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抉擇
回去的路上，流紗忍不住感嘆：「陸鳳香可真是個好姑娘，她自己都那般難受了，還惦記公主的身體。」
冷瀾之已經請御醫給陸鳳香診斷過了，也檢查過那些飯菜的殘渣，確定飯菜里確實被嚇了軟筋散。
服下這種藥物之後，人不但會陷入昏迷，醒來后還會精神萎靡，渾身無力，整日昏昏欲睡。
陸鳳香中藥三天了，這三天又沒怎麼吃喝，此時十分虛弱。
漆黑的夜幕里，小村莊的上空被火把映照的宛如白晝。
村口的路障被破開了，馬車已經能夠自由進出。
車夫將馬車駕到了冷瀾之面前：「公主，上車吧？」
冷瀾之點點頭。
馬車駛到村口的時候，恰好一陣風吹過，掀起了車簾。
村口，兩個高壯的青年被官兵用刀子架著押在了地上。
聽到馬車聲，二人吃力地抬起頭來，目光中充滿了驚懼。
冷瀾之蹙眉：「好好查一查，為何這個村子會配合陸家的人一起針對一個小姑娘？他們還有沒有害過其她女子？」
京兆府府尹連夜審案，很快就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崔公子和陸家之間的交易已經沒什麼疑問了，這兩方人，一方見色起意，另一方見財起意，於是一拍即合。
陸家負責把陸鳳香引誘出學院，再將人捆著，只等一個良辰吉日，就把陸鳳香送到催府去。
本來這事兒做的天衣無縫，誰也不知道陸鳳香被帶回了陸家，更不知道這可憐的姑娘即將被賣掉換錢。
偏偏陸家的熊兒子有一張大嘴巴，跟他的小夥伴吹牛皮的時候無意間說漏了嘴。
那些小夥伴回家后，又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們家裡的大人。
恰巧，其中一個孩子的父親就是村長的兒子。
這年頭的許多人都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村長不是普通人，像這種買賣人口的事情，一旦出事，他這個村長可是要倒霉的！
而且陸鳳香也是本村人，當年她娘沒有遠嫁，嫁給了同一個村子里出了五福的陸姓小子。
他看著陸鳳香從小長到了大，總歸是不落忍。
再加上他還聽說那丫頭在公主創辦的學院里讀書，誰知道學院那邊會不會因為人失蹤了找過來？
於是，村長就帶著人去了陸家，想要逼陸家把人給放了。
陸舅母有張厲害的嘴，眼見事情敗露，她不但不害怕，反而警告那些人不要多管閑事，並把崔公子和崔縣令給搬了出來。
「這丫頭確實是在公主創辦的學院里上學，可公主那是什麼人？那是天上的仙女兒！這賤丫頭又是什麼人？不過是個泥腿子，還是沒爹沒娘的泥腿子，公主怎麼會注意到她？」
「可崔公子和崔大人就不一樣了，得罪了他們，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吃不完兜著走！」
「我本來沒打算把事情鬧大，這也是為了你們好，畢竟這丫頭犟得很，一直策劃著想要逃跑，短短几天她就跑好幾次了。本來么，她要是跑了，只有我們一家倒霉。」
「可現在你們全都知道了這件事，一旦這賤丫頭真的逃掉了，崔公子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就這樣，整個村子都被拖了進來，成了她的幫凶。
流紗聽得雙眸噴火：「好一個歹毒的婦人！」
冷瀾之搖搖頭：「這婦人口才不錯，若是肯把心思用到正道而上，早已經帶著家人脫離貧困了。」
這也是讀書的意義。
讀書能明理，也能引發人的思考，更能開拓人的眼界。
她眉間不禁染上了愁緒。
瓊華注意到了她的情緒變化，有些疑惑，公主在想什麼？人不是救出來了嗎？」
冷瀾之沉吟片刻，大約也是想找個人說說心裡話，便將自己的隱憂說了出來：「驚羽帝國派來了使臣，想要為驚羽大皇子求娶一位公主。」
「驚羽大皇子？！」流紗眼睛一亮：「那不就是……」
她更不解了：「這不是好事嗎？」
別人不知道驚羽大皇子是誰，可她們都是很清楚的。
驚羽大皇子，便是典司大人，顧湛！
公主和典司大人兩情相悅，典司大人假死脫身後，還經常派人給公主送東西。
那座顧宅的府庫里，可是藏著足足百萬兩白銀和幾萬兩黃金！
以及其它珠寶無數。
典司大人全部留給了公主。
這樣的深情厚意，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動容的程度。
公主有什麼好遲疑的？
瓊華眸光一動：「公主放不下約瑟夫學院？」
冷瀾之點點頭：「是啊，放不下。」
約瑟夫學堂的發展本就艱難，全靠著她在前面頂著。
一旦她離開，即便是資金方面她能夠繼續投入，可沒有了她的幫扶，一群名不見經傳的夫子帶出來的寒門學子，很難在上流圈子裡立足。
雖說如今施行的是科舉制度，寒門學子可以通過考試謀求一個好前程，卻也是需要舉薦和擔保的。
整個學院里，就只有席大家的名氣稍微大一些。
可他的名氣只在於江湖和鄉野，於朝堂之上無益。
最重要的是，那些女學生。
男學子再怎麼艱難，也還能尋求別的出路。
那些女學子卻是只剩下回家嫁人、相夫教子這一條路。
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一直見不到光明，而是見過光明之後又驟然失去光明……
而且，她們離開學堂之後，也會面臨無窮無盡的嘲諷。
呦，你不是去讀書了么？怎麼回來了？
我早就說過，女子讀書是不會有前途的，你偏不聽。
一年啊！你知道這一年的時間，耽誤了多少事情嗎？
類似的言語，不知道會戳穿多少姑娘的脊梁骨。
瓊華也跟著沉默。
這個問題無解。
約瑟夫學院是仰仗公主建成的，雖說公主離開后也能讓人幫忙照看一二，可人走茶涼，那照看的人能夠照看一年兩年，甚至是三年四年。
但能照顧十年二十年嗎？
顯然，不論把學院交給誰，都不如公主自己照顧來的周到。
除非，能把約瑟夫學院變成國學。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可公主不離開盛國，就代表著她要和顧湛天各一方，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