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收場
此言一出,眾人皆瞠目。想不到,梅茹雪竟有這樣的心胸。梅茹雪既然發話了,皇帝和魔君自然不好在說什麼。
魔君看似不樂意,心底其實高興的很。
白蝶站在魔君身後,如何看不出師父真實的想法?心裡為梅茹雪,暗自嘆息。
蕭貫虹聞言,感動得忍不住流出眼淚,取捨之間,世妹居然如此大氣,讓自己了卻心結。為了女兒,他今日非走不可,而梅茹雪,給了自己一個台階。望著梅茹雪,「世妹,謝謝你。」
梅茹雪道:「不過,你一定要回來。」
蕭貫虹道:「世妹,你放心,我一定會來,絕不負你。」
梅茹雪滿意地笑笑,美不勝收。「那好,你去吧。」
蕭貫虹對侍女道:「我們走吧。」兩人正要跑出門去。
魔君起身道:「蕭貫虹,你既然要走,起碼要說上一句,什麼時候回來?反正不能讓我們這麼多人,一直等下去吧?」
蕭貫虹問侍女,「需要多長時間?」
侍女自然也是一頭霧水,她怎麼知道具體要多長時間?「這……」
魔君道:「哼!難道你想一去不回嗎?!蕭貫虹,我給你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你必須站在這裡!」
蕭貫虹雖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多長時間,但有個機會,豈能放過?咬咬牙,道:「好!」望向梅茹雪:「世妹,你放心,明天這個時間,我一定回來!」
梅茹雪深情地望著蕭貫虹,這個時候,再沒什麼能比這個承諾更重要。「好!世兄,我相信你,你一定要回來!」
在武林群雄,天下人驚訝的眼神中,在如此盛大的慶典進行之時,這個慶典的主人——新郎官,竟然心急如焚地跑出大殿,駕馬疾馳而去。這樣的結果,任誰都無法想象。
大殿中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可如何是好?魔君無奈致歉,只好請眾人先行回住所,明日此時再來。
大路上。
蕭貫虹駕馬疾馳著,望著前方,淚水不斷的湧出。他怨恨自己,既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在女兒出生之時,她們母女這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自己卻不能守在身邊。孩子剛剛出生沒幾天,正是最需要保護的時候,自己卻遠在天邊。
想著,蕭貫虹禁不住想要發狂的大哭。自己這樣,太沒有良心。如果自己一直守在孩子身邊,怎麼可能會被種下劇毒?
「駕!」蕭貫虹此時所想,只有見到飛雁,見到孩子。
僅僅半日,蕭貫虹來到沈飛雁暫住的小村莊。
蕭貫虹下馬,來到門前,「飛雁!」喊著,推門進去。
沈飛雁正在搖籃旁,焦急萬分,六神無主地等待著,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是祈求上天,保佑孩子平安,甚至把她經受的一切苦難,轉移到自己身上。
忽然見蕭貫虹焦急地跑進來,沈飛雁此時一下子滿心驚喜,只高興了那麼一刻,心中的無助與難過在這一瞬間迸發出來。
蕭貫虹也是如此,一路上的自責與心急也在這一刻,化為了淚水。
兩人跑到對方面前,緊緊相擁。蕭貫虹流著淚,沈飛雁哭泣著,捨不得分開。
雖是如此,兩人必定還清醒。
沈飛雁帶著蕭貫虹來到蕭玉涵的搖籃之前。
蕭貫虹緊張的,向裡面望去。孩子沉沉的睡著,周身被小棉褲小棉襖裹得嚴嚴實實,有几絲可愛的笨重。胖乎乎的小臉白白嫩嫩,像是溫潤的美玉,只不過,熟睡之間,這張可愛的小臉上,眉頭微皺,像是籠罩著一層陰雲。
蕭貫虹從未感到過如此緊張,「飛雁,她被下了什麼毒?」
沈飛雁道:「這毒叫做『血花蠱』,當今武林已經很少見了。若解此毒,必定要親生父母之血作為藥引,並共同運功,才能將體內的蠱毒逼出。」
蕭貫虹道:「那我們趕緊!」
兩人準備著。昨日,沈飛雁等待蕭貫虹的時候,忽然想到,自己好像聽說過「血花蠱」這種毒,就是印象太久遠,所以一時沒能想出。仔細想想,其實,這種毒,毒性並不大,而且也並非難解。那黑衣人說的沒錯,只要有親生父母的血,再加上兩人共同運功,就能把毒逼出。日後,細心調理便是了。
沈飛雁不明白,為什麼那黑衣人要給孩子下這樣的蠱毒?這毒並不難解。若是真的有仇,何不下必死劇毒?或是直接將自己和孩子殺了,豈不省事?
思來想去,沈飛雁突然想到什麼。馬上,就是蕭貫虹與梅茹雪的婚禮!難道,有人煞費苦心的,不想讓這婚禮完成?
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可究竟是誰呢?說心裡話,世上最不想讓這婚禮舉行的,只有自己……
準備工作完成後。
蕭貫虹和沈飛雁團坐床上,中間是不停哭泣著的蕭玉涵,兩人正合力發功,將內力注入蕭玉涵體內,把蠱毒逼出來。
侍女在一旁靜靜看著,不敢打擾。
蕭貫虹和沈飛雁緊緊閉著眼睛,全部思緒都沉浸在蕭玉涵的心跳,脈搏中。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忘乎自我,三者合為一體。
時間過的很快。
不知不覺已經第二日天明。
侍女一夜未睡。
看著三人,依然還是昨日的樣子。侍女自語道:「這排毒,究竟還要排多久。現在若是不往回趕,恐怕來不及了……」輕輕走上前去,猶豫要不要叫兩人一聲。這場婚禮事關重大,蕭貫虹當時也一口答應,一定會按時回到那裡。
正要開口,可見兩人緊閉著眼睛,全副身心沉浸在為蕭玉涵的排毒之中,這個時候,若去打擾,兩人會不會因此走火入魔?想到這裡,侍女嚇了一跳,若是如此,三人恐怕都無法保命。
算了!侍女咬咬牙,救人要緊,正好小姐也不希望婚禮舉行。背叛了天下又能怎樣?對蕭貫虹來說,還是女兒的命更重要吧?
侍女打定主意,坐回椅子上,靜靜看著。
而蕭貫虹此刻,已經完全處於離神狀態,心中只有自己的女兒,只有自己的真氣與她體內蠱毒對抗的感覺,再也想不到其它。
龍神城。
日光漸西。
眾人已經在此處多等了很長時間。皇帝和眾人早已不耐煩了。
皇帝最關心的,自然是他的江山。若是蕭貫虹不來,婚事不成,可如何是好?
魔君當然不在乎什麼江山社稷,當下保證,錯不在朝廷,約定當然有效。
梅茹雪面前,魔君自然要當老好人,告訴他們再等些時候,說不定蕭貫虹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梅茹雪此刻,蒙著蓋頭在大堂中央等待著,所以眾人看不出她此刻正在一滴滴流下眼淚。她現在唯一期盼的,便是蕭貫虹能如約回來,給自己一個完美的婚禮。就算他根本不愛自己,哪怕他回來裝裝樣子,也心滿意足了。
她不想,不想自己的第三次婚禮,再一次夭折。深愛的男子再一次離開自己,不再回來,讓自己在天下人注視之下,在這世間最華麗輝煌的殿堂之中,被無情拋棄。
她看不到,卻心知,時辰早已過了。可她不死心,也不敢死心。婚禮是女子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刻,她不想,也不敢再想,這一次世人皆為之羨慕的婚禮,就此結束。實在不敢再想。這已經是自己,第三次披上嫁衣,站在這殿堂之中……怎麼可能,還會,還能有下一次?!梅茹雪從來沒敢想過這個問題。
是,她從來就沒想過,假如這次婚禮還是一場空的話,自己該怎麼辦。
皇帝的旨意,百萬金銀的鋪墊,天下群雄的矚目,它怎麼可能會完不成?!可意外,偏偏就是如此。為什麼,為什麼上天,竟要如此對我……為什麼!
夕陽西下。
蕭貫虹依舊沒有出現。眾人心急如焚,你一言我一語議論起來,紛紛大罵蕭貫虹,又為梅茹雪感到可惜。
白蝶此刻豈能不知道實情?要解「血花蠱」的毒,起碼要兩天一夜。加上路程,蕭貫虹是不可能回來的。望望梅茹雪,眼中儘是不忍。更加不明白,為什麼師父,每一次高高捧起梅茹雪,又要再把她摔下無底深淵。
天色暗下來。眾人心知,今日,蕭貫虹不可能會來了。
魔君打圓場,告訴眾人想必是蕭貫虹今日還正在路上,不如再等一天,也許,明日他就回來了。
眾人自然要給魔君面子,紛紛說好。
「夠了!」忽然一個聲音,雖然聲音不大,卻鎮住了在場所有人。
眾人聞聲望去。
梅茹雪摘下蓋頭,露出了那張已經被淚水浸濕的臉,楚楚可人,讓人心痛不已。
她要著牙,顫聲道:「這婚事,罷了……」
說著,輕輕擦拭著淚痕,向內堂走去。
「茹雪!」魔君,梅莊主,蕭莊主,蕭水靈等等一眾人齊聲喊道。
可梅茹雪始終沒有回頭。身形一轉,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魔君望著梅茹雪離開的身影,不住的搖頭嘆息,心裡卻欣喜若狂。這便是他的計劃,完美的實施了。
眾人無不嘆惋。天下如此一場恢宏浩大的慶典,竟然如此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