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在問出那句話后沈朝暮就意識到了不妥，聽到盛辭的聲音在他耳畔落下時，他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昏暗的環境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就算露出一點異樣也不會被察覺到，沈朝暮臉上的冷意散去，露出最真實的無措。

他微微仰著頭，盛辭垂眸目光落在他身上，兩人的視線若有似無的交織，沈朝暮內心並不平靜，竭力遏制自己的思緒不順著盛辭的話深想。

攝像頭裡很清晰地看見，盛辭偏頭垂眸看著身旁的人，像蛛絲一樣絲絲縷縷地將身旁人纏繞，眼神幽深。

在白天鏡頭下連對視都很少有的人，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彼此的距離驟然拉進，呼吸揉雜在一起，氣溫都好像升溫了。

不知道是誰先扭頭的，只見沈朝暮綳著一張臉將視線重新放在電影上，好像注意力都被眼前的畫面吸引。

盛辭也從微微低頭的動作抬起頭，鋒利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看似很平靜的移開了視線。

他們這邊安安靜靜的看電影，直播間內並不平靜。

經過那句彈幕的提醒，觀眾也意識到兩人對話里的意思了。

【沈朝暮怎麼問盛辭還記不記得那些問題的答案了？】

【他覺得盛辭不記得了嗎？】

【又來了，兩人之間這種似熟非熟的感覺。】

正在網友對沈朝暮那個突兀問題開始發散思維時，就見正盯著電影的沈朝暮餘光瞥到旁邊的攝像機，後知後覺地想起，他正在和盛辭上戀綜。

正常夫夫間好像不太會問這種問題。

來之前李蘭茹再三叮囑過他，沈朝暮不是演員，經常會忘記兩人現在對外的關係，但不代表他會希望被觀眾看出端倪，這時候就出聲道：「……我還以為，隔了這麼久你會不記得了。」

話題是他挑起來的，這個時候只能硬著頭皮往回找補，微博上關於他們是塑料婚姻的言論本來就很多了。

盛辭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微微垂眸就看見沈朝暮的視線還落在電影上，嫣紅飽滿的嘴唇微微抿著，他收回視線：「因為很重要。」

這句話讓沈朝暮猛地轉頭，看到的卻是昏暗環境下盛辭平靜的側臉，他驚訝的心情稍稍得到平復，很快就確定，是演的。

當著鏡頭，不止是他要演戲，盛辭同樣不例外。

剛才他的話有些不妥，盛辭在配合他圓回來。

他提起的心慢慢鬆了口氣，沒注意到在他的注意力移開的時候，原本望向電影的盛辭突然轉過頭瞥了他一眼。

盛辭的腦袋靠在牆上，神情透著一點散漫，放著電影的房間，眼裡倒映出沈朝暮的身影。

攝像機拍到這一幕，彈幕都快炸鍋了。

【啊啊啊啊很重要的事怎麼可能忘記！！！】

【從大學到現在六七年了吧？六七年了都還記得和你有關的事啊啊啊啊！嗑到了！】

【剛剛還在想沈朝暮怎麼會問這個問題，現在懂了，誰踏馬能想到過了六七年，結婚了，對讀書時的事還記得這麼清楚啊！】

【粉絲心情複雜，我連三天前吃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麼久了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彼此的場景，可想而知，你們當時是真的很心動了！（捧心）】

攝像師看著面前兩個看似很鎮定的人，再看看已經結束放映的電影，真的很想問他們到底有沒有看進去。

五分鐘一到，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就打開門，請他們出去，右邊的那扇門也開了，宋翩和趙潛前後腳走出來。

宋翩看到沈朝暮就問：「我們那邊放的是那部很出名的愛情電影。」

她說了名字，又問：「你們那邊呢？」

沈朝暮點頭，在這麼多人的注視，還有攝像機對著，他看電影時露出的那點真實的慌亂消失不見：「都是一樣的。」

宋翩脾氣很好，有點自來熟，笑著說：「這部電影我看了好幾遍，裡面的台詞都快記熟了，你們看過沒有？」

這部電影很經典，評分也很高，宋翩作為演員，曾經為了演戲將裡面的每一句台詞都分析透徹了。

沈朝暮臉上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看過。」

宋翩是抱著打探敵情的心思的，目光自然又落在盛辭身上，盛辭看了沈朝暮臉上微妙的不自然一眼：「看過一次，這是第二次。」

雖然只有五分鐘的一個片段，但也是第二次看這部電影了。

彈幕原本還因為這兩人在房間里的表現有點擔心，聽到兩人都看過這部電影，立馬就放心了。

【怪不得都不怎麼專心呢，原來是早就看過了啊。】

他們走到工作人員面前，工作人員手裡拿著一個抽獎箱：「從抽獎箱里抽出的紙條就是你們要回答的問題，問題好與壞全看各自的手氣哦。」

宋翩自告奮勇的舉手：「我先來。」

她和趙潛都是演員，五分鐘的時間，兩人已經把男女主間的台詞對話背下來，這就是演員的職業素養，對回答問題很有信心。

她從抽獎箱里抽出一張紙條，工作人員又示意盛辭和沈朝暮抽，之前的抽獎就是沈朝暮抽的，這次他果斷退後一步。

盛辭便上前從抽獎箱里抽出一張紙條，打開一看，上面的問題是：【愛情是什麼？請回答下一句。】

宋翩看看盛辭手裡的紙條，又看看她手上的紙條，一臉「深受打擊」的悲憤模樣：「這合理嗎？你們的也太簡單了吧！」

攝像師鏡頭落在她手上拿著的紙條上，只見上面寫著：【電影里一共有多少只羊。】

【哈哈哈哈哈宋翩這個手氣感覺比沈朝暮的還差！】

【盛辭的手氣太好了吧，這句台詞超出名，我沒看過電影的都知道。】

好的電影里總有一些很經典的台詞流傳，盛辭抽到的就是這部電影里最經典一句對話。

就算之前不知道，剛剛那五分鐘里現背也背下來了。

宋翩十分羨慕盛辭的手氣，臉上的表情卻並不沮喪，那五分鐘電影里除了男女主就只有那群羊矚目，這時候和趙潛對視一眼，兩人都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宋翩得意道：「雖然這題有點偏，但沒想到剛剛趙潛數了吧，25隻，對不對？」

工作人員給他們鼓掌：「恭喜你們答對了，可以獲得一個線索。」

他說完轉頭看盛辭，不得不在心裡感嘆盛辭的手氣真的很好，這是抽獎箱里最簡單的問題了：「你們的答案呢？」

一秒、兩秒，盛辭少見的沉默，大家盯著盛辭看了幾秒，見得不到答案，心裡不約而同閃過一句話：盛辭不會不知道吧？

他們帶著這種疑問將目光投向沈朝暮，想著沈朝暮應該能給出答案，然後就見沈朝暮眨著無辜的眼睛跟他們對視，眼裡的清澈一覽無餘。

彈幕都驚了。

【不會吧？這麼出名的台詞他們都不知道？】

【合著剛剛那五分鐘你們兩個果然就沒一個心思在電影上是吧？】

【別慌！盛辭不是看過兩遍嗎，說不定能想起來呢。】

不止觀眾，就連宋翩和趙潛都覺得這兩人都說不出這部電影的經典台詞不應該，五分鐘前不才剛看過嗎？

就算是猜，也應該把這句經典台詞記住吧？

「……等等。」趙潛看看盛辭又看看沈朝暮，腦海中靈光一閃：「第一次看這部電影，是你們倆一起看的吧？」

【什麼意思？】

這話一出，連在場工作人員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他們身上。

頂著這麼多人的目光，沈朝暮很想否認，他有種承認了事情就會往很古怪的方向發展的預感，他餘光已經瞥到有工作人員露出了神秘微笑。

但下一秒他就聽見盛辭不冷不熱的聲音響起：「嗯，七年前情人節那天。」

趙潛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微笑，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了咳，旁邊的宋翩看著他們露出姨母笑，內心在瘋狂尖叫，是情人節那天誒！

趙潛像是還嫌不夠刺激一樣，用自以為小聲、其實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悄悄宋翩說：「可以理解，愛情電影，你看的是電影，人家看的是……咳咳。」

【啊啊啊啊啊我替趙潛說！你們看的是電影，他們看的是愛情！！】

【對時間記得那麼清楚，卻不記得電影里的經典台詞，快說！七年前那個情人節你們都幹什麼了？】

原本還有些疑惑的工作人員這下徹底明白了，誰和喜歡的人一起看電影，心思真的在電影上啊！

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前五分鐘兩人被關在一個房間里，出來后仍然不記得電影台詞。頓時，那些落在盛辭和沈朝暮身上若有似無的目光都變得揶揄了。

簡直像在無聲的問，第二次重溫這部電影，你們在房間里幹什麼了？

沈朝暮從趙潛問盛辭時就預感到了不妙，又聽到他那句他們的心思在電影上，竭力維持著表面的鎮定，可熱意仍然一點點瀰漫到臉上。

他感覺臉快燒起來了。

沈朝暮皮膚白，那點熱意很明顯，短短几秒，眼睛都微微濕潤了，卻還努力綳著臉上的表情，想要驅散那股熱意，直播間彈幕劃過一串「啊啊啊啊」的尖叫聲。

【卧槽！沈朝暮顏值好絕！！！】

【啊啊啊啊瘋狂截圖，太太太漂亮了，我瘋狂舔屏幕！】

之前初見時，大家覺得沈朝暮性格有多冷，現在的反差就有多大。

彈幕都快瘋了，就在這時，正面對著鏡頭的沈朝暮手臂突然被人扯了一把，他整個人都順著那股力道轉過了身，變成了背對著鏡頭。

盛辭拉著沈朝暮的手臂，冷冷地掃一眼攝像機：「別拍了。」

【？？？？？】

【不給我們看？】

攝像師被那麼冷冷地掃了一眼，連忙點頭，就要移開鏡頭前一秒。

直播間觀眾看見剛才還對著鏡頭一臉冷漠的盛辭，這時微微低頭的樣子竟然有點溫柔。

他視線落在沈朝暮臉上，嗓音壓低：「沈朝暮。」

「嗯？」沈朝暮下意識抬起頭應了一聲。

盛辭的手指隔著虛空在他眼睛旁邊點了兩下，那雙眼睛現在蒙上了一層瑩潤水光。

「你臉紅了。」

「……」

彈幕有片刻的空白，幾秒后爆發出來，幾乎將屏幕上的人淹沒。

【什麼差別待遇啊，對鏡頭那麼冷，對沈朝暮辣——么溫柔！】

【清冷大美人害羞起來盛辭你也頂不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