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驅邪
「滕師兄？」江羽玄怔怔地看著拔劍的滕天燁，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白芒一閃，飛劍從江羽玄面前疾行而至，「噗嗤」一聲就捅穿了貓妖的頭顱。
我的人頭又被搶了？這是江羽玄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再看看滕天燁，他手指一勾，飛劍自行回到了他的手中，他面色微變，然後不緊不慢地走向了江羽玄。
「多謝師兄搭救。」江羽玄反應過來，連忙向滕天燁道謝。
雖然很不甘心，但還是盡量裝出這妖怪就是被滕天燁幹掉的，以免他對自己多生疑心。
「你沒事吧？」滕天燁問道。
「沒事。」
「好在我剛剛從外面路過，覺察到裡面的氣息波動有些不對勁，這才進來看看。」滕天燁在江羽玄跟前停下，觀察起了地上的妖屍。
「此魔物和我第一次見到你時解決掉的那個差不多，都是鍊氣八層的水平。」說到這，滕天燁抿了抿嘴唇，「這既視感……未免也太強了。」
「因為這魔物和上次那魔物乃是同一妖邪所化。」江羽玄這樣解釋道。
「不。」滕天燁搖搖頭，目光鎖定在了江羽玄身上，「我說的似曾相識的既視感，其實指的是你。」
「我？」
「我方才才回想起來，我進來時，這魔物已經倒下，無力起身。」滕天燁目光逐漸變得銳利，「第一次是這樣，怎麼這第二次，還是這樣？你到底是什麼實力？」
直至此時，江羽玄依然貫徹不暴露修為就不會出名，自己就會安全的行事理念。於是他故作平靜地說道：「江某乃是新人弟子，實力不行。這魔物，其實是被施加在柵欄上的迴轉屏障術所傷。與鄙人無關。」
滕天燁撿起了地上的一枚銅板。
「我能感受到這銅板上殘留有靈力，說明是不久之前才注入的。而且這靈力的氣息純正，絕非魔物所留。」他好整以暇地打量著江羽玄，「這裡只有你一個人，所以銅板只可能是你留下來的。你若不具備至少鍊氣一層的修為，又怎麼能做到將靈力運行至外物上？」
江羽玄啞口無言。
「所以我做出了這樣一個假設。」滕天燁一邊繞著江羽玄踱步，一邊徐徐道來，「你通過某種方式快速達到了鍊氣一層的修為，並從銅符中取出銅板帶至身上。
「因為某些原因，你在這裡與那魔物相遇。又因為魔物了解這四周到處都是迴轉屏障術，不敢施展全力，進而給了你可操作的空間。
「你先是以計誘騙魔物分散注意力，接著將注入靈力的銅板投擲到柵欄上，讓魔物替你抗下了所有反彈回來的傷害。我猜的沒錯吧？」
沒等江羽玄說話，他突然駐足，深邃的眼眸緊緊地凝視著江羽玄。
「你確實是鍊氣一層了，承認吧。」
江羽玄沒有直視滕天燁，慢慢地點了點頭。
緊接著，他才大聲說道：「師兄，你可以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嗎？」
這對他很重要！
滕天燁微微一笑，並未直接回答江羽玄的問題，而是繼續道出了自己的推論。
「一個剛踏入修真界的凡人，要想在短短几天之內擁有第一步修為，其實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當然，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名門望族的子弟，在得道長輩和特殊法寶的輔助下，服食丹藥便可自行脫離凡體。不過我覺得你不是這一種人，你要確實是有家族背景，絕不會屈尊在這小小的黎華派下。」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突然重了一分。
「那麼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你使用的不是黎華派正規的鍊氣法。可我觀你一身正氣，存留在銅板上的靈力也不帶陰邪之色，顯然不是用的邪魔外道的鍊氣法。所以依我看，你是不是根據自己的需要，把黎華派的鍊氣法做了些改良？」
「是的。」江羽玄承認了。
聽到這，滕天燁眼裡的厲色瞬間消散。他拍了拍江羽玄的肩膀，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你也是個人才。不拘泥於門派定好的條條框框，不循規蹈矩，而是實事求是地根據自己的情況做出改變……嗯，有那麼點開派宗師的影子了。」
「這……」江羽玄不知該怎麼回應滕天燁。
是單純的誇獎？還是另有他意？
「我若還是鍊氣期，那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把你的鍊氣法給逼問出來。」滕天燁笑著說，「不過好在我已經築基了，不需要你那一套了，所以我不介意替你保守這個秘密。」
什麼意思？如果你不是築基，你就要拷問我？
江羽玄正要說話，滕天燁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開玩笑的。為了提升自己的修為而去加害同門，我可做不出來這種事。何況你改良的鍊氣法頂多也只能適合你自己，你就算公布出來，估計也沒幾個人用的了。這就是為什麼過了那麼多年，正道門派的鍊氣法還是固定的那套長入短出。原因只有一個：適合所有人。」
說完，他便負劍而立，輕飄飄地沿著來路返回。
江羽玄急忙喊道：「師兄，你會替我保密嗎？」
滕天燁頭也不回地說：「你的秘密太多了，等什麼時候攢夠了錢，就請我吃頓大餐吧！」
這句話，相當於默認了江羽玄的請求。
這一刻，江羽玄對滕天燁充滿了感激。
片刻的安靜后，江羽玄彎下身來，開始一個一個地搜索著散落在地的銅板。只要看上去還有個錢樣的，通通被他收回到口袋裡。
錢來之不易……以後還是盡量不要用錢來當武器了！
這是江羽玄此刻最大的感悟。
……
就這樣，江羽玄再度接受了戒察司的調查。
根據江羽玄的陳述，貓妖之死，全程都是滕天燁所為。關於這點，想必滕天燁事後被找到時就會明悟該怎麼回答。
至於從貓妖口中得到的關鍵訊息，江羽玄則全部都如實告知，這讓所有在場的長老以及執事都面面相覷，驚愕萬分。
「難以置信，這魔物居然在黎華派潛伏了那麼久……」一個執事嘆息著搖頭，「它瞞過了我們所有人的靈力感知，想必那懸陰宗宗主為了能讓它潛入進來，費了不少心思……」
「該死的懸陰宗……這幫被我們趕跑的魔修果然還沒有死心！」一位白鬍子長老憤怒地拍響了桌子。
「上次與懸陰宗交戰，還是幾十年前。」陳芳流露出追憶之色，「當時掌門與那懸陰宗宗主秦厲風一對一決鬥，生生將此人斬殺，導致懸陰宗軍心大亂，被迫撤退。這群惡賊先是通過邪霧谷潛逃，退出殷水郡，離開雲水國，據說後來就一直龜縮在塞外之地。看這樣子，他們現在是打算趁著各州郡民心不定的機會東山再起了。」
有了陳芳的提醒，眾人皆是嘆息。
「哎，若非邪霧谷過於兇險，一昧深入會付出慘痛代價，我等早就把這邪魔外道斬草除根了，哪能輪得到他們這樣來放肆？」總是穿著藍袍的鄭長老怒道，「如今居然都滲透到我們黎華派裡面來了！」
「先不說這個了。」陳芳轉向江羽玄，「那個化身成周安的魔物找你過去到底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他沒有說。」江羽玄不假思索地給出了錯誤答案。
陳芳沒帶那個羅盤，他是不怕說謊的。且不說現在又多出了懸陰宗這麼個麻煩，光就紋身那事，就令他不得不低調。
「別再討論這個了，沒有意義。」藍袍長老轉過身去，眼神凝重，「這魔物已經通過污染食物的下作手段，在我派諸多弟子體內種下了邪魔之氣，當務之急，乃是先替他們驅邪。」
……
當夜子時，所有的弟子全部被召集到了廣場上。
「你沒事，下一個！」藍袍長老聲音洪亮卻不帶感情，他的手掌剛從一個弟子的頭頂上挪開。
之後走上來的是一個臉色略顯蒼白的消瘦少年，藍袍長老的手掌剛靠近他的頭顱，他便露出極度痛苦的神色，捂著肚子嘔吐了起來。
這一吐，不僅把胃裡的食物都傾瀉而空，甚至還有一股黑色的黏稠物夾雜在內。在一攤爛泥狀的嘔吐物中間，有一隻巴掌大的蛆蟲在緩慢蠕動。
站在一邊的江羽玄看得很清楚，這黑色蛆蟲長著貓的腦袋！
他瞬間意識到，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會養貓了。
這時，另一位長老拿出一盞散發著藍色光芒的燈，他手指一豎，光芒就如同有了實質一般，流淌到了貓頭蛆蟲的身上。不過多時，蟲子便翻滾著融化，與嘔吐物融為一體。
「回去休息一日就沒事了。」藍袍長老對那名少年說道。
「謝謝鄭長老……謝謝……」少年看起來非常的虛弱，但空洞的眼眸里已恢復了一絲光彩。
「下一個！」
一個時辰后，所有弟子都經歷了一遍檢驗，最終的結果令人髮指，竟然有三分之一的弟子都吐出了那噁心的貓頭蟲！
光是江羽玄認識的人里，就包含了張沖和毛小宏兩人。
這個比例相當的可怕，可以說，如果不是江羽玄及時通報了這個消息，後果不堪設想。
等到長老和弟子們都散去后，陳芳叫住了江羽玄。
「怎麼了？」江羽玄回過頭來。
「你也算是拯救了黎華派的大功臣了。」陳芳微笑道，「你想要什麼獎勵？」
「獎勵……」江羽玄突然一個激靈，「執事，你還沒有把是我提供線索的這件事公開出去吧？」
「沒有，你放心。」
「那我想想……」
江羽玄思索了許久，他很是糾結，因為他連大部分功法秘籍和仙器法寶的名稱和概念都不懂。而且他也不想暴露出強烈的目的性，以免讓陳芳猜到自己這麼快就達到了鍊氣一層。
已經有一個滕天燁知道了，沒必要再多一個。
思來想去，為了保險，他選擇把這個包袱丟給了陳芳。
「執事，我什麼都不懂，你來給我建議吧。」
「你回答得挺謹慎嘛。」陳芳笑了笑，說道，「跟我來，我知道什麼樣的獎勵適合現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