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 全家福【i】

等到真正到了元旦放假的時候，連下了幾天的雪突然卻在那天停了下來。早上一睜開眼睛，東南方向一反常態的出現了太陽。安馨看著，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應該傷心。

還沒等她整理好寢室的內務，邵磊就把電話打了過來。安馨是早早的起床了，可是室友的那一幫懶蟲一個個還縮在被窩裡。她急忙拖沓著一雙棉拖鞋，關上寢室的房門，站在樓梯口接聽著邵磊的電話，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音驚擾到她們。

「馨兒，出太陽了。」邵磊異常興奮的說著，話里暗喻著什麼東西。

「我知道。」她說話有氣無力的，像一隻剛剛被霜打過的茄子一樣，瞬間就蔫了，慢吞吞的繼續說著：「沒下雪，你一定很幸災樂禍吧。」

安馨說完，嘆了一口氣。邵磊話中有話，早就聽出來。

「馨兒，今天太陽多好，我們可以打雪仗啊。」邵磊說著。

「沒興趣，沒心情，沒感覺......」安馨一連說了好幾個帶沒的形容詞，把自己此刻的低落情緒全都表露出來了。

「那怎麼辦呢？」邵磊若有所思的問著，「那我們出去玩吧。」

「不行，沒意思。」安馨說著：「算了，還是老實的回家照全家福吧。」

「對對對。」邵磊忙著答應著。

安馨沉思了一會兒，發問著：「要不你也去?」說完電話裡面又緊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

「我去照相啊，還是全家福？」

「讓你去我家，你多想了吧。」邵磊終於中計了。她說完哈哈的笑著。

「好吧，好吧。」邵磊連連說著求饒，「馨兒，今兒出太陽了。」

他又重複著起初說過的話。「出太陽了，真的出太陽了。」

其實安馨早就明白了邵磊重複的說著那句話，下面想要說些什麼，只是之前想了好久的一個計劃，真正到了這一天卻不知道該怎麼表述了，或者說是感覺現在的時宜真的有點不合適。

她故作鎮定的樣子。懂裝作不懂的說著：「是啊，出太陽啦。」

邵磊明顯的對這個答案不滿意，疑惑的問著：「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沒。」

「可我想聽啊。」邵磊緊接著她的話說著。

她還是沒有強扭過邵磊，說著：「我想去你家，但應該不是現在。」

邵磊怔了怔，話筒里出現了一刻的寧靜，轉瞬間又振動了起來，「行啊，寒假，就寒假了。」

邵磊說著寒假。儘管他嘴上是這麼肯定的答應的，但心裡還是沒有譜，薛儀華那一關就足以讓他絞盡腦汁的去說服。還不知道等到真正到了寒假，她又會把自己安排在哪個地方，然後強迫著去做一些自己不敢興趣的事情，見一些不想見到的人。說一些不想說但又不得不說的話。想想都足以讓人厭倦即將到來的「美好」寒假。

她不說話，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更不知道是同意了邵磊口中的寒假，還是什麼時間。安馨不說，他也不問。

後來不知道是什麼理由，安馨說著再見，邵磊也就說著拜拜，掛斷了電話。

等安馨回到家的時候，爺爺和安毅兩個人在客廳沙發上坐著。看著中央台播放的新聞節目。難得他有這個時間能陪爺爺看電視節目，聊的津津有味。

爺爺最喜歡看的電視節目是新聞，尤其是時事政治，不過，大多數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朝著電視機看著。又是會興奮的大聲的喊起來。然後慷慨激昂的評論一番，等發現客廳裡面就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又樂呵的灰頭土臉，自嘲的一陣狂笑。安馨每每聽到客廳裡面有人大聲的笑或說上一段話，她都會出去陪在爺爺身邊，這樣才會讓她感受到家的存在。這樣的場景在媽媽去世后更少了，因為她在家陪他們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她把鞋子脫下來，放在玄關的位置，換上自己的那雙繡花棉拖鞋。朝四處看看，沒有發現奶奶在哪裡，趴在爺爺的肩頭問著。

「爺爺好開心啊，」說著繼續向著廚房方向瞟過去，「奶奶在哪啊？」

爺爺向後仰著頭，兩個人聊的很開心，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奶奶到你對面何奶奶家聚會去了，元旦節，何奶奶家有活動。」他說著，還一直在大笑。

安馨聽爺爺說著，一邊把背在身上的背包拿著搭在手邊，等爺爺說完，跑到房間里丟下書包，朝著兩個人的位置說著「去何奶奶家」關門就出去了。

跑出去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剛剛的決斷是多麼的倉促和不明智。待會會見到方明，多麼可怕的事情。以方明那戀家的性格，元旦一定是又回來了，現在肯定在家，那該怎麼辦。想想到何奶奶家就會看到方明，心裡還真是矛盾。但既然說了去，總不能在外面待著吧，安馨想著，硬著頭皮下樓轉了一個彎，「噠噠」的踩著樓梯就上去了。

還沒有走到何奶奶家門口，房間裡面的熱鬧聲音已經在走廊裡面熱鬧了起來。她站在門口，輕敲了幾下，還好，開門的是方明的媽媽，不然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作為開場白。她嘴甜似的說著「何阿姨好」，兩個人一塊進去了。

方明的媽媽也姓何，是何奶奶的一個村的小輩。巧合的是她大學時也在h市，后經介紹與現在的方明爸爸兩個人認識的，後來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方家的媳婦。賢惠，很幸福。

她被何阿姨拉著坐到了客廳沙發上，本想說自己來是有目的性的，就是為了找奶奶，但看到何阿姨這麼熱情，再加上何奶奶房間緊閉著，時不時的傳來一陣笑聲，索性也就坐著和何阿姨聊著。

儘管沒有見到方明，但她對周圍的環境並不放心，好幾次向四周環顧的看著，要確定他有沒有回來。接連幾次沒有看到客廳裡面有什麼變化，她也沒有敢問，猜想方明不會是沒有回來吧，暗暗竊喜。

安馨沒說上幾句，話語權就被她奪取了，後面全是何阿姨誇她的話。馨兒又漂亮；馨兒這個衣服不錯啊，顏色鮮艷；馨兒的身材真好，穿什麼都這麼好看......一連串的都是誇她的話，讓安馨自己聽的渾身感覺都是毛骨悚然的。

不過，這種不舒服的時間與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簡直就是不能夠相提並論。等到安馨把頭轉向何奶奶卧室方向看過去的時候，一個身影把她著實嚇了一下。不是別人，正是方明。他從房間里剛剛出來，徑直的朝著衛生間方向慢慢的走過去。沒有停下來，應該是沒有看到安馨。她急忙轉過身來，盡量的讓自己的身子向下面退著。

「馨兒，怎麼啦？」何阿姨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問著：「不舒服嗎？」看著她說完就站了起來，朝著沙發後面的地方看著。

安馨連連想說「不」，但她站起來不知道想幹什麼，根本就無暇顧及在下面說話的安馨。她也不敢站起來，就一直在被沙發躲避的一片地方朝著何阿姨小聲的喊著，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方明看到，然後又帶來一陣尷尬。

可是，越是不想得到什麼，越是來什麼，恐怕這個也應該被列為自然規律了吧。何阿姨站起來，朝著方明的房間大聲的喊著，「明兒，馨兒來啦，快把你昨天帶回來的好吃的拿出來。」

那一刻，安馨真的很想立刻從這個房間里消失，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就是不想再看到方明。不清楚是因為邵磊不希望自己與他的那種親昵關係，還是因為上次在蕪湖的那次誤會，把他耍了而自責的緣故。但想歸想，現在怎麼可能要離開呢？真心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看來最怕的一種場景要出現了。

方明房間里沒有什麼任何聲音，幾秒鐘之後，衛生間的門緩緩的被打開了。她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聽著衛生間玻璃門打開時發出拉長的「咯吱」聲音，很刺耳，以無心去感受它了。

「媽，什麼事？」方明說著。

安馨明顯把身子壓的更低了，從聲音上可以判斷，他應該是把衛生間房門關上了，一步一步的在向她的身邊走過來。

「馨兒來了，你去把昨天帶回來的好吃的拿過來。」何阿姨命令似的語氣說著。

方明「奧」的一聲，答應著。

看來自己已經暴露了，把頭沿著沙發上升的方向，緩緩的抬起來，呲牙裂嘴的笑著，揮手著他打著招呼。方明也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身影鑽進了另外一個房間里，關上了門。

何阿姨看出了安馨和方明反應中的不正常點，坐下來疑惑的問著：「馨兒，你們咋啦？」

「沒啊，沒事，好著呢......」安馨一連說了好幾個表示否定的詞語，恨不得把腦子裡能夠洗脫掉她心中的不確定的東西的詞都用上。聽到之後她也沒有在追問，半明半白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