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隻魚怪的一生
「進門之前,要先敲一下門,提醒裡面的人,防止撞破什麼事。」
面對殺人般的目光,謝遙面不改色,淡定地把門關上,補充道:
「這是傳統美德。」
「狗屁的傳統美德,這兒除了我還能有誰?你說話啊能撞破什麼事,啊?!」
說話的是位年輕女性,站在解剖台旁邊,正對門口,盯著謝遙咬牙切齒。
她留有披肩長發,五官近乎完美,眼睛里像有星光,肥大的醫用白褂唯一的作用,是掩蓋那近乎下作的身材。
多好的姑娘啊。
可惜長了嘴。
謝遙暗嘆一口氣。
這人就是負責帶他的前輩,凌海靜。
她也是元州大學畢業,算是謝遙的學姐,早他兩年入職。
因為學識淵博,能力出眾,目前已經是安定第三高級中學的魔藥學科副組長。
在別人眼中,凌海靜人如其名,是一位溫柔知禮的女性,追求者甚多。
而謝遙面前,這是個脾氣古怪,喜怒無常,熱衷於魔葯實驗的天才研究員。
——當然,謝遙覺得這和他說話氣不氣人肯定一點關係都沒有。
並且,要糾正一點,是天才「備選」初級研究員。
「說吧,找我什麼事?」
「今天晚上,幫我一個忙……」
謝遙說到一半,凌海靜忽然注意到他手裡提著的袋子,打斷道:
「你猜到我沒吃午飯?」
午飯?
謝遙神情一滯,心想現在難道不是晚上?
但聰慧如他,自然不會問出這等問題,而是迅速回答道:
「沒錯。你可以吃它的身和尾,頭部我要留著明天上課用。」
「呵,還算你有良心,那晚上我勉為其難幫幫你。」
凌海靜略微滿意,但又可惜於肥厚的魚頭要浪費,忍不住追問道:「不如我吃一半的魚頭?」
胖頭魚的頭部極大,佔據了接近全身三分之一的長度,重量更是接近一半。
「不行。」
謝遙說著指了指魚頭上一指寬的口子。
到底是行家,凌海靜看了一眼,瞬間就明白了。
「污染?」
「嗯,但它足夠大,我花了近兩百聯邦幣。」謝遙沒提是別人付的錢。
那屬於等價交換。
凌海靜沒再等他廢話,一把搶過裝魚的袋子,手術刀刷的寒芒閃過,就要將魚頭和身體完整分開。
啪!
一隻手如鐵鉗般抓住了她的手腕。
「先等等。」謝遙道。
「你要幹嘛?」
凌海靜有些不滿,不把食物快速吃掉,是對食物的不尊重。
下一刻,她眼睛慢慢瞪大,嘴唇微張。
她看到謝遙把魚放進水池,從包里取出試管,那裡面是一塊形似核桃仁的黑色異物。
這是污染核心。
所有被污染的生物都有這麼一塊,一般來說,它會在大腦中出現,如果沒有大腦,則出現在內臟中。
在一些地下交易場所,污染核心可以出售,被稱為「魔核」。
這枚魔核被塞回胖頭魚腦袋上的洞中。
空中響起一聲聲酸澀的摩擦!
一道道猩紅的脈絡,在魚表浮現,穿透鱗片,彷彿一張血液凝成的網。
幾秒后。
撲騰!水花濺起。
它活了!
不僅如此,似乎是因為屬於正常生物的那部分身體過於虛弱,它現在變得更加猙獰,接近完全變異體!
這條被污染的魚茫然片刻,看到謝遙的臉就在面前,覺得有點熟悉。
在它短暫的記憶中,朦朧有點印象,就是眼前的這個人類傷害過它。
刷!
它猛地撲出水面,張開嘴,向謝遙的喉嚨咬去。
但很快它就再次享受到了下午的待遇。
魔核被迅速挑飛,整條魚泄了氣似的,兩眼一翻,迅速萎靡下去,血色脈絡也像是斷了電的燈泡,一掃而空。
但是,不等它完全失去意識,謝遙就再一次,將魔核塞了進去。
咔咔咔……
整條魚猛的一個機靈,它不斷扭動,骨頭從皮膚表面根根刺出,牙齒長到有一寸長,腹部凸起,長出了兩隻瘦弱的鱷爪!
「變異了……」
旁邊看到這一幕的凌海靜,覺得自己有些暈,用力把下巴按了回去,防止脫臼。
即便經驗豐富,她也沒有見過這種場面。
自己二十多年的魔藥理論簡直都學到狗身上去了。
還他媽能這樣?!
胖頭魚的生命體征徹底消失……這條魚,現在已經不能算是魚了。
它完全變異,外形和教科書上的孽獸幾乎一致。
當然,受限於原本的物種不同,它只有兩隻前爪,缺少後腿。
凌海靜腦中一下子回憶起一段描述。
孽獸,代號E-017,廢土上最常見的群居性魔種,好鬥,攻擊性極強,即使面對不可能戰勝的敵人也會悍不畏死地撲上去撕咬。
這條胖頭魚看來是被孽獸污染,現在徹底變異,成了一隻魚怪,會擁有和孽獸完全一致的習性。
但此刻,本該凶性大發的胖頭魚怪,卻根本沒有任何咬人的意思。
它瞪著魚眼,死死盯著謝遙。
謝遙靜靜地看著它。
「……」
胖頭魚靜靜地看著謝遙。
「……」
詭異的安靜持續了好幾分鐘,魚怪突然動了。
它伸出兩隻前爪,掐住了自己並不明顯的脖頸,肌肉鼓起,用盡全力。
「噗嗤!」
「噗嗤!」
整張魚臉都被掐碎,骨頭斷開,那枚熟悉的魔核從腦袋上的洞里被擠到噴出,掉在地上。
失去了魔核,這頭魚怪的身體再次恢復成胖頭魚的樣子,但全身的鱗片都已經脫落。
此刻,它不再具備生命,落回到水池裡。
肚皮朝上。
謝遙像沒事人一樣,快速撿起地上的魔核,裝進包里,然後指著水池道:「剛殺的,還很新鮮。」
「???」凌海靜覺得自己臉上一定寫滿了問號。
你他媽這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另外,補充一句,那不叫剛殺的,那叫剛剛自殺!
連續用力的深呼吸幾次,直到謝遙都有些臉紅地別開眼睛,凌海靜才問道:「你對它到底做了什麼?」
「恐嚇。」謝遙道。
「?」凌海靜指著謝遙,緩緩在空中打出一個問號。
謝遙沒有解釋,將魚撈起,切去它自己捏爛的部分,剖開肚皮,洗凈內臟。
他隨即撇了一下眼神跟著他動作的凌海靜,問道:「還吃嗎?」
「……吃。」凌海靜認命似的地閉上了眼。
隨著謝遙手中刀光閃動,魚身被切成了一塊塊方正整齊的肉塊。
緊接著,他輕車熟路,從桌子下面掏出了鐵鍋,還有生薑、醬油、料酒、蒜苗等配料,一一搗碎,放入鍋中。
又從背包中取出一方器皿,放在鍋底,替代掉原本是酒精燈的位置,接觸的鍋底部分快速變紅,周圍的空氣溫度升高。
最後,蓋上鍋蓋,水很快沸騰。
「E級爆炸蟲的核心,只需要接觸金屬就能夠持續放出熱量,這小小一塊,能在達到千度的情況下放熱超過三個小時。」謝遙主動解釋道。
「它至少價值10個聯邦幣,我可是下了血本。」
凌海靜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別說話,等它熟。
一小時后。
吃到七分飽的凌海靜滿意地摸著肚子,把魚刺等骨頭隨手推到了垃圾桶中。
謝遙極有禮貌的端坐在旁,剛剛這好幾斤魚肉他只吃了一口,都是對方幹掉的。
凌海靜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說道:「行了,有什麼要求提出來,我盡量滿足你。」
「我要借用女妖的頭顱,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