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托而不舉
滬上戰事吃緊，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密布陰雲的恐怖中。
租界的各國，則是都派出大使，在張漢卿面前試探奉軍的戰鬥意圖……他們擔心，吳佩孚率領的豫軍等一旦到來，圍繞在江浙滬周邊的戰事會擴大，必定影響他們的在華利益。
消息傳到了前線來，姜誠率領的吉軍，正跟盧何兩軍聯合，向著滬上的外圍直軍進攻。
一大清早，姜誠在前沿指揮所內剛剛把任務分派下去，盧永祥帶著他的幾個手下就過來了。
「這少帥，在城內見了不少記者，這裡頭不乏一些英法美等外國的……」
挑簾進門，盧永祥便開始說些看似沒營養的閑話，可姜誠也不傻，分明聽得出他的用意。
這還不是在說：咱弟兄們在前線拚命，你家少帥在後方舒舒服服的「當好人」，說不準還在夜夜美酒笙歌，坐擁美人抽煙享樂之類的。
誰讓你自己投胎技術不成，沒個好爹呢？姜誠不耐煩地把話題轉到了前線戰局，企圖打斷他的這些沒用屁話，可這盧永祥簡直跟吃了心似得，偏偏就繼續在扯犢子。
一會兒說是見了什麼外交人員，一會兒又說見了上海的這個名媛那個貴婦……然而這話題轉至此處，姜誠頓時愣了一愣。
這貨說，見了某個名媛？
心裡猛地格登了一下，姜誠倏然把目光迴轉：「你說的——是誰家的小姐？」
在聽到對方說，見的那些名媛之中有宋家的三小姐時，他的心底微微一涼：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要知道，傳言張漢卿也曾傾心過這位三小姐，在滬上展開「全力攻勢」……可後來的事情，稍稍有點歷史常識的人就知道：這位小姐成了民國的第一夫人，也是她從中為自家先生牽線搭橋，拉來了大批的支援——
甚至還有一種說法：後來三十萬東北軍入關幫著光頭打石友三，也跟她從旁協助有關係。
如果那幾十萬東北軍沒有入關打中原大戰，九一八事變后，必然會有更多的有生力量抵抗。
稍稍調整了一下思緒，姜誠突然有種迫切的衝動，就是把這小子的「好事」破壞掉。
「弟兄們在前陣拚命……其實少帥也並非在後面尋歡作樂，也是幫著弟兄們拉攏輿論，尋求增援的——」
說這話，姜誠自己都覺得言不由衷，「你也不妨仔細看看，陣地上近來勞軍的送吃送喝，不也比從前多了起來？」
明明這話說完，這盧永祥也就不再繼續話題了；而姜誠則是又道：「山東方面回報，他們已與直軍接上了火。」
聽到他這位強盟友提及戰局，盧永祥迅速凝神回望過來——
他聽說過，別看山東現任的督軍海平川是曹錕的女婿，也是姜誠的生死之交。
吳佩孚南下滬上，等於又一次面對面跟奉軍幹了起來。
他第一時間選擇集結部隊，沿著聊城德州等方向，攔截集結的直隸軍隊南下；但跟直軍接上火的當天，孫傳芳大軍緊隨吳佩孚之後，已然抵達江浙戰場外沿。
「裝甲兵團一路推著齊燮元部後撤，但是一定程度上來說，也等於幫著他們集結會師。」
「接下來的仗，勢必會非常難打。」
這場圍繞在滬上周邊的大戰，別看以摧拉枯朽式的狀態擊敗前軍；可就算是盧永祥也很清楚，他們這種近乎於「龍頭前鋒」的打法，延續性其實是很有限的。「軍艦帶來的坦克就這些，而且我跟你交個底……補給所用最多也就一個月所用。」
姜誠聲音澄定一字一頓，「我的艦隊分部在黃浦江外，而天津港的直軍艦隊，現在已順著黃海南下，很有可能選在杭州灣登陸。」
盧永祥雙手撐在面前的辦公桌上，凝視著攤開的軍事地圖一陣失神。
他很清楚，直軍如果在杭州灣登陸，將會從他們的后心直插過來，對整個滬上形成反包之勢。
再怎麼腐朽不中用，畢竟盧永祥也是帶兵多年的軍閥。
他很清楚一旦眼下的這種情況形成，他們就等於陷入直軍的包圍圈。
「我想你也看到了，裝甲部隊需要後方的支持——我們要是被抄了後路，後勤保障要是跟不上，整體戰法都會拉跨。」
看了看對方很快顯現出的緊張，姜誠乾脆把後半句話全部說了出來，「對於前來進攻的吳佩孚等部，貴方得做出萬全的應對之策啊！」
他這話，言下之意就是：打退直軍守住江浙滬可是你們的事……老子來了已幫你們贏了一場，接下來就得看你們的了。
盧永祥緊咬著后牙，對著越顯膠著的戰事，露出了為難的愁容。
其實姜誠，對他撒謊了。
所謂補給不足，所謂直系海軍合圍，只是他找的借口。
既然他敢率兵前來，就做好了制勝之策……勝算沒有八成，他都不會來。
江浙本就不是他們的主戰場，關鍵是，姜誠壓根就沒想在滬上周邊擊潰直軍。
他來滬上，說白了就是維持當地穩定——再說的明白點，從大帥入關沿線的戰況，姜誠已然看穿了大帥的意圖：別看奉軍已派出部隊入關，看似要與北進的北伐軍合圍，但向來狡猾的老狐狸，一直讓弟兄們圍繞在熱河直隸沿線，大有對皖軍托而不舉的意思。
先前聯合直系把老段攆出了京城，而後來兩家分贓不均，等於生生「幫」出來一個對手來。
如果這次再聯合皖系把曹三兒吳秀才嘎嘣了，未來再跟皖系翻臉嗎？
所以……在眼下這種局勢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護好了身後的滬上，給皖軍留下最後的地盤。
自己則是守在此地的外圍，讓他們在江浙一帶互相掐就是了。
「我懂姜長官您的意思……可是我與何豐林，想要一舉擊潰直軍，只怕是，」
惴惴難安的他還是把後半句說了出來，「我還是想請姜長官您加入聯軍，幫弟兄們回擊！」
聽他這意思，還是想讓自己幫著打吳秀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