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黑貓

第二十章 黑貓

天還沒有亮的時候,江羽玄就回到了自己的住舍。當然,他是被那藍袍長老放出來的。

畢竟他只是這一起事件的受害者,又有滕天燁作證,自然沒有受到更多的盤查。

神秘的珠子,也沒有因此暴露出來。

江羽玄踮著小腿受傷的左腳,拿出鑰匙打開門,跌跌撞撞地走了進去。一進門,杜錦堂那熟悉的打鼾聲便直入耳際。

「呼嚕……呼嚕……」

這讓江羽玄倏地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就好像這有驚無險的一夜真的只是做夢一般。

為了進一步確認自己是否真的實現了修為上的突破,他借著窗外的月光找到自己的銅符,將自己的靈力注入進去。

之後,他就看見銅板「嘩啦啦」地從銅符里掉了出來,如同傾盆大雨般地灑落在地板上。

這……

江羽玄又喜又憂。

喜的是,他已經確定自己擁有了鍊氣一層的修為。

憂的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把銅板全部收回到銅符里去。凌婉馨還沒有教過這些!

想來也是,誰會想的到,有這麼一個新人弟子,只修鍊了兩天就達到了鍊氣一層!

看見銅符上的數字變成了零,以及地上那一堆不知道該怎麼收拾的銅板,江羽玄慨然長嘆。

師姐誤我!

他先是瞄了一眼杜錦堂,對方還在熟睡,沒有被銅板落地的響聲吵醒,這才一點一點地把銅板收到了柜子里,只留下一部分放在了身上。

以後只能直接付現金了。哎……

天亮以後,已經入睡的江羽玄被杜錦堂一把推醒。後者顯然什麼都不知道,笑嘻嘻地說:「走啦,吃飯後去修鍊了。」

江羽玄睜開惺忪的睡眼,說:「我再睡會兒。」

杜錦堂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你怎麼也睡懶覺了?這不像你啊?」

「我決定向你學習。」拋下這句話,江羽玄倒頭就睡。

等到自己真正睡醒之時,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中,他爬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發覺左邊的小腿基本上不怎麼痛了。接著他又看了一遍傷口,也已癒合了大半,留下了一道深紅色的傷疤。

滕天燁給的靈藥就是好!

江羽玄大致判斷出現在應該巳時已過,臨近午時,於是快速前往了山谷里的修鍊場。

凌婉馨和另外四個弟子都在。

「你來了。」凌婉馨抬起頭,瞟了一眼江羽玄,面無表情。她的手上拿著一本江羽玄從未見過的修鍊功法。

上下打量了江羽玄一番后,凌婉馨又說:「你昨晚的經歷,我已經聽長老說了。你傷沒好,回去休息吧。」

「一點小傷而已,無妨。」江羽玄故意用力蹬了一下左腿,驟然加劇的疼痛感令他險些摔了個嘴啃泥。

「噗嗤……」凌婉馨捂著嘴,笑了起來,「還逞能嗎?」

「影響不大。」江羽玄馬上恢復了鎮定。別人無所謂,他唯獨不能容忍自己在這個女人面前出醜。

凌婉馨收起笑容,繼續看書:「那隨便你。」

江羽玄走到了凌婉馨跟前,說:「師姐,我把銅符給弄丟了,怎麼辦?」

「找內務執事要一個新的。」凌婉馨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上的秘籍,「但是只有這一次機會。再弄丟,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好。」江羽玄鬆了口氣。原來的銅符里的錢全取出來了,又不知道怎麼弄回去,他也不敢承認自己這麼快就突破到了鍊氣一層,免得成為黎華派里萬眾矚目的「明星」。

近期必須低調,不能再沒事找事了。

他選擇了一個讓左側小腿沒那麼難受的姿勢坐下,開始了新一天的修鍊。

打通了丹田的第一處門關,相當於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剩下九處尚且封閉的門關都出現了一點鬆動的跡象。得益於此,江羽玄的修鍊格外順利,長入短出鍊氣法的熟練度也有了大幅度提升。

但是,第二處主經脈對靈力的需求量也隨之高了很多。縱然江羽玄次次都成功地完成了吐納,他也沒有感覺到那種熟悉的清爽。

說來也是,真要那麼容易鍊氣大成,整個門派里就全是築基期往上的修為了。

據他了解,門派一百三十五位弟子里,已經進入築基期的,不超過十個。大部分達到這個修為的,都是高於弟子至少一輩的長老和執事們。

也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築基。

過了不算太長的時間,江羽玄的修鍊被凌婉馨的呼喚聲打斷。這次她不是單獨叫自己,而是叫了所有人。

「到時間了,你們都去吃飯吧。」

說完,凌婉馨就自顧自地走了。

江羽玄笑了笑,這女人總算沒讓他帶飯了。也不知道是看在他有傷在身放了他一馬,還是吃到了昨天的教訓。

回到廣場上后,他就看到杜錦堂、程日飛、毛小宏、張沖四人分別去固定地點尋找內事弟子幫自己打飯。他只能遠遠地看著,然後嘆息著往北山門走去。

內事弟子不收現金,只接受銅符「轉賬」。

而可以給他補上銅符的內務執事,現在也已經吃飯去了。

找認識的人先墊著,更不可能。杜錦堂他們還不會自己操作銅符,凌婉馨則早就溜得沒影了。

所以到頭來,他還是得跑這一趟。

腿傷未愈的江羽玄只能小心翼翼地沿著山道往下走,等到他趕到目的地時,他早已累得氣喘吁吁。

令江羽玄有些意外的是,他在門口看到了昨天的那個藍袍長老,以及執事陳芳,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幾個牛高馬大的紅衣弟子,個個手上拿著鐵叉。

陳芳一回頭,朝著江羽玄招了下手:「江羽玄,你來得正好,本來我們還打算先去找你的。」

「我?」江羽玄心裡一涼,「我又犯什麼事了?」

「沒有說你犯事。」藍袍長老表情嚴肅地說,「我們只是根據你提供的線索,來調查一下周安。」

「這樣……」江羽玄旋即問出了他真正關心的問題,「那我中午這飯還吃不吃得成了?」

這架勢怕不是要把周安帶走,那總不至於讓他白跑一趟吧?

「你先過來。配合我們一起調查周安。」藍袍長老揮揮手,壓根就不在乎江羽玄能不能吃飯。

「好。」江羽玄走了過去。

於是一行人進了飯館,果不其然,站在櫃檯後面的周安正面對著牆壁,以近乎於精神失常的言行印證了江羽玄的推測。

「哈哈哈……討厭的小東西消失了……哈哈哈……去死吧……」

周安用力地踢了牆壁一腳。

「周安!」藍袍長老用力拍了下桌子,厲聲喝道,「給我把身體轉過來!」

周安自說自話了好一陣,然後才轉過頭,變回了原來那個正常的老闆。

「哦?鄭長老,陳執事,你們幾位怎麼來了?」

陳芳回頭看了眼還在吃飯的弟子們,指著斜對面的一個房間說:「你跟我們過來,我們有話要問你。」

周安恭恭敬敬地點了點頭,於是一眾人都進入了那個房間。

走在最後的江羽玄把門帶上,然後回過頭來。此時,紅衣弟子們已經圍在了周安身邊,陳芳拿出了測謊用的羅盤。

「我先問你,你這裡是不是養了一隻黑貓?」陳芳率先問道。

「黑貓……」周安重複著這個詞,轉眼間,原本恢復了正常的他就又開始手舞足蹈地發瘋了。

「嘿嘿!哈哈!不見了!它消失了!那可惡的畜生,永遠地滾出我的世界了!嘻嘻嘻……」

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無奈地搖搖頭。

「他從昨天起就這樣了。」江羽玄補充道。

「感覺像是受到了魔氣的影響,瘋了一樣……」陳芳思忖道,「這個周安和他的妻子雖然只有鍊氣一層的修為,但是怎麼說也不該被影響到這種程度啊……」

「有什麼稀奇的?」藍袍長老皺緊眉頭,「侯昌都變成那個鬼樣子了,我們這黎華派里只怕到處都有古怪!」

陳芳看著被紅衣弟子用力按住的周安,說:「江羽玄說的那隻黑貓肯定有問題,不然周安不至於一提到它就發瘋。但他這樣子,估計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來。」

「不能給他驅魔嗎?」江羽玄好奇地問。

「那得請專精於此術的長老過來,看他著的是什麼魔。」藍袍長老微不可見地瞟向江羽玄,「不對症下藥,他只會徹底瘋掉。」

被紅衣弟子們壓制了一會兒,周安逐漸恢復了平靜。這時,陳芳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對了,你妻子呢?怎麼沒有看到她?她不是一直都會和你一起收賬嗎?」

周安頓時緊張了起來。

「她……她回娘家了。」

陳芳手中羅盤上的指針開始不停地轉動。

「你在說謊!」陳芳大喊。

「啊……」周安嘴巴直哆嗦,轉眼間就已冷汗直流。

藍袍長老立刻眯起眼睛,眼神冰冷地凝視著周安。陳芳走近一步,沉聲道:「你妻子到底在哪裡?」

周安抱著頭,哭嚎道:「不知道……不知道!」

羅盤的指針仍然在轉動。

「你知道!」陳芳一聲令下,弟子們把癱倒在地的周安提了起來。

「她還在黎山上?」

「嗯……是……是的……黎……黎山……」周安語無倫次地說著,他涕淚橫流,嘴唇抽搐,根本組織不了正常的語言了。

指針突然不轉了。

「她在這飯館里?」陳芳繼續追問。

「沒有!」

指針重新開始轉動。

「她為什麼不出現?」

「因為……我真的不知道啊!」周安嚎啕大哭,已然到了崩潰的邊緣。

當然,指針也沒有停下。

江羽玄靜靜地注視著周安,然後說道:「其實昨天我就沒有看見他的妻子了。還有那隻黑貓也是。」

「這個人的問題非常大。」藍袍長老說,「不管怎麼樣,先把他的妻子找到再說。」

於是一群人紛紛忙碌了起來。他們強行帶著周安在飯館里四處搜查,然而查遍了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周安的妻子。

「只剩下這個地窖了。」陳芳望著對面,那是一條通往黑暗的樓梯。

「如果還沒有,只能說明……這個女人分佈在了飯館里的每一個地方,以至於我們看不見。」她緊握著羅盤,說道。

江羽玄審視著身邊的周安,後者泣不成聲,雙腿發軟,如果沒有人提著,連站都站不穩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他說,「周安有家暴傾向,或許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不!不是這樣的!」周安似乎覺得自己受到了冤枉,沖著江羽玄喊道,「我愛她,我對她很好!我清醒的時候,一點也不想打她啊!」

這次,指針沒有旋轉。

沿著樓梯,江羽玄他們慢慢地踏入了漆黑的地窖。

空氣里充斥著發霉的氣味,藉由陳芳手裡的一張發光的符籙,可以看見四處飄散的灰塵,以及在牆壁上快速遊走的蟲豸。

是個相當陰森的地方。不過乍看之下,倒也未見異常。

「看來這裡也沒有呢。」江羽玄環視四周,只見到了十幾個隨意擺放在地的罈子,還有顏色像是翻新過了的牆壁。

「不過我還是相信她就在飯館里。」陳芳瞪了周安一眼,「問題在於,一個人不可能憑空消失,以周安的修為還遠遠做不到在我們面前藏住一個人。」

藍袍長老頷首低眉道:「還是直接把周安帶回戒察司,好好審訊一下。」

兩人一合計,說:「我們都先上去吧。」

縮在角落裡的周安看了看眾人,眼睛漸漸有了一些光芒,他輕輕地笑了一聲,說:「鄭長老,陳執事,我覺得你們還是誤會我了。我妻子確實不在這,而且你們也知道,我修為低微,這麼大一個人我也藏不住。」

「所以我才等你自己回答啊。」陳芳對周安冷眼相待。

「你測出我說了謊,也不代表事實的真相就一定要和我說的相反嘛。你們要實在不信我,那還不如去別的地方找找。我能告訴你們的就是,我家娘子真的回她自己的娘家了。」

周安彷彿找回了自信,他一邊不緊不慢地踱著步,一邊用手輕輕地敲打著牆壁。

「看看這翻新過的牆,夠牢固吧?是我那婆娘跟我商量好,特意建的。要不是修牆時多花費了點錢,她也不會和我吵架,賭氣回家。不過呢,我覺得這錢還是花得值,因為這牆真的很牢固!」

他似乎是要炫耀什麼一般,又用力敲了兩下牆。

敲牆的聲音尚未歸於沉寂,一陣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慄的叫聲便隨之而起。

「哇嗚……哇嗚……」

如同嬰兒的抽泣,凄然的悲鳴著。

但很快就變成了尖銳的長嘯,更似冤魂的慘叫!

江羽玄心中頓生寒意,說道:「是那隻貓的叫聲!」

周安笑容瞬間僵硬,隨後癱坐在地上,捂著耳朵大喊大叫。

「不!它還在!它沒有離開!救救我!救救我!」

很快,紅衣弟子們就得到陳芳的授意,抄起各自的鐵叉往周安剛才敲打的牆上砸去。不過多時,這翻新過的牆就露出了一個大洞。

洞里,坐著一個女人的屍體,她的體表已呈現出了一絲腐敗的跡象,嵌著一把斧頭的腦袋上,布滿了凝固的血塊。她雙目圓睜,直挺挺地對著外面的所有人,恐怖至極。

而那隻瞳孔昏黃,額頭處有叉狀疤痕的黑貓就這麼蹲伏在女屍的肩膀上,咧開血盆大口,嚎叫不止。

這一貓一屍竟然被砌進牆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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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仙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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