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死戰

在蒼茫而古老的黃土高原上，風沙如狂怒的巨獸般肆虐。天空被一層層的沙塵籠罩，陽光穿透這些微小的顆粒，灑下斑駁而朦朧的光影。在這廣袤無垠的土地上，無數匈奴人正策馬奔騰，他們的身影在風沙中若隱若現，彷彿是一群逐風追電的幽靈。

匈奴人的馬蹄踏在黃土地上，發出沉悶而有力的聲響，伴隨著每一次跳躍，都濺起一蓬蓬的黃沙。這些黃沙在空中飛舞，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與匈奴人的狂野和不羈相互呼應。

然而，在這片看似荒涼的土地上，卻意外地出現了一幅寧靜和諧的畫面。遠處的山坡上，漫山遍野的牛羊正在悠然自得地吃著草兒。它們的叫聲此起彼伏，與風沙的呼嘯聲形成鮮明的對比，彷彿是兩個平行的世界在此刻交匯。

軍臣單于心中忽然感到不安。他緊皺著眉頭，目光如炬地掃視著前方。牛羊的悠閑與他們的緊張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這種感覺讓他心生警惕。他立刻揮舞著手中的馬鞭，大聲呼號起來。

隨著首領的呼號聲不斷被傳遞出去，匈奴人紛紛停了下來。他們迅速地聚集在一起，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風沙依舊在呼嘯著，但此刻的匈奴人卻如同凝固的雕像一般，不再前進。

在這牛羊遍地的和諧畫面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小土堡里。恐懼的呼喊聲忽然響起：「來啦，來啦！」

說話那人是一個乾瘦的青年，恐懼讓他的聲音有些尖銳。這時一個滿臉干皺的年長士兵沖地上吐了口唾沫，上前一巴掌拍到那青年頭盔上，發出「砰」的聲響，嘴裡罵道：

「誰叫你大聲叫呼？伺不伺想乃大逼兜啦？」

這一巴掌下去，小土堡頓時再無人說話。其中一人迅速從土堡上下去，騎上一匹快馬往後方馬邑城奔去。鶴立雞群的北辰遠遠地就看見了匈奴人的大股部隊，十三歲起就在北方的草原上遊盪，到如今已十年了，對那些胡人可謂是了如指掌。

這種小土堡匈奴人基本上是不會攻擊的，匈奴人貪圖的是馬邑城裡的貨物，攻擊身處的這種小土堡費事不討好。不過，當看到遠方的突然停下來的匈奴人，北辰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匈奴人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小土堡外，匈奴大軍忽然動了。呼嘯著如潮水般向著小土堡湧來，他們的鐵蹄聲震天動地。北辰心中暗道，「壞了，無人放牧的牛羊就是最大的破綻，捨不得幾條人命怎麼釣的到大魚！」

尉史是一個肚子圓滾滾的中年男人，顫著音的嘶吼道「點烽火，迎敵！」

隨著尉史的命令，三四十人迅速動了起來，在小土堡窄窄的城牆邊舉起鐵劍肅穆以待。北辰身為異人，身高超過九尺，如同小山一般魁梧，知道這時跑肯定是跑不掉了，只能死戰。於是解開袍衫，隨手丟於地上，拔起身旁矗立的大槊，渾厚嗓音吼道：

「來五個人，跟我去守馬道！」

普通人騎馬才能施展揮舞的馬槊對於體型高大魁梧的北辰來說剛好趁手。也不理會有沒有人跟上來，一步一步重重踏在地上，發出低沉的震顫聲，眾人看到北辰毫不猶豫去守馬道，不由得多出幾分信心。

有幾人剛準備挪動腳步跟北辰去馬道，尉史卻忽然冷厲低聲呵斥道：「他是強大的異人，他都守不住的話，你們去有什麼用，城牆上不用守嗎？」

北辰聽到尉史的呵斥聲，冷哼一聲，並未說什麼，倒提大槊一步步踏下馬道。直到走到馬道盡頭，踏在黃土地上，雙手持槊豎立於胸前，如同一尊巨神般守衛在馬道邊，靜待無邊的匈奴人到來。

耳邊是轟隆隆的馬蹄聲，北辰的思緒卻忽然飄飛，自十三歲起，他體內的異人血脈開始展露崢嶸，遠超同齡人的身高與強悍軀體讓他遊盪北方草原暢通無阻。

待長到十八歲時，便已是如今這幅巨神般的軀體。可惜異人方士如今式微，不復春秋時那般風光。身為強大的異人不能入伍拜將，亦不被准許入朝為官。他只能成為一名遊俠，此前聶壹，那名狡詐的商人告訴他:

「當今天子氣吞寰宇，戰爭將至，馬邑之謀划便是起點，他被重用的機會來了。」

北辰沒想到聶壹那拙劣不堪的計謀竟然真的能勾動軍臣單于那顆貪婪的心，於是不能入伍拜將的他出現在這裡，等待建功立業的機會。可不曾想，匈奴人竟然會一改往日攻擊這個小小的土堡，軍臣單于那個肥碩的腦袋裡裝的是馬尿嗎？

如果軍臣單于發現埋伏，不應該立即跑嗎？這個時候跑來攻擊這小小土堡有什麼意義？難道還惦記著馬邑城裡的財富？攻擊這個土堡試探虛實？

人果然不能貪心，沒曾想貪婪一次的代價竟然是陷在這個小小的土堡。剛才看到匈奴人停下來，他就應該跑的。北辰心中忽然生出些許悔意，不該聽信聶壹那個狡詐的商人，不該心存僥倖默認匈奴人不會攻擊土堡！

呼嘯而至的利箭聲響打破北辰的思緒，魁梧的身軀卻靈活的如同猴子，轉瞬間跑入馬道下方躲避滿天的箭雨，伸出大槊撥開近身的幾隻利箭。

箭雨一直呼嘯了十來個呼吸才漸漸停止，城牆上竟傳來哀嚎聲。北辰不禁暗罵一聲，「什麼混蛋玩意，這都能被射中！」

匈奴騎兵如同一股狂潮，洶湧而至，他們分成兩隊，其中一隊下馬徑直撲向馬道。北辰的眼神冷靜而銳利，躲在馬道下方，心中默數著時間，計算著匈奴人到達馬道的時間。

當一隊匈奴人衝到馬道邊緣時，北辰忽然從馬道下方一躍而出，猶如神兵天降。他揮動手中的大槊，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瞬間奪走了六七名匈奴人的性命。鮮血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但北辰的眼神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身高超過九尺的北辰，猶如一頭狂野的猛虎，沖入匈奴人的陣列中。他揮舞著大槊，或劈砍，或刺出，或橫掃，每一次攻擊都帶著無盡的威力和殺意。北辰的身形在匈奴人中穿梭，所到之處，無人能擋。

那些沖入馬道的匈奴人被北辰的猛攻打得措手不及，他們四散奔逃，試圖逃離這個死神般的存在。然而，北辰的攻擊如同疾風暴雨，無人能逃脫他的追擊，很快一小隊匈奴人便被他一人屠戮。

在鮮血與殺戮中，北辰感到自己的軀體彷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喚醒。這股力量源自他身體深處的異人血脈，它在此刻沸騰、洶湧，彷彿要衝破他的身體。

北辰此時忽然意識到，他的存在本就該是為了戰爭，為了殺戮。土堡的烽火已經點燃，遠方的馬邑城必定能夠看到。援軍或許已經在路上了，他們或許只需要等待兩個時辰，不，或者更短，只需要抗住一炷香的時間就能等來援軍。現在，他可以好好地享受這場殺戮。

心潮所至，北辰沖向那些驚恐的匈奴人發出咆哮，怒吼聲震撼天地。他那魁梧的身軀如同山嶽一般，令人望而生畏。而他的吼聲更是讓匈奴人膽戰心寒，他們被嚇得四散奔逃，不敢再與北辰對抗。

一直追殺匈奴人出了小土堡的北辰，才猛然意識到危險，他急忙抽身而退。土堡的地利讓他能夠充分利用自己的力量，但一旦離開土堡，他再強也還是血肉之軀，逃不過無盡匈奴人的滿天箭雨。

狹窄的馬道突然變得安靜下來，不再有匈奴下馬衝進來送死。北辰心中明白，接下來才是考驗，匈奴人都有隨軍巫師和異人，能抗住他們的攻擊才能活下來。

不一會兒，馬道上的安靜被兩道急促的馬蹄聲打破。其中為首一人雖然坐在馬上，但看其身形與北辰不相上下，手持一柄粗大狼牙棒。高聲地用匈奴語沖著矗立在馬道邊的北辰喊道：「漢人勇士，敢與我一戰嗎？」

北辰聽懂了對方的話，但他沒有回應，而是警惕地注視著那個手持狼牙棒匈奴人後方的騎馬老者。那老者的頭髮蓬鬆，胸前掛著不知名的獸骨，手裡握著一根鋥亮的骨杖。根據那骨杖，北辰一眼就認出，這老者至少是草原上的大巫師。

草原巫師詭異而強大，令人防不勝防。兩年前，北辰曾交手過一位，但不是生死相鬥，不像今日兇險。為首那匈奴人沒有得到北辰回應，有些憤怒，正欲上前卻被老者攔住，老者皺皺眉，好像認出了北辰，發出嘶啞乾癟的笑聲，沖北辰道：

「遊俠北辰是嗎？如果可以，我並不想與你生死相博，你只要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我可以做主放你一馬，如果你願意歸順，我可以為你請封。」

北辰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漢紀嚴明，今日他北辰敢在這裡透露風聲，以後便永不可能在大漢待下去了。更何況，他與匈奴人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不然他為何遊盪草原多年？雖然異人不得為官拜將，但是淮南王素來豢養賓客，去南方淮南國豈不逍遙自在？

他能聽信聶壹話語，非是聶壹能言善辯，而是他也認為大漢這麼多年積蓄的力量，與匈奴必有一戰！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大仇得報還是建功立業，他都該繼續留在的塞外之地，以待時機。

北辰抬起頭，揮起大槊指向匈奴人，高聲厲喝道：「我大漢豈有懦夫？來，與我北辰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