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俠客番外
「我就不該信任你。」
自聽這句話已過三年。
現在聽到這句話她的心還是陣陣抽痛,當時有多愛他現在就有多恨他,時間無法磨滅她對那個少年的回憶。時至今日,此話即便不是從他的口中說出的,也著實讓她感受到無法言喻的冰冷。
那種就連心都冰封住的感覺。
她吐了一口氣,呼出濕冷的白煙,壓下了心中許久未有的感受。
眉眼精緻,神色冷若冰霜的女人拿著錄音筆一字一頓的向審訊方提問。
她的能力是可以把人折磨到精神崩潰,男人所說出的這句話估計也是受過什麼背叛。
不過了解他的生平可不在工作範疇內。
聽著男人磕磕絆絆的說著有關黑幫的內部消息,冗長的內容絲毫提不起她的興趣,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冰冷的外殼有了一絲鬆動。
她實在是不想在這種天氣出來,可誰知道庫洛洛竟然會在這裡揪出能給他提供情報的人員,然後把她叫過來給他套情報。
那個黑到骨子裡的蜘蛛頭子一定有的是辦法來自己幹這種事情,可他這是擺明了有苦力就不自己出手的節奏。
所以說她就認命好了。
蜘蛛的臨時小據點位於在繁華城市的邊緣、一座廢棄的空曠大樓之中,接到電話時她還和俠客在公寓里頹廢的打遊戲,之後她又不得不大老遠的跑來給庫洛洛做事。
最關鍵俠客竟然還告訴她別忘了帶點食材回去。
想起來就生氣。
面上未露半點情緒,她敲著搖搖欲墜的木椅子的扶手,一臉高貴冷艷實則是在走神。
與地上掙扎不停的審訊方的狼狽不同,她不僅整潔無比,並且過於冷靜的口氣與此時的境況完全不符。
單手撐著臉睨著那個男人,冰冷的眸光僅一眼就令人仿若進入了萬丈深淵,她掐著重點詢問著所需要的消息。
明明只是個不大的孩子,那種讓人窒息的咄咄逼人的氣勢比他所見的任何一人都要強烈。
惡魔——
男人這樣想著,大腦疼痛欲裂,他睜開酸澀的雙眼,絕望的望著她。
快樂和痛苦兩種不同的心情交織在一起,眼見著又有一顆紅色的珠子沒入了自己的身體,他承受著越來越強烈的感情,嘶喊著自己所知道的消息,請求著她放過自己。
黑髮女人還在想其他的事情,對他的乞求仿若未聞。
她現在已經沒有恨的必要了。
因為那個少年已經死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聲音漸息,她仍保持著單手撐著下巴的姿勢走著神。
直至傳來敲門聲她才反應過來審訊結束了,她這才從椅子上站起來,伸手收回了念珠。
被拷問的人幾近崩潰,地面上星星點點的綴著不同於其他顏色的深色部分是他在審訊過程中不住滑落的汗珠造成的。
直到現在他還是如此,冷汗還是不住的從他的額頭上滑下,眼眸之中也已經沒有了求生的**。
沒了派克,她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從敵方的口中得出消息,已完全轉為輔助型人員的糜稽盯著地上冷汗涔涔的男人半晌,腳步輕巧的離開,沒發出一點聲音。
一推門不出然的遇到了和她同樣黑髮黑眸的男人,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與她有幾分像的少年。
糜稽和少年的目光在空中微一對視便錯開了。
無論過多久她都不是很喜歡庫洛洛。
沖著庫洛洛略一頜首,她將錄音筆遞給了現任上司,言簡意賅道:「都在裡面,團長。」
庫洛洛從不介意她的態度,從善如流的接過了錄音筆,叫住欲要離開的糜稽:「俠客說在公寓等你。」
她腳步一頓,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你總是順從他的意思,實在太寵他了。」庫洛洛說著一些不符合他形象的話,甫一說完,他就看到糜稽面無表情的臉上甚至有了裂痕。
他身後的柯特用扇子遮住了嘴,若無其事的將視線移向別處。
「誰寵……」剛吐出兩個字她就反應過來庫洛洛在耍她,捂住嘴定了定神恢復原樣,冷冰冰的找回面子,「我喜歡,而且這是我的事。」
「給團員的建議,畢竟第一次看到團內戀愛,就忍不住提醒一下。」他拿著錄音筆晃晃,一本正經道。
庫洛洛高興的時候講起冷笑話也是一流,可開涮的對象是她,她一點都不高興。
不過這個男人無所不能的形象實在太過深入人心,他講起冷笑話時以至於糜稽沒找出任何的違和感。
想到這裡她嘴角一抽,壓下了想吐槽的**,一扭頭款步離去。
「二姐,媽媽還問你準備什麼時候回老家結婚。」
柯特的話讓她左腳絆右腳身子踉蹌了一下。
她的弟弟——柯特,以當上團長為目的加入的旅團,這兩年正呆在庫洛洛身旁,伺機要找到他的弱點殺死他,雖然糜稽覺得他想殺死庫洛洛還差點火候。
此時他的衷心目的是替媽媽來逼婚,二姐的結婚對象正是和她曖昧多年的蜘蛛腦,俠客。
至少基裘挺滿意俠客的,和她同樣出身流星街的俠客,文化高能力也強,除了一年到頭到處跑,還是挺適合糜稽的。
糜稽就差咆哮出來了,事實上她的確這麼做了:「回去告訴媽媽……不,我告訴她很多遍了,我才二十一,還年輕的很!」
「據科學研究女性從二十五歲就開始衰老了,當然這只是針對普通人,」庫洛洛饒有興趣的摻和進來。
「……謝謝提醒,不過我還不恨嫁。」
說完糜稽落跑的樣子讓兩人快樂的回憶了好一會。
所謂的回公寓其實就是回俠客殺人後佔為己有的房子,房主是個幾年沒出過門的人,以至於死了都沒人過問。
糜稽拎著食材袋推門而入的時候,茶發的男人剛洗完澡,裹著浴袍渾身熱氣騰騰的從浴室里出來,一見她開門,就大呼小叫:「銀醬把門關上啊,我剛洗完澡,外面實在太冷了。」
「……」
她若無其事的把門開到最大,念能力者怎麼可能會感到冷呢?
俠客耍完寶后乖乖的去關了門。
茶几上擺著幾罐啤酒,明顯就是俠客無所事事時買來喝的,也不排除他從房間里翻出來的。
她甩掉靴子赤腳走進去,脫掉外套掛到衣架上,把食材袋扔進廚房,爾後從茶几上拿了一罐啤酒陷進沙發,拿起遙控器隨意找了一個放泡沫劇的台看起來。
同居者·俠客菌對於她這種態度格外的容讓,撩了把濕漉漉的劉海,祖母綠的眸子暗沉無比,看不出情緒。
他把脖子上的毛巾扔進洗衣筐里,熟稔的坐到了她身旁,伸手蹭蹭她還有一絲涼意的臉頰,開了罐啤酒,把腿搭到茶几上不經意的問:「你的身上倒是比我要冷的多。」
女人木著一張臉轉過頭,「廢話,大冷天的你出去試試,有念也冷的要死。」
一仰頭一罐啤酒盡數入肚,長手一撈攬過女人的腰肢,低頭蹭蹭柔軟的髮絲饜足道:「或許做些運動就不冷了。」
糜稽臉瞬間黑了,她推開茶色的腦袋,「離我遠一點,嘴裡全是酒氣。」
「銀醬不也是這樣嗎?」他哈哈一笑,手臂穿過她的腿窩輕鬆的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寬大的手掌撫上她的脖頸有條不紊的解著扣子,做著完全不符合這張臉的色氣事情。
在他的一番努力之下,女人豐滿柔軟的胸脯就要完全露出來,下一秒他身上一輕,黑髮女人旋即落在他身後,撥了撥被他揉的有些凌亂的頭髮,毫不在意的敞著領口,氣息未亂的抱怨。
「真是的,白日宣淫想想就沒廉恥,我可不想陪你玩。」
「又來……嘛,銀醬害羞就直說好了。」
「誰害羞……」語聲又有些激動,她條件反射的捂住嘴,憤憤的摔下一句『我去洗澡』便沒出息的跑了。
俠客撓了撓臉,轉頭看著電視機中俊秀的男主角在為了感情糾結,他下意識的吐槽:「直接告白捆回家不就好了,磨磨唧唧的煩死人了。」
接著看著女主角出現的時候,他想起糜稽這個偽傲嬌貨,痴漢的笑了。
「果然還是銀醬比較可愛。」
他記得糜稽剛入團的時候她並未獲得團員的信任,唯一認識的就是他,友客鑫事件結束之後也不知道去哪,她也極其討厭回家,回到家后若是被知道加入蜘蛛肯定會被罵,然後她簡直就是自暴自棄的在遊戲廳里呆上很久。
在他的有意邀請之下,糜稽乾脆大部分時間是跟著他晃悠。
一寸寸的攻城略地,著手計劃著將這個女人納入了自己的保護圈。
讓她逐漸的熟悉自己在她身邊的感覺,一切都按著他的計劃順利進行著。
他從那晚宴會上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把她據為己有,直至現在也是這樣想的。照現在這個情況來看,他的計劃基本上是成功了。
只不過唯一一點讓他難以介懷的是,自從殺死了鎖鏈手后她就變成了這樣,用冷冰冰的面具面對著周邊的人或事,有意無意的誘拐著她的俠客說不在意也是假的。
不過他從來不會直白的說出來。
只是在欺負她的時候,他總是惡劣的在她耳邊低語『還是這樣的銀醬最可愛了』。
他不會直截了當或者說傻乎乎的跟她說忘記鎖鏈手,他很明白越是這樣說她就越難以忘記,所以索性不再說出來鎖鏈手的事情,然後一點一點的將自己的存在感擴大,融入她的世界。
在討厭著鎖鏈手的同時他又很感謝鎖鏈手。
和她搭檔行動也過了三年,他們兩個互相熟悉互相信任,他甚至敢說糜稽將他已經放在了一個無比重要的位置。
若不是他說出了那句讓她心灰意冷的話,糜稽怎麼會來到這一邊呢?不,其實她從一開始就應該屬於這裡。
她從一開始就是屬於這。所以鎖鏈手一旦動搖她就會回到這個世界。
俠客只是很喜歡糜稽而已,只不過他們會在一起多久他從未想過。
蜘蛛沒有住所,而且沒有生命保障,說不定今天還在說笑,明天就會死。
啊,如果真是想知道會有多久的話?
他又開了一罐啤酒,眯著眼後仰著頭,手肘擱在沙發上,臂膀后扯,微敞的領口露出了精壯的胸膛。鼻尖還縈著她的氣息,男人深嗅著空氣中殘留的餘味,再次睜開眼睛時,翠綠的眸子像是被什麼點亮了一樣。
大概死亡才能把他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