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笑泯恩仇
「邪氣?」
江羽玄納悶了,我怎麼沒感覺到?
凌婉馨頷首道:「沒錯,你就是讓我覺得你有點邪,但是具體我也說不清是從哪裡感覺到的。很奇怪。以前的你並不是這樣的。」
聽凌婉馨這麼一說,江羽玄漸漸想明白了。
原因無他,因為此時此刻,江羽玄也同樣從凌婉馨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邪性的氣質。
這種邪,並非是凌婉馨的容貌發生了變化,而是一種下意識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是在一起待久了,才會產生的!
細細品味,凌婉馨舉手投足之間的氣質確實和過去不大一樣了,但是仔細對比起來,好像又看不出具體有什麼不同。
再加上她堪稱絕色的容顏,使得她整個人都逐漸散發出一種令江羽玄怦然心動的邪媚感,就像她前一夜吸入了大量陰邪靈氣后所表現出來的一樣!
江羽玄用深呼吸勉強平息住了自己的本能慾望,對凌婉馨說:「咱們倆彼此彼此。」
「我也是?」凌婉馨愣住了,顯然她自己也沒意識到。
江羽玄猛吃了一大口菜,說:「那你知道血鬼老祖嗎?」
「知道。」凌婉馨說,「妖族修士中的最後一位大能,正是他的死造成了邪霧谷的誕生。」
「妖族?」聽到全新的名詞,江羽玄不禁睜大了眼睛。
「這是一個全體修魔道的種族,盤踞在當今的塞外之地,歷史上他們曾多次和我們人族爆發過戰爭。」凌婉馨解釋道,「我們所知道的絕大多數塞外之民,都是妖族和人族雜交的後裔。不過純血統的妖族,早已經隨著血鬼老祖的死亡而徹底滅絕了。」
「原來如此。」江羽玄沉吟著,忽而轉向凌婉馨,「師姐,我其實想告訴你的是,我們倆都被血鬼老祖的殘留意志施加了烙印。你我身上的邪氣,大概就是來自於這烙印。」
凌婉馨眉頭緊鎖:「這……」
江羽玄詳細說明了被施加烙印后他所發生的變化,並提及了他們二人現在體內的靈力皆是源於邪霧谷的魔氣。
凌婉馨若有所思道:「你這麼一說,我確實感覺到自己腦海深處存在著一個烙印,而你的,我也能夠感覺到。只不過你說我在女童的操縱下用出了陰煞聚現,我還是覺得不敢相信……」
她閉上眼睛,彷彿在冥想一般,不一會兒,她的五指尖就各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光點,一看就極具破壞力!
江羽玄差一點就跳出了座位。
陰煞聚現!
他對這種邪術有一種本能的恐懼感,腦海里不自覺浮現出了昨夜凌婉馨使用它時的樣子。他差一點就以為凌婉馨被那陰魂不散的女童「奪舍」了。
凌婉馨睜開眼睛,惶恐不安地看著指尖的黑色光點。她一甩手,光點就消失了。
「我居然真的用出來了……」
「難不成是女童操縱你時,給你留下的……肌肉記憶?」江羽玄急忙問道。
「什麼肌肉記憶?你怎麼經常說些我聽不懂的名詞。」凌婉馨挑眉,瞪了江羽玄一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突然會用陰煞聚現了,感覺像是我不知不覺中就掌握了使用方法一樣。江羽玄,要不你也試試?」
江羽玄完全摸不著頭腦,只好也跟著閉眼,腦海里回想著凌婉馨使用陰煞聚現的樣子。
很快,他就發覺自己突兀地領悟到了什麼,開始相當熟練地調動體內的靈力運轉。睜眼時,他看到自己指尖也出現了黑色的光點!
「你也會!」凌婉馨叫了出來。
江羽玄急忙調整靈力,讓光點消失。此刻的他,心中只有深深的不安。
「看來……這也是烙印的影響。陰煞聚現……血鬼老祖應該會用此術吧?」
「陰煞聚現是魔道修士通用的攻擊型邪術,以血鬼老祖的修為,我認為他不僅會,而且是精通的。」凌婉馨煞有介事地說道。
「那我們……」
「算了!多會一術也沒什麼不好的。」凌婉馨說著,一口氣吃了半碗飯,似乎想要藉此平息內心的驚懼。
吃完后,她重重放下碗,說:「但是你記住,千萬不要在有正派修士在場的情況下用陰煞聚現,我們一定會被認定成魔修,進而遭到針對,甚至是被通緝。」
「我知道。」江羽玄作為穿越者,對於掌握邪術這件事,倒也沒有太多心理負擔,他最關心的還是會不會被人針對。
想到這裡,他說:「關於血鬼老祖的烙印……」
「絕對不能透露給任何人!」
這句話,是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的。說完后,他們倆面面相覷,愣了好一會兒。
半晌,凌婉馨尷尬地捂住了半邊臉,低著頭說:「過於昨晚發生的事,我已經知道該怎麼給我爹說了,你放心吧。」
江羽玄也有些尷尬,佯裝夾菜,同時轉移了話題:「師姐,你有沒有覺得……你的體質與眾不同?」
這是實話,如果凌婉馨只是普通修真者的體質,她早就死在了血鬼老祖的靈氣衝擊下,根本不可能得到烙印。
「體質?你是想問我為什麼修鍊這麼快吧。我承認,我修鍊的速度的確是同輩人里最快的,可能是我天生悟性高吧,我很快就掌握了該如何調動體內的靈力。」
凌婉馨邊給自己舀湯,邊看著江羽玄。
「你也知道,一個人鍊氣的效率高不高,完全取決於他是否領悟調動身體里的靈力。領悟了,就能在幾年時間內鍊氣圓滿;領悟不了,就只能純靠打坐吐納,這需要起碼幾十年的時間,甚至可能還不夠。門派里那麼多入派十年以上還在鍊氣期的弟子,就是因為他們始終無法領悟靈力的調動。」
江羽玄明白了。這世界不存在靈根之說,修真者修鍊的快慢,憑的全是個人悟性。
不過他要問的,並不是這個。
「師姐,我問的,就是你的體質。」他把當時的情況告訴了凌婉馨。
凌婉馨伸出去夾菜的手僵住了。
「自動排出經脈里承受不住的靈氣……我不知道為什麼。真的不知道。」她的聲音都變小了。
「你可是掌門的女兒,體質多少也有繼承他吧?問他就行了。」江羽玄說。
凌婉馨黯然失色地搖著頭。她思考了很久,才支吾著開了口。
「我……我和凌芮姍不一樣,我其實不是我爹的親生女兒。我是被他領養的。」
「啊?」江羽玄沒有想到是這麼回事。
「我很小的時候就是爹抱養了我,我連自己親生父母是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凌婉馨一臉苦澀,「爹給我改了姓,把我當做親生女兒撫養,如果不是長大后他告訴了我,我都不知道這回事。」
她靠在椅背上,嘆息一聲。
「所以我也不能求證我的體質是什麼情況。這個問題,恕我無法回答你。」
漫長的沉默,兩人不再多言,都開始悶頭吃飯。
天漸漸黑了,酒樓里也愈發的喧嘩。被這煙火氣的氛圍所影響,兩個人也不再聊那些沉重的話題。
「對了,還是老問題,關於道館里的那件事,你就真的要固執到底,一點也不想給我道個歉?」凌婉馨目不轉睛地盯著江羽玄,她嘴角微微勾起,不似威嚇,更似調侃。
江羽玄嘴角一抽。
放在過去,他會斷然拒絕,但是度過了這一夜后,他決定敞開心扉聊一聊。
「那我想問你,當初你為何對我出言不遜?又為何不聽我講道理,偏要維護程日飛那幫人渣?」
凌婉馨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當時是覺得你一個特招弟子有些狂妄,只是想點醒你,不要驕傲自滿。當然啦,我當時的心態確實不好,傲慢過了頭,對你說的話很不友善,這是我的不對。」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至於程日飛他們……我也沒辦法。我不是不知道誰對誰錯,可是他們家財大氣粗,黎華派的周轉少不了他們幾家金錢上的支持,因此長老們給了我很大的壓力,說讓我務必關照好他們。」
感受到凌婉馨的坦誠,江羽玄心裡舒服了很多。
「我懂了。但是此事我還是不覺得我有錯……」
「我只想要一句道歉,沒別的了。」凌婉馨心平氣和地說,「你道歉,我發誓我永遠都不會再針對你。看在你的實力還有我們並肩作戰過的淵源上,我甚至可以在我爹面前給你說好話。只要你築基了,我就讓你成為他的第四個親傳弟子。」
江羽玄心動了。可是骨子裡的倔強還是讓他難以低頭。
「面子對你來說那麼重要?」
「是的。」
「好。」
回想起那時凌婉馨出手救自己,又敢於犧牲自我的執著,江羽玄徹底釋然了。
「師姐,對不起。我那天讓你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了面子,我錯了。」
凌婉馨欣然微笑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了。現在,我也給你道歉。」
「嗯?」江羽玄驚訝地看了過去。
凌婉馨睜大眼睛,十分誠懇地說:「江羽玄,我最開始不該對你出言不遜,更不該仗著自己的身份打壓你,針對你,以至於耽誤了你半年的修鍊。這都是我自己不夠成熟而犯下的錯。對不起。」
她微微低下頭,眼睛卻始終沒有從江羽玄的臉上挪開。
「雖然你還是憑著自己的體質和悟性在雜務司修鍊下去了,但是錯的終歸是我。我這個人,向來敢做敢當,我不會給自己的錯誤找任何推脫的理由。以後在修鍊上,我會盡量補償你的。」
凌婉馨的回應對於江羽玄而言過於意外,他好一會兒才蹦出一句話來:「我接受你的道歉,師姐。」
「那以前的所有恩怨就算過去了。」凌婉馨手一攤,說,「我們就當是徹底和解了,好嗎?」
「好!」江羽玄此時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鬆,「和解了!」
二人相視一笑,過往的仇怨就此翻篇。
興頭已至,江羽玄忍不住輕拍桌子,笑道:「師姐,既然你我恩怨已了,不如喝點酒助助興,權當是新的開始,如何?」
凌婉馨巧笑嫣兮道:「也可以。不過你得稍微讓著點我,我酒量一直不行。」
「沒問題!」江羽玄興緻盎然地推開門,「小二,上酒!」
一個時辰后……
江羽玄伏在桌上,他頭昏眼花,渾身酸軟,擺在面前的一碗酒怎麼也喝不動了。他的耳邊,依稀迴響著凌婉馨銀鈴般的笑聲。
「我才剛有點醉意,你怎麼就先趴下了?」
「哎……」江羽玄無奈地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