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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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難,永遠磨滅不了熱血和希望。
河南各地,無數人,災難之中捨身抗災。
天下各地,也絕不能作壁觀望。
北平,燕王府。
「殿下,留點吧!」
「千歲,咱們就這點家底!」
「萬一秋天的糧食送不來,兄弟們要挨餓的!」
朱棣環視手下眾心腹戰將文臣等,面容剛毅,口中無聲。
皇太孫諭旨到,河南災情急,讓他們北平出糧。
朱棣不但盡發官倉之糧,還要動用軍倉,動用他燕王的私人家底。
「老子,什麼時候讓你們餓過?」朱棣咆哮道,「諭旨上說,天下興旺匹夫有責。河南亦是大明之地,不該救?」
「臣等沒說不救,只是哪有破家救人的道理!」麾下大將丘福說道,「千歲,馬上秋收了,正是韃子來的厲害的時候。咱們燕藩,不可無糧呀!不然,哪有餘力出塞反擊!」
「千歲,再者說來,軍倉和你的私倉都是咱們這些年攢下的家底兒!」張玉也勸道,「這幾年,朝廷的供應,可不像以前那麼大方了!」
是的,自從朱允熥正位東宮以來。朝廷對燕藩再不像以前一樣,要什麼給什麼,甚至每次都是翻倍的給。
「都給了那邊,來年若北平這邊青黃不接,咱們拿什麼安撫百姓?」謀士袁珙也開口道,「千歲,這可不是這邊給糧,那邊秋收入倉那麼簡單呀!」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朱棣拉下臉,「本王不說啥大道理,本王就認一個理兒。沒道理咱們吃得飽飽的,看人家那邊挨餓。」
「現在,是河南那邊求著我朱棣,我朱棣,就不能掉這個面子!」說著,朱棣昂然起身,「馬上派兵,往河南運糧!」
「千歲!」袁珙又道,「一點存糧不留,若真有個三長兩短」
「那就跟著本王!」朱棣血腥的一笑,舔下嘴唇,「去搶韃子的牛羊!」
話音落下,人影遠去。
朱棣剛出議事廳,走入一間偏室。就見道衍和尚頂著一顆明亮的光頭,狼吞虎咽的嚼著燒雞。
「你沒日子吃了?」朱棣笑罵。
「許您送糧,不許小僧吃雞?」道衍吐塊骨頭,笑道。
朱棣收斂笑容,「你也反對?」
「您知道,小僧最喜歡您的是什麼嗎?」道衍笑笑,隨手在僧袍上擦著油脂,「就是您這股英雄氣!」
朱棣點頭,「難得,你說幾句好聽的!」
「這事,其實是好事!」道衍一笑,「小僧倒是有個主意,讓河南百姓對您感恩念德,讓您在天下再獲聲望!」
「拉到!」朱棣也坐下,搶過燒雞,大口吃了起來,「給人點恩惠,還滿世界顯擺,我可做不出來。」
「哎,嘖嘖,您這性子,還真是固執。」說著,馬上大叫,「哎,王爺,您什麼沒有,何必搶小僧的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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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麗,駐軍總管大營。
傅友德和張紞,這兩個一文一武的高麗最高官員,相對而坐,兩人的臉都不好看。
「其實,這災情,最難的不是現在,而是以後!」張紞緩緩說道,「如何堵住黃河的決口,是曠日持久之功,是個花費錢糧的無底洞。還有百姓日後的安置,口糧,種子等等!」
「你的意思是,咱們發給河南的糧食,不夠?」傅友德開口問道。
諭旨一到,他們馬上開倉運送糧食。除了駐軍的口糧之外,幾乎高麗各地的府倉都開了。甚至,張紞還下令,殺了幾個不肯聽令的高麗地頭蛇。
「遠遠不夠!」張紞嘆息道。
傅友德臉上表情變幻一會兒,咬牙道,「來人!」
「在!」門外,親兵進來。
「傳本帥的令,今年高麗秋收,所有糧食收收上來,全部送往中原,誰敢藏一粒米,殺無赦!」
「喏!」
「胡鬧!」張紞大聲道,「你這是要激起民變?」
「誰敢?」傅友德冷笑一聲,「兒郎們在這鳥地方,正愁沒地方撒火呢!」
「這裡,現在大明之土,亦是大明百姓。不許他們留糧,你知道後果!」張紞道,「高麗人本就表面恭順,暗地反抗。你這麼干,不是逼著他們都造反嗎?」
說著,又柔聲勸道,「中原有難,我心亦凄然。但不能此時,行殘暴之事!」
傅友德閉眼,長嘆,「哎,有些事你不懂!」說著,搖頭道,「當年,紅巾軍在河南,也沒少造孽。某那時還未在皇爺帳下,跟著劉福通在河南起兵,十室九空,赤地千里,滿地餓殍!」
「先是紅進軍,后是王保保,河南幾百年的元氣都傷了。年輕時某從不想這些事,現在每當想起,心中就滿是悲嘆!」
「這才過了多少年好日子,又是天災!哎!」
天下,不單這兩處如此。
各地,都因河南之災,鼎力支援。
古往今來,華夏始終是華夏。
儘管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趙錢孫李,互不來往。甚至亂世之中相互廝殺,太平之時相互嘲諷。
但,親兄弟就是親兄弟。
我們,有著共同的根,相同的血。任何東西,都不能把我們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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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堤上,朱允熥還是執拗不過臣子們,幾乎是被架進了城。
尤其是河南布政司侯庸,若朱允熥再在河堤上,他就要跳進洪水中,以死相逼。
傍晚的風,很冷。
朱允熥住在開封府衙之中,面前擺著幾個炭盆,桌上有熱粥。
庭院中,不斷有官差,在拆著官衙中的木料。
洪水來臨,什麼都沒有了,最簡單的燃料,現在都是千金難求。
「堤壩上的人,可有熱食?」朱允熥換了乾淨的衣服,低聲問道。
「殿下不必操心。」侯庸道,「您長途跋涉,又累了半天,快吃些熱的。倉促之間,飲食不周!」說著,故意笑笑,「將來,若是殿下再來開封,臣請殿下嘗嘗,這的小籠包,天下一絕!」
朱允熥看著滾熱的粥,香甜的菜,苦笑,「孤哪還有心思吃!」
「殿下是婦人之人!」侯庸忽然咆哮起來,嚇了眾人一跳,「殿下來河南,已是百姓之望!您身系江山社稷,豈能因小仁,而失大道?」
「殿下不吃,洪水也在!臣說不好聽的,您這是本末倒置!您來河南,是給中原百姓鼓勁的。不是來顧影自憐,獨自心憂的!」
「大膽!」王八恥尖聲道,「你怎麼敢這麼跟殿下說話!」
侯庸脖子一梗,「本官乃國家大臣,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本官和君王說話,你這閹人安敢插嘴?」
「你說的對!」朱允熥笑著端起粥,「是孤,因小失大,有些放不開了!」
說著,朱允熥又道,「您也用一些,看你樣子憔悴至極,也要小心身體!」
「身死江山百姓,臣所願也!」侯庸說著,也毫不客氣,端起粥碗,不顧燙嘴,吃了起來。
「多吃些,用了之後,你也回家歇歇。」
侯庸是個孝子也是個好官,朱允熥對他格外看重。
「臣,沒家了!」侯庸放下碗,低聲道。
「你家怎麼了?」朱允熥忙問。
這樣的封疆大吏,在城裡是有朝廷分配的私人住宅的。府衙,不過是他們辦公的地方。
「拆了!」侯庸道,「洪水以來,臣就讓人拆了宅子,磚石送到堤壩上,木頭燒火做飯!」
「你?」朱允熥錯愕之後,心中一暖,「辛苦了!」
「何苦之有?」侯庸笑道,「唐時張巡,殺妾分於將士食之,只為大唐之土。今日,臣不過拆了幾間破房子,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