叫我爹爹?」
方燦燦眨了眨眼,理所當然道:「爹爹就是爹爹啊,我一直都是這麼叫的。」
陳司頓時覺得頭大無比。
她的認知似乎還停留在小孩子的階段,再加上神志不清,交流起來實在太費力。
看來只有等今後精氣反哺,她身體恢復之後再詢問信息了。
他暫時不打算銷毀這具人傀儡,畢竟有自主意識的人傀也是一大戰力,在今後鬥法過程中保底也能當個肉盾。
做完這一切后,陳司便開始繼續閉關,打算為之後再度前往南雲蓮寨做準備。
而與此同時,在華銀市郊區的一座破木屋內,一個垂朽的老人裹著一身破棉襖,盤坐在一爐燒得正旺的炭火面前瑟瑟發抖。
如今已是入夏的時節,但酷熱的天氣絲毫不能驅散老人身上的寒意。
他抖如篩糠,渾身的冷氣猶如實質,精氣枯竭的反噬令他痛不欲生,恨不得整個人都融到眼前的大火當中。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師父。」
老人不斷地喃喃自語,眼神空洞漆黑,像是根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吱呀」一聲,木屋的破門被打開,老人扭頭看去,一個十八歲的少女身影映入眼帘。
她梳著披肩的短髮,劉海夾著藍色的蝴蝶發卡,身上穿著碎花裙子,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少女的身影還是那麼熟悉,和記憶中一模一樣充滿活力,而自己卻
常春生自慚形穢地看了看這副殘破的身軀,下意識地扭過了頭去。
少女看著這間破舊的爛木屋和白髮枯槁的常春生,頓時鼻子一酸,眼淚就溢了出來。
「二師兄!」
常春生語氣虛浮,「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師妹用手擦了擦泛紅的眼眶,哽咽道:「師兄,你回來吧,我去給我爹求情,他不同意我就不認他當我父親!」
一聽見師妹提起那個人,常春生頓時怒火攻心,接連咳了好一陣,滿臉漲得通紅。
「吳天明那老不死的,我恨不得他死!你不用再勸我,我不會回去的!他不拿我當徒弟看,以後就當我沒他這個師父!」
師妹急忙上前輕撫常春生的後背,一臉擔憂地道:「師兄,你別犟了,你現在這狀況,不讓師父出手怎麼挺得過去啊,就當我求你了,和我一起回去吧,師兄也一直在想辦法呢。」
「回去?」常春生的臉色驟然變冷,聲音陰寒無比,「回哪去?我已經被逐出師門了!狡兔死,走狗烹啊」
師妹聞言,也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前兩日二師兄自覺壽元將盡,不得不再次請求師父出手相助。
可誰也沒想到,二師兄只是稍微頂撞了兩句,師父竟然直接將他逐出了師門!
無論她和華師兄怎麼求情師父都不為所動。
她也不知二師兄究竟做錯了什麼,難道對於師父而言,二師兄真的就只是個拿來利用的工具嗎?
待情緒稍微平復后,常春生淡淡問道:「是師兄派你過來的吧,他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師妹咬了咬嘴唇,猶豫半晌,最後還是開口道:「我爹定下一個月後是我和大師兄的成婚之日,我們希望你能來參加」
這句話猶如一道響雷在常春生腦海中炸開,讓他的思維一片空白。
「成婚不,不!」常春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站起身來,瘋魔般揮舞著手臂,「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們從小就定好的,憑什麼給我改掉,憑什麼!王銀兒,你是我的女人,為什麼連你也要背叛我!啊啊啊啊啊!」
他雙手抓著枯白的頭髮,頓時大片大片地脫落,生命的氣息迅速流逝。
師妹有些不知所措,趕緊解釋道:「我們也沒辦法啊師兄,我們要是不答應,我爹他就要」
「滾,滾!」
常春生一把推開師妹,將其趕出破木屋內。
不論她怎麼在外面哭喊解釋,他都再也聽不進去一個字。
常春生兩眼通紅,布滿血絲,牙縫裡來來回回咬著三個字。
「吳天明——吳天明!吳天明!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