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節 紅飛翠舞,玉動珠搖
眾人一齊大笑,有的用帕子掩著嘴,有的卻是垂下頭笑。兪氏看了一眼大笑的皇上,微微垂首,笑意卻是意外地祥和。楊美人則是雙頰暈紅,眼波流轉。琴美人的笑聲如清水激動碎玉,尚才人卻是用手掩著嘴,咧著嘴笑,舒娥從側面只看到一點晶亮的貝齒。只是尚才人的眉梢眼角,卻都有著不盡的落寞。只有皇後端坐著微笑,形貌愈發端麗。
木蕭夏笑得伏在桌子上,只等大家的笑聲漸止,才直起身來,笑道:「這下怎麼罰,聽大家的公斷。」
「罰她們一人一杯酒就是了。」皇上笑道。
「一人一杯?那不是太便宜了她們。」木蕭夏笑道:「只顧說話誤了令不說,也不聽別人的好詩,就連輪到自己也不知道。」說著斂起笑意,正色說道:「三樁湊在一起,每人先罰三杯再說!」
兪氏和楊美人都笑著飲了酒,楊美人笑道:「婕妤方才說得那句,是不作數了?」
木蕭夏笑道:「自然不作數。」
楊美人笑道:「灼灼春華,綠葉含丹。」
賀才人和尚才人都笑道:「楊姐姐可是喝醉了。這句可不算!」
木蕭夏笑道:「這句也算的,方才皇上作的、琴姐姐飲酒的那句『空留得、六朝明月、彈指競芳華。』便也算數的。」
眾人聽這樣說,方才都罷了。楊美人飲了一口酒,笑道:「阿彌陀佛,到底是木妹妹向著我。」眾人都有些驚訝地看著楊美人,楊美人卻渾不知覺,放下酒杯,方才驚道:「咦!我怎麼又飲了一杯!」
眾人又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楊美人嗔道:「都是賀妹妹和尚妹妹鬧的,我只和你二人算賬!」
兪氏笑著伸手示意她坐下,「酒是你自己喝的,她兩個又沒拽著你的手。」
一時眾人的令越行越快,漸漸的又有人受罰了。琴美人不知在想什麼,輪到自己竟說不出來,木蕭夏連敲了三下,還是沒有說,便罰她以水代酒,飲了一杯。董清凝則是說了句「小荷才露尖尖角」,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魯春歸不小心說了句「亂花漸欲迷人眼」,重了兪氏的,也被罰了一杯。
又輪到楊美人,楊美人說了一句:「千樹萬樹梨花開。」算到第六個人,便是舒娥。
舒娥想了一想道:「春城無處不飛花。」轉過去則是賀才人。
又過不多時,又輪到了楊美人。楊美人說道:「不逐秦王卷象床,滿樓明月梨花白。」木蕭夏數了數,拍手笑道:「楊姐姐的詩好巧,又到了永安夫人了!」
楊美人數了一數,笑道:「果然又到舒妹妹那裡了。這也怨不得我,我只顧著怕罰,說出來什麼便是什麼了!」
木蕭夏笑道:「如今就只有四個人還沒有被罰酒了!楊姐姐定是想讓永安夫人喝一杯!」
楊美人笑道:「只剩下了皇上、皇后、紫桐妹妹和舒妹妹,且看是誰問住他們!」
「問住了便怎樣?」木蕭夏極有興緻。
「問住了,就罰他們多飲一杯!他們如此常勝不敗,不知少喝了多少呢。」楊美人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舒娥又說道:「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木蕭夏更加笑道:「又該賀才人了。你們三個可真有意思。」
接著林紫桐說了一句「接天蓮葉無窮碧」,說完便不再說了。大家怔怔地看著她,卻見她神色泰然。等林紫桐發現時,卻已經被木蕭夏罰了兩杯酒。
再到楊美人,楊美人又說了:「碧草含情杏花喜,上林鶯囀遊絲起。」
眾人都看著舒娥拍手笑了起來。
舒娥忙說道:「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說到這裡,卻不由得住了口。
楊美人親自斟了一杯酒,讓茜桃端了過去。楊美人笑著說道:「你自己罰一杯,我再敬你一杯。」舒娥連說不敢。茜桃笑吟吟地端著酒走到舒娥面前,舒娥忙起身接酒。
茜桃笑吟吟地說道:「夫人身上好香呢。」舒娥不知所指,只報以一笑。
大廳上紅飛翠舞,玉動珠搖,金釵頭的根根流蘇蕩漾著流光溢彩,耳墜上的點點寶珠散發著柔潤寶光。皓腕如藕,時聞玉鐲叮噹,粉面帶暈,朱唇頻頻上揚。
眾人玩得高興,楊美人忽然皺了眉頭,微微俯下身去。茜桃忙扶著楊美人問道:「怎麼了?」
楊美人忙搖了搖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好在眾人正玩得高興,沒有人發現。
兪氏看到茜桃一臉擔憂地站在一邊,含笑問道:「妹妹怎麼了?」
楊美人小聲說道:「不礙事。只是有些肚疼。」
兪氏笑道:「不要是多吃了酒吧。茜桃,快給你家娘子倒碗茶來。」
過了片刻,楊美人又坐直了身子,臉上的神色也好了許多。這時皇上說了一句:「秋羅拂水碎光動,露重花多香不銷。」恰是該賀才人了。木蕭夏還沒有說,楊美人便說道:「宜城酒熟花覆橋,沙晴綠鴨鳴咬咬。」
木蕭夏笑道:「楊姐姐的詩是何出處?」眾人看著楊美人嬌臉生暈的樣子,都強忍著好笑。
楊美人卻偏偏還未知覺,只是笑道:「木妹妹既知道皇上的詩是何出處,怎麼就不知道我的詩是何出處?可見木妹妹偏心。」
木蕭夏紅著臉笑道:「楊姐姐還不快自己罰一杯,要等著我來罰,可罰的多了呢,」
楊美人緩緩斟了一杯酒,只是微笑。木蕭夏笑道:「這才對呢。」
卻見楊美人端著酒起身笑道:「我先罰你一杯。」
木蕭夏還在笑道:「好呀,楊姐姐自己說錯了,還來編派我的不是。露重花多香不銷,難道是該姐姐說的嗎?」
楊美人卻站立不穩,剛剛站起身來,又重重地跌回到椅子上。茜桃忙上前去扶,卻連楊美人手中的酒也碰散了,銀酒杯「當」地一聲掉在了地上。楊美人捂著小腹,神情甚是苦楚。
兪氏和賀才人都忙忙起身過來,說道:「這是怎麼說?不能喝也就罷了……」卻忽然聽見茜桃低低地驚呼一聲。眾人都紛紛起身。
兪氏忙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