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怨 第八十九章:兩個選擇
盛宇山並沒有隱藏自己也是「障眼法」的一層,而且還是心甘情願地犧牲了自己的全部,幾乎是承擔了魂飛魄散的代價。
這樣的變故,讓梁九難一時間沒了頭緒。
盛家,真兇盛宇山以死謝罪,擾亂調查的錄事參軍盛大人,也自然會受到陳刺史的懲處。
唯獨那位紈絝子弟盛宇鴻,是可以被放出來的。
畢竟站在降魔司的角度,盛宇鴻並沒有犯案。
至於司法參軍會不會搜查他的罪名,這就不得而知。
此時,四周的毒霧也在消失。
那些亡魂怨鬼卻並沒有消失,而是在殺死不少權貴之人以後,要麼被降魔司的人抓住,要麼就是逃遁而走。
梁九難回到了李尚京身邊,不明所以地將事情的經過複述了一遍。
李尚京聽完之後,眉心緊皺,顯然是沒有料到事情的結果竟然會是這種情況。
「難辦啊……」李尚京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這件事情,盛宇山必然是要問罪的,但是現在人死了,死無對證的情況下,就算刺史大人相信我們,也會給我們帶來一些麻煩。」
「因為太多的人,沒有看到盛宇山和這毒霧的關係。」
「同時,在外人的眼裡,我們已經抓了盛大人,還綁了盛宇鴻,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故意和盛家過不去一樣。」
「到目前為止,降魔司害死盛夫人的流言蜚語,也還沒有停歇。」
「可如果告訴他們,盛宇山也只是心甘情願地做了別人的刀,恐怕誰都不會相信。」
梁九難和玉琅琊對視一眼,也是不由苦笑。
這的確是最為根本的問題。
盛宇山是什麼人?
聲名在外的才子,口口相傳的謙謙君子,其在外的品德、操守,幾乎無可挑剔。
這樣的人,作惡,而且還是成了別人的刀,別說外人不信。
捫心自問,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連自己都不能相信。
「罷了,我們先去見一見刺史大人再說。」
話音落,李尚京帶著梁九難和玉琅琊,來到了刺史府。
隨著毒霧的消失,陳刺史已經在刺史府當中等候,看到李尚京三人前來之後,詢問道:「情況如何了?」
李尚京嘆了口氣,讓梁九難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稟明。
聽完之後,陳刺史果然是嘆了口氣,一臉頭疼之色:「怎麼會是這種情況,那盛家雖然不是很高的門第,也不是勢力深厚的門閥,但錄事參軍這個職位卻非常重要。」
「而且,盛大人上頭還有一位恩師,也是長安城的大員,這件事情不好辦了啊。」
李尚京苦笑道:
「大人,降魔司遭遇之案,比這還撲朔迷離的還有很多。」
「只是……目前牽扯到門閥貴族,一層套著一層,每個人似乎還都有不同的目的,著實難辦了一些。」
梁九難說道:「刺史大人,司主,我認為……在盛宇山的背後,應該不是長生天。」
此言一出,陳刺史有些詫異地看了過來:「哦?為何這麼說?你有什麼根據嗎?」
梁九難點了點頭:
「首先,從盛宇山的談吐來看,他本人也算是一個奇才。」
「一個人不聲不響的,還成為了煉丹師。」
「如果他想要飛黃騰達,其實僅僅憑藉這一個身份,就已經足夠了。」
「反過來說,如果是長生天需要他成為『障眼法』的其中一層,根本沒必要如此複雜。」
「而且,以人化神之術,雖然是長生天慣用的把戲,但這一次的確有所不同。」
「不管是先前楊家姐妹化身的鬼子母,還是最後裴家化身的殘生娘娘,都是實打實以毀滅揚州城為目的的,只是長生天剛好利用了她們心裡的仇怨。」
「但是,這一次的盛宇山,看上去也是以人化神,但從他化神的頃刻,就註定是灰飛煙滅。如果從一開始,盛宇山就註定是要犧牲的棋子,根本沒必要將這個棋子做得如此複雜。」
「所以我懷疑……盛宇山不是和長生天合作,他之所以咬住長生天,恐怕……是為了保護其背後的某個人。」
「那個人的真正目的,可能很大,必須將我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長生天上,才能夠平穩落實。」
聽完梁九難的分析之後,陳刺史點了點頭:
「嗯,你的想法的確不無道理。」
「那麼,現在要如何調查呢?」
「你雖有招魂之術,但盛宇山的魂魄已經沒有了。」
「恐怕,他也是為了提防你可以搜查他的記憶。」
「現階段來說,或許沒有其它突破口。」
說著,陳刺史緩緩站起身,踱步了兩下,目光銳利地看向三人:
「司主,九難,琅琊,本官也不妨將話說清楚。」
「現在這件事情,可大可小。」
「如果要小,那麼就到盛宇山到此為止。」
「盛宇山死了,雖然讓你們沒有了直接證據,但毒霧從盛家擴散出去,這是事實。盛大人代替兒子承擔罪責,這也是事實。」
「有這兩條,哪怕是盛家的靠山發難,本官倒是也有話可說,不至於讓你們降魔司難做。」
「從為官之道上來說,這是最合適的方法。」
「到此為止,不要再查!」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你們繼續查。」
「可是,這會帶來兩個風險。第一,盛宇山背後的人,如你所說不是長生天,但如果是官場之人呢?」
此言一出,梁九難微微一愣。
陳刺史卻接著說道:「如果是官場之人,那麼這件事情可能牽扯到的問題,就不是揚州城降魔司可以兜得住的。」
「又或者,和官場沒有關係,但是你們也沒有查出更多的真相。」
「如此一來,盛家的靠山必然會借題發揮,認為降魔司是在胡亂執法。」
「所以,繼續查,風險很嚴重,稍有不慎,還會牽連到降魔司,你們……真的要這樣做?」
李尚京頓時沉默下來。
查案和官場之道,有的時候本來就不能完美融合。
必要的裝聾作啞,不是因為擔心自己,更多也是擔心牽扯到同僚和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