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一件尋常事
「重要的從來不是金銀,而是權勢!若只有金銀,沒有權勢,如小兒抱明珠過市,怎麼都護不住的。」宣鶴公主說道。
宣鶴公主說的,很有道理,只是對周筠之來說,這兩者皆不重要。
人是死過一回,還能如此看重這些東西嗎?
見周筠之低著頭沉思,宣鶴公主又開口道:「你,既要本宮放手,你不如說看看,你看中了誰,想要誰當皇帝。」
周筠之聽到這話又不由得愣住,誰當皇帝?
「你看中了哪個,直接告訴本宮,本宮直接讓他稱帝就是了。」
她看中了哪個,哪個就是帝王嗎?
周筠之自然是不做這種事,她對著宣鶴公主行禮道:「帝王乃是有德有才者居之,並非兒戲。」
宣鶴公主舉著酒杯道:「呵,有德有才者……這趙家的人可是沒一個有才的。」
「罷了,就讓他們自己爭就是了。誰爭到了皇位,那就是誰的,左右誰當皇帝都是一樣的,一樣的沒用。」宣鶴公主冷哼道。
見了周筠之一面,宣鶴公主的態度鬆動了,甚至願意對朝政放手。
這樣的事,是周筠之沒想到的。不過,這一切並非沒有代價。
宣鶴公主讓周筠之跟著她一起去,去找梅春兒的寶藏。那玉佩自然也是要給宣鶴公主的,因為那玉佩就是寶庫的鑰匙。
這些東西宣鶴公主都堂而皇之告訴了周筠之,似乎對她來說這些事並不是問題。而周筠之也在疑惑一件事,宣鶴公主一直都知道寶庫的位置嗎?
還是說,知道這寶庫位置的不止宣鶴公主。
不論如何,她都是要跟著宣鶴公主走一趟。
而宣鶴公主給周筠之的誠意就是,把太子放了出來。
關於太子毒害陛下一案,出現了一個關鍵詞性的證人。陛下有服用丹藥的習慣,宮中一直有一位道人替陛下煉仙丹。在陛下出事以後,那道人也被抓了起來,第二天服毒自盡了。
據那道人身邊的童子說,陛下出事的前一日,道人喝了酒,燒壞了葯鼎裡面的丹藥。
所以陛下的死,很可能跟那丹藥有關。太子陛下純誠致孝,與陛下感情深厚,又怎麼會毒害自己的親生父親呢?
這消息一出,朝野上下都稱是!
是啊,太子陛下這樣的人,怎麼會謀害陛下?
人人都知道陛下的死都太子無關,畢竟太子殿下的性情是出了名的好,朝野上下人人稱讚。可陛下出事的那一日,太子殿下也是陪在身邊的,宮裡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偏偏那日還是陛下把太子交過去訓斥。
哪怕他們想做什麼,也無濟於事。人證物證他們都沒有,根本找不到替太子翻供的機會。
至於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只是他們沒想到,周筠之去一趟的功夫,就替太子翻案了。再想想宣鶴公主平日里對這位夫人的關照,他們更是心中暗自吃驚。
陛下去世前,把手中的暗衛和御林軍全部交給了宣鶴公主,這宣鶴公主便是皇宮的主人,宮裡面的人是死是活,只是她一句話的事情。之前不是沒有人想過去討好宣鶴公主的,只是沒一個成功的。
宣鶴公主在京城中的行事算不得光明,甚至可以稱得上放浪形骸。
清流之派時常會寫摺子去罵宣鶴公主,要求陛下嚴懲不貸,陛下自是護著宣鶴公主公主,沒一次懲罰過她。
至於勛貴一派要麼是視若無睹,要麼是阿諛奉承。在他們看來,宣鶴公主畢竟是個女子,還是陛下的妹妹,陛下再寵愛她,能把皇位傳給她嗎?
不過是讓她養了些面首罷了,而宣鶴公主心中也只有那些面首。才懂事了一點點,也好不到哪裡去。
以至於,在眾人發現宣鶴公主是宮中的一言堂時,全都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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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鶴公主身邊的宮人再次來和周筠之傳話,讓她把東西準備好,十日之後跟著宣鶴公主一起離京。
周筠之自是點頭應下。
消息傳到柏靈璧耳中時已經是第二日的。
他早些時候雖離開了京城,但京城的消息網一直還在。
或者說太子被從放出來的事情,京城裡就沒有不知道的人。
能說動宣鶴公主的,也只有一個人。宣鶴公主要離開的消息傳來,柏靈璧驚訝了一番,可是在知道自己的夫人也要跟著宣鶴公主一起離開后,他顧不上別的,直接派人來郡主府,說有事情要找周筠之。
周筠之不想理柏靈璧,只聽了消息,並沒有讓人去回話。
於是當天夜裡,郡主府的燈才熄滅,周筠之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之際,忽然聽到了窗戶那裡的動靜。
她懶得撐開眼皮子,直接翻了個身道:「這就是大元皇室的教養嗎?每晚夜探女子閨房?」
「夫人。」柏靈璧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帶著些許委屈。
周筠之不理他,他就走到了床邊,侯在旁邊對著周筠之語氣輕柔道:「這個時候來打擾夫人休息,是我不對。可是夫人切莫要跟宣鶴公主走!」
周筠之聽到這話,才睜開了眼,怒氣沖沖坐了起來,轉頭對著衛沉霽道:「你派人監視我?」
想不到這郡主里還有柏靈璧的人,真是小看他了!
「夫人誤會我了,我沒有監視夫人,我只是知道了大晉太子的消息,便派人去打聽了一下,知道了宣鶴公主要離開的消息,也知道了夫人你要跟著一起走。」柏靈璧輕聲解釋著。
監視宣鶴公主,那不就是因為她而去監視的嗎!
周筠之心中憤然,「說這麼多還不夠證明你的小心思嗎!」
柏靈璧道:「夫人彆氣!先聽我把話說完!夫人,宣鶴公主是不是要走了你的玉佩,帶你去找梅春兒的寶藏!」
「那地方去不得!你寶藏要打開除開鑰匙外,還需要梅春兒後人的血!」
「那又如何?我去不是正好嗎?」周筠之道。
柏靈璧確是認真道:「那寶庫位置兇險,去那裡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既不能看著夫人去如此兇險的地方,更不能看著夫人去那裡流血!先前隱瞞夫人身份的事,夫人罵我打我電話怨我都好,切莫不可因為一時之氣傷害了自己。」
許是柏靈璧的關心真心實意,叫周筠之沒有先前那麼生氣了,倒是認真看向他。
「如果我說,我也想去看看梅春兒的寶庫呢?」周筠之道。
柏靈璧:「我陪著夫人你一起去!」
「不必了,你不用跟著我。」
死過了一次,叫周筠之對生死這些東西沒有之前那般執著。她可以死,她可以冒險,但她並不希望柏靈璧跟著她冒險。
衛沉霽也好,柏靈璧也好,重要的是那個人,不是他的名字,可他偏偏是又是個帝王,還是要把心捧給自己的帝王。
上輩子經歷的一切對她來說是一個深淵,一個永遠跨越不了的深淵。
這輩子,她不想沾染這些東西了,她累了。
「我想去那裡,是我自己的想去。夫人去夫人的,我去我的。」柏靈璧道。
周筠之道:「別叫我夫人。」
柏靈璧這次卻沒有聽話,「你是我明媒正娶,拜過堂的夫人,不叫你能叫誰?」
周筠之:「我嫁的夫君是衛沉霽,不是柏靈璧。」
「夫人願意,我以後就叫衛沉霽好了。只要夫人願意,我一直都可以是。」
看著成婚後一直對她彬彬有禮的男子,此刻跟一個可憐小狗一般在她面前搖尾乞憐,周筠之的心中湧出一種奇怪的感覺。說心軟談不上心軟,更多的是無奈。
她嘆了口氣道:「回大元去當你的帝王那個不好嗎?偏偏要來這裡找我?瞧我給你臉色看。」
柏靈璧道:「我不喜歡大元,也不喜歡宮廷。我只喜歡夫人你,有夫人的地方,便是我的家,我自是要跟著夫人一起。」
任由眼前的人如何深情,周筠之只是觸動來那麼一刻,接著所有的感觸在心中悄無聲息,如石沉大海般。
「你既然要去,那就跟著去吧。不過,你的人,別輕舉妄動。」
見周筠之態度軟和了,柏靈璧也跟著點點頭道,「我聽夫人你的。」
「行,那現在你該走了,我要歇息了。」周筠之無情道,彷彿剛剛才緩和臉色的人不是她。
柏靈璧自是聽周筠之的話,替她整理一下被子腳,再走到窗戶邊,翻窗出去,再輕輕合上了窗戶。
周筠之趴在床上,看著柏靈璧離開的方向,心中不似先前那般無力。
有他陪著,確實會安穩不少,可周筠之不是很想受他的恩情。
就著夜色,柏靈璧回到了暫居的宅院里。
看著自家主子回來了,丁山欣喜上前問道:「主子,怎麼樣了,夫人勸回來了嗎?」
在得知夫人要去那裡以後,主子第一時間就過去勸夫人了。
柏靈璧搖搖頭,「我要跟夫人一起去。」
丁山瞪大了眼睛,怎麼就一起去了?這可不能一起去啊!
丁山勸道:「主子,那地方兇險,能不去就別去啊!」
寶庫的路許多人去探過了,能生還者十不存一。
「夫人想去,我便陪她去走一遭。你把人手給安排上,到時候見機行事。」柏靈璧道。
聽到這話丁山才稍微鬆了一口氣,以為柏靈璧打的主意是不讓周筠之進去,便讓手下的人去準備了,準備在路上多設些阻礙,畢竟從京城去那裡還有些日子。
只是沒等到啟程的那日,皇宮裡又傳了消息出來。
說是宣鶴公主與太子都受了重傷,太醫正在給他們診治。
丁山把打聽到的消息傳給柏靈璧道:」主子,聽說是太子殿下去刺殺宣鶴公主,讓宣鶴公主重傷,然後太子再被宣鶴公主的暗衛傷了。」
說起來就是這群皇家人,狗咬狗,自相殘殺,好在沒傷到外面的人。
柏靈璧聽完這些話,沉思了片刻當即想去找周筠之,只是他來晚了一步。
宮裡的人早就把周筠之喚進了宮。
今日來接周筠之的是蕭勉,他這些日子在皇城和太廟之間來回遊走,又去了一趟皇陵。周筠之許久,才見上她一面。
在周筠之走上車架前,兩人打了個照面,蕭勉看著周筠之清瘦的臉龐,大概能想到周筠之這些日子吃的苦頭。
直到進到宮裡,四周的人影漸少,蕭勉才走上前去跟周筠之說了第一句話:「郡主,宮中局勢複雜,還有刺客在潛逃。我送郡主到殿外,若有不對,郡主隨時喊我。」
周筠之想起傳話宮人說,宣鶴郡主與太子一起受傷的事,點了點頭。
宣鶴公主既已經答應了她會走,更把太子給放了出來,自然是不會自導自演去做這些麻煩事。
這下手的人要麼是太子,要麼便是其他的皇子,都想把皇宮的這趟攪渾。
宣鶴公主的宮殿外,里一層外一層的御林軍,將宮殿團團圍住,看起來連一隻蚊子都飛不出去。
周筠之走到殿內時,淡淡的血腥味飄了出來。
她走到殿內發現,宣鶴公主正依在榻上,她露著半邊的肩膀,上面纏著白色的紗布,紅色的血跡從上面滲出,似乎傷勢不輕。
周筠之正打算開口之際,宣鶴公主自己睜開來眼睛,似乎剛剛就是在閉目養神。
周筠之上前見禮:「見過公主,公主的傷勢如何來?可有大礙?」
宣鶴公主並未開口,只是揮了揮手讓旁邊的人下去,再對著周筠之道:「這就是你讓本宮放手的後果。」
「本宮才把那孽障放來出來,他就過來行兇!這宮裡的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周筠之不敢替太子說話,也不敢替自己辯解什麼,只是跪下行禮道:「公主息怒!公主以傷勢為重,莫要惡化傷勢,傷了身子。」
宣鶴公主見周筠之的模樣有些生氣,但又不捨得對她生氣,只是道:「寶庫還是要去,本宮去不了了,你替本宮去吧。」
周筠之抬眼,正要開口之際被宣鶴公主打斷道:「本宮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問什麼。」
「那刀上沾了毒,本宮活不久了。」宣鶴公主輕描淡寫道,好像在說一件很尋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