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晚上,郉空走之前,奧加拿了自己的手槍給她,先是很瀟洒的敬了個軍禮,注視郉空一刻后,忍不住上前擁住她,親了親她的臉頰「槍是我身體的一部分,讓它陪伴你,保護你最後五十米。」
郉空拍了拍她的背,推開她,卸下自己的槍,塞到奧加手上「奧加同志,珍重!」說完敬了個軍禮,迅速轉身,走向火車站進站口。
背後傳來了奧加的歌聲,郉空知道,這首歌的名字叫《喀秋莎》,在蘇聯,年輕的戰士們奔赴前線,美麗的姑娘們都會唱這首歌為他們送行。
從參軍到今天,郉空大小戰役參加過五百多次,可從來沒有一個人用這樣的方式,或者說是願意用這樣的方式來送她。
雖然是很簡單的一首歌,重複的旋律,聽不懂的歌詞,但它喚醒了郉空心裡逝去多年的那種激昂,那是種對待戰爭和死亡的樂觀和共鳴。為國家和民族去戰鬥,得到心愛姑娘的傾慕和思念。
火車上,郉空看著奧加的手槍,輕哼著那段旋律,心裡熱熱的,手上冰冷的武器,好像也泛出了股柔情。
十幾個小時后,郉空到了內蒙的騎兵團。
團長那日松是郉空的舊識,早在當年內蒙索倫平叛時就認識了。楊炎和其他的幾個戰士也都跟在他後面。
一路上,氣氛很沉悶,郉空因為疲憊不怎麼開口,只是那日松有一句沒一句的介紹著兵團這些年的發展。
進了招待所,郉空坐到床上,看著出入的警衛員為她打著熱水。於是,邊擰著毛巾邊開了口「現在什麼情況?」
擰乾了毛巾,聽著背後遲遲沒人應聲,郉空回過頭,不知道楊炎什麼時候已是淚流滿面,其他人也都是一臉的沉痛。
「參謀長,你處分我吧。」楊炎再也綳不住了,哭著跪在郉空面前「包軍他們六個,被狼吃了。」
「什麼?」郉空扔了手裡的毛巾,一把揪起地上的楊炎,憤然的甩了他一巴掌「我讓你帶他們來,是剿匪的,你說他們喂狼了?你告訴我,這他媽的是個什麼死法,啊?」
「邢參謀長,邢參謀長——。」那日松拽住情緒激動的郉空「沒有保護好戰士們的安全,我也要負很大的責任。」
郉空推開他「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那日松點了支煙給郉空,讓她穩定下情緒。
之後介紹著這次剿匪的形勢,這群馬匪十幾個人,不但有武裝而且很精良。沒有固定山頭,是流竄著對周圍的幾個牧區不定期的進行搶掠。
上次行動,對方十分狡猾,他們把楊炎的十幾個人分兩個方向引開,利用楊炎他們對草原的氣候地形的不熟悉的弱點。把他們一隊引到了暴風雪即將來襲的大風口,一隊引到了狼群出沒很頻繁的無人區。
一場暴風雪后,楊炎帶著人回來了,另一隊的六個人沒有了音訊。
騎兵團趕緊派戰士和當地的民兵牧民四處的找,另一方面向李嘯那邊報告。最後在無人區找到了屍骨和槍,想到當時現場的慘烈,那日松沉默了。
來時郉空還沒意識到形勢會這麼嚴重,聽完那日松的彙報,郉空氣的青筋直跳「你們一個團的配置,十幾個流竄的馬匪,都抓不著么?
「草原這麼大,牧區又多,沒人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從哪來。」說起這群馬匪,那日松也很惱火。
「他們天兵天將?」郉空見其他人都噤聲的立在一邊,緩了口氣。沉默了一刻后說:「去你指揮部,開作戰會。我要抓住這幫畜生喂狼!」
讓大夥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群馬匪從哪來的,平時藏在哪,為什麼每次作案都神出鬼沒的。
「他們很有可能就藏在哪個牧區,平時就是牧民的樣子。」一會兒的時間,郉空連著抽了十幾支煙。
問那日松「這個可能,你們考慮過么?我們現在要做的,明面上安排巡邏隊,晝夜對草原牧區進行排查。暗地裡,偵查連出幾個排,跟嘎查黨組織聯繫,分散到牧民家裡去做暗訪。」
大家一致認為郉空的提議很有見地,按著她的意思,仔細研究了下部署。
「暗訪盡量派些蒙古族會講蒙語的戰士去,這樣不起眼,也好溝通。」郉空囑咐著那日松。
吃過晌午飯,郉空換了雙氈子的馬靴,飛身上馬,在馬場上跑了幾圈。
自從部隊換成了機動配置,她也有段日子沒騎過馬了。比起坐在車上晃悠顛簸的感覺,她更喜歡在馬背上馳騁征戰。
等她駁馬回來,那日松已經集結好了巡邏的隊伍,非要讓郉空給講兩句。
郉空敬了個軍禮,由衷的說:「部隊,就是鍛煉人。現在別的軍區,很多戰士,已經不會騎馬了。騎兵的驕傲,就是要捍衛馬蹄下的草原。要讓敵人知道,草原是誰的。」
「我們走!」說完端槍立馬,帶著隊伍奔出了軍區。
天氣十分寒冷,外面的風很大,草原上還有很深的積雪。郉空脖子上掛著望遠鏡,熟悉著這一帶草原的地形。跟楊炎他們去了當天他們跑散的地方,又去了無人區,發現屍骨的地方。
郉空下馬佇立在白雪皚皚的草原上,因為風雪的掩蓋,這片草地上已經看不出昔日的慘烈,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這裡有草原狼的狼群,他們六個是怎樣與狼對峙,彈藥用盡,體力透支后,被狼襲擊致死的。他們的血,曾染紅了這片雪地,融進了草原。
郉空朝天鳴了三槍「包軍,你們幾個給我聽好了,在這等著我,等著我為你們報仇。」
所有騎兵,就這樣對草原對牧區不分晝夜的巡邏著。對牧民的排查也在繼續。郉空幾乎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馬背上,晚上只睡幾個小時。
不久,偵查小組有了線索,說在一個偏遠的馬場,有群牧民嫌疑特別大。馬場有百十來匹馬,剛好是十幾個人在放牧,之所以讓偵查員起疑的是,整個馬場就這十幾個男人,沒有任何的女性家庭成員。
當地的黨組織,對他們也不是十分的了解,只知道場主叫查干。
「到底是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郉空領了巡邏隊往馬場趕「匪氣是藏不住的。」
到了馬場附近,郉空的感覺很怪,她靠著直覺端起望遠鏡四處的看著,果然在對面的山坡上看到一個人,一匹馬。
郉空挑了下嘴角,如果這個人是他們的「流動哨」,那這個牧場的這群人,嫌疑就更大了。而且,她直覺告訴她,那山坡後面有什麼。
「想辦法把他引開,我們去山坡上看看。」郉空和楊炎想出了個主意。
讓一個戰士穿著蒙古袍往牧場和山坡的方向騎馬跑,他們在後面追,這樣隊伍跑過去也不會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