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番外篇·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帘的縫隙落在室內。

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青年低磁溫柔的聲音響起：「寧寧，起床啦。」

公主床上，小小的身翻了個身，把自己縮進被子里，像毛毛蟲似的蠕動著，就是不肯睜開眼睛。

門外的人極有耐心：「七點了，太陽曬屁股了哦~今天可是新學期第一天，再不起床你就會遲到，遲到就沒有幼兒園的小紅花了，別的小朋友都有小紅花怎麼就我們寧寧沒有呀~媽媽看到了要怎麼想？難道寧寧是個壞寶寶？」

「寧寧才不是壞寶寶！」

被對方激將成功，姜以寧握著拳頭，一躍而起，踩著兔子拖鞋，啪嗒啪嗒跑過去開門，不高興地對著門口的人說：「舅舅不準跟媽媽說我的壞話！」

她是媽媽的乖寶寶！

小姑娘五歲了，繼承了爸爸媽媽所有的優點，生得粉雕玉琢，一雙和姜黎神似的大眼睛不滿地瞪著自己舅舅，生動又可愛。

姜頌一顆心都快化掉了，彎腰把小姑娘抱起來，另一隻手輕輕捏了捏她鼻尖：「沒良心的，你爸把你丟給我拐走了你媽，一個多月都是舅舅照顧你，你怎麼還凶舅舅？」

「是舅舅先威脅我，我才不高興的。」姜以寧很有條理地說，「而且爸爸媽媽好久都沒一起出去玩了。」

七月的時候，正逢姜黎和傅知言結婚紀念日，本想帶著姜以寧一起，但小姑娘自己提出要去舅舅家玩。

姜頌感動不已。

但他很快就發現，姜以寧並不是因為喜歡他才來。

而是因為——夏天到了，小姑娘愛上吃冰淇淋，但在家很少能吃到，就想著在他這裡薅羊毛。

發現的時候，姜以寧已經因為偷吃四五個冰淇淋進了醫院。

姜萬新火冒三丈，在電話里罵了兒子十多分鐘。

姜頌：……

當晚就把冰箱清空。

……

回過神來，姜以寧已經自己換好了衣服，打著哈欠來到餐廳。

姜頌把她抱起來，放在小孩椅上，把早點放在她面前。

今天早上的早飯是紅豆小圓子和蔬菜蒸包，姜以寧小臉皺了皺，眼珠一轉，看向姜頌：「舅舅，有沒有那個呀？」

「哪個？」

「就是那個！」她伸手比劃，「甜甜的！冰冰的！寧寧最喜歡的那個東西！」

說著，扒著他的袖子，可憐巴巴地搖晃：「舅舅，舅舅……」

小姑娘撒嬌起來簡直是利器，姜頌內心瘋狂動搖，但還是忍住了，說：「我先打電話問問你媽。」

姜以寧的臉立刻垮下來，乖乖吃飯。

她才不想破壞自己在媽媽心裡的好形象。

吃完飯後，姜頌給外甥女整理了一下小書包，確保上學的東西都在，又讓她坐在板凳上，低頭給她系鞋帶。

望著姜頌染成霧藍色的短髮，姜以寧伸手薅了一把，問：「舅舅，你今天要去約會嗎？」

「……小小年紀，在哪學的這種詞？」姜頌語氣故作鎮定地給她剝了個棒棒糖，耳朵卻紅了。

「哥哥跟我講的。」

她說的哥哥就是傅西顧。

姜以寧觀察過，她舅舅每次回來的時候都紅著臉。

她和傅西顧打電話的時候，問他們在幹嘛，對方說是約會，十八歲以後才能做的事情。

十八歲……

姜以寧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嗯，她還有十三年才可以了解。

但是舅舅不一樣啊，舅舅都這麼大年紀了，早就可以了解了。

「我是不是要有舅媽了？」姜以寧咬著糖，美滋滋問，「舅舅，舅媽什麼時候來找我玩呀？」

「咳咳。」姜頌臉更紅了，「別、別亂說，別人聽到了多不好……」

看著姜頌紅到要冒血的臉色，姜以寧更確定了。

她記得之前有一次和爸爸媽媽去海洋館，看見舅舅和一個好漂亮好漂亮的姐姐在一起，舅舅一直同手同腳走路。

媽媽當時還給舅舅拍照了。

她好想要個舅媽，這樣就多一個人疼她了！

小姑娘扒著他問個不停，姜頌的臉越來越紅，都快講不出話來，只好絮絮叨叨轉移話題：「寧寧，你還是一個小朋友，不要總是看那種亂七八糟的電視劇，還有我和你說，傅西顧跟你沒咱倆親，咱倆一個姓，你以後要多聽舅舅的話知不知道……」

姜以寧果然沒想舅媽的事情了，但她又好奇地問：「舅舅，你為什麼不喜歡哥哥？我在幼兒園的朋友都喜歡他呢，說他是天才！」

姜頌聞言嘴角一抽，正要說話，門鈴便響了。

「哥哥來了！」姜以寧歡呼一聲跑去開門。

只見門外身形高挑的少年穿著清爽T恤和長褲，膚色在黑色碎發下被襯得冷白，優越的五官帶著淡淡的疏離，可在看到妹妹的時候，眸中又染上點點笑意。

姜頌沒好氣瞥了少年一眼，轉身拿了頭盔出門。

三個人一齊出了院子。

姜頌今天有工作，實在是分不出身，才讓傅西顧來送孩子，但這不代表他認可傅西顧。

只是不放心別人。

臨走前，他壓低聲音，「警告你啊，別亂教小孩！」

傅西顧點了點頭，姜頌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

九月初，還未消亡的夏蟬有氣無力地鳴叫。

暖風吹過，樹蔭晃動，連帶著地上的光斑也搖動起來。

姜以寧被傅西顧牽著，蹦蹦躂躂地踩地上的陰影，笑得燦爛。

走過街角，她問傅西顧：「哥哥，你之前在D國都幹嘛呀？去了好久哦。」

「和一些不認識的人做研究，特別的無聊。」傅西顧言簡意賅，順手給她剝了一顆新的棒棒糖。

姜以寧哦了一聲，仰頭盯著傅西顧的臉看。

算起來，他們有兩個月沒見面了。

傅西顧比她大九歲，今年十四歲，但是已經念了大學，經常弄些什麼研究，她在幼兒園的同學都說哥哥是天才。

媽媽說小說男主都是那樣的。

小說男主是什麼意思她不知道，但是同學說天才都很厲害，什麼都做得到。

姜以寧轉了轉眼珠，問：「哥哥，你急不急啊？」

「……又想買什麼？」對於堂妹的套路，傅西顧已經全然了解。

「嘿嘿。」姜以寧指著路邊的冰淇淋攤子說，「哥哥，我要吃草莓味的。」

「對不起寧寧，哥哥沒有錢。」傅西顧蹲下身，嘆了口氣，眉間愁雲密布，「寧寧如果想吃的話，哥哥只能去撿垃圾或者乞討，要好幾天才能買一個冰淇淋。」

姜以寧瞳孔地震：「哥哥，難道你以前給我買禮物的錢都是當乞丐換來的嗎？！」

「嗯，你會嫌棄哥哥是個乞丐嗎？」傅西顧語氣沉痛。

姜以寧想象了一下長相俊美的少年穿著乞丐服，手裡拄著一個打狗棒，沿路乞討撿垃圾的樣子，頓時眼淚汪汪：「哥哥……你好可憐……」

見小姑娘上套，傅西顧勾了勾唇，「對吧，所以寧寧……」

「哥哥，用寧寧的吧！」

她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來兩個硬幣，是姜頌之前給她坐公交車的。

「哥哥，今天寧寧不去上學了！咱們一起撿垃圾吧！」姜以寧握緊拳，一臉堅定，「媽媽說了人多力量大，一定可以早點攢夠買兩個冰淇淋的錢的！」

傅西顧：「……？」

這冰淇淋非吃不可了是吧？

前段時間鬧肚子，在醫院哭得跟水龍頭似的，現在又要吃，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看姜以寧的樣子估計吃不到不罷休，傅西顧只好牽著她到攤位邊上，讓她在座位上坐著，自己去買。

姜以寧美滋滋晃著腿在座位上等著，心裡想著哥哥對她真好，以後自己長大了也要撿垃圾給他養老。

她眼巴巴望著，卻沒想到過了一會，傅西顧拿著一個超級迷你的小甜筒來了，看上去比超市的試吃還小，一口就能吃掉。

姜以寧：「……」

傅西顧嘆了口氣，說：「寧寧，這是哥哥用身上所有的錢買的。」

他又把兩枚硬幣還給姜以寧，表示自己絕對不會用她的錢。

看著對方的表情，姜以寧突然感覺自己好過分。

這可是哥哥撿垃圾換來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嫌棄！

她把那個小小的冰淇淋舉到傅西顧嘴邊，「哥哥，你先吃。」

小姑娘一臉的肉疼，傅西顧憋著笑把冰淇淋推了回去：「哥哥不吃，寧寧吃吧。」

「哥哥吃一口我再吃。」姜以寧堅持。

「哥哥真的不吃。」

那麼小一塊，再不吃真化成水了。

兩人推脫一番，最後還是姜以寧吃了。

確實很小，即使她很仔細，兩口也就吃完了。

冰淇淋綿密清甜的口感在口腔里化開，姜以寧依依不捨地看了好幾眼賣冰淇淋的攤位，才跟著傅西顧去幼兒園。

今天是幼兒園開學的日子。

小朋友們一個暑假沒見，在學校門口圍成一團，到處都是小孩子興奮的聲音。

傅西顧受不了這麼多噪音，看著姜以寧進學校后就離開了。

姜以寧剛進學校，就被人從後面抱住。

「寧寧寧寧，班上來了個小帥哥！」脆生生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笑嘻嘻比劃著，「長得超可愛的！」

姜以寧歪了歪頭：「你不喜歡我哥啦？」

「嘿嘿，你哥哥年紀太大了！轉學生和我們一樣大。」

「就知道。」

眼前的女孩是林思雨的女兒沈月琳，也是她的好朋友。

沈月琳特別喜歡長的好看的男孩子，上回見了傅西顧，眼睛都挪不開了。

不過小女孩的「喜歡」，只是單純愛看好看的人，就像喜歡動畫片里的角色一樣，經常變換，姜以寧早就見怪不怪。

兩個小朋友好久沒見了，說了好一會話，等鈴聲響起才一起進了班級。

進去后，果然看到一個小男孩坐在自己座位邊上。

「就是他就是他！可愛吧！我問了老師，他叫趙岩。」沈月琳在姜以寧耳邊叫嚷。

姜以寧仔細看了下趙岩的臉，是挺可愛，不過看著有點兇巴巴的。

平常在家裡看慣了對自己笑的帥哥，姜以寧不喜歡兇巴巴的男的，也就沒過多關注。

……

下午兩點，午睡過後，就到了小朋友們的室外活動課時間。

姜以寧最喜歡室外課，因為可以和朋友一起打球。

不過今天沈月琳有點不在狀態，球打出去飛了老遠。

姜以寧邁著小短腿去找，在不遠處的草叢邊上找到了球，正要撿起來，忽然聽到有個兇巴巴的聲音響起：「就這幾塊錢？你爸爸不是老總嗎？是不是吹牛的？」

她彎腰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去，卻見新來的轉學生正用力推攘著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被他推到在地，哇哇哭了起來。

姜以寧經常跟著姜頌看武俠劇，見到有人受欺負，立刻就要「拔刀相助」，但她沒刀，在路上揀了個小樹棍就沖了上去。

她力氣不小，一下就把趙岩推開。

但趙岩立刻反應過來，反撲回來，兩個人誰也不服輸很快扭打成一團。

不知道打了多久，小女孩的哭聲聽了，他們被人分開，老師震驚的聲音落了下來：「你們倆到底在幹嘛？！」

趙岩嘴唇一扁就嗷嗷大哭，指著姜以寧說：「她搶同學錢！我阻止她！她就打我！」

跟過來的沈月琳大聲反駁他：「騙人！寧寧不搶錢！」

「我？是你搶錢！」

姜以寧氣得伸手指他，手一伸出來，卻發現正握著一把零錢。

姜以寧：「……」

趙岩哭得更厲害了。

老師只好先把人喊進辦公室。

本想著調節一下同學矛盾，誰知沒過多久，趙岩的家長竟然來了。

虎背熊腰的男人伸手啪啪拍著辦公室桌面，發出怒吼：「老師，這必須給我們家孩子一個交代！」

老師剛才已經搞清楚緣由，但她早就聽說趙岩的父親路子比較野，輕輕推她：「寧寧，大家都是好朋友，和趙岩同學握手言和好不好？」

「握手？我兒子憑什麼受委屈！」趙岩父親聲音更大了，「老師你難道沒看見我兒子臉上的疤？我家三代單傳！我兒子就是我的寶！」

老師更怕了，用眼神示意姜以寧示弱。

「我不要！就是他搶錢！」姜以寧哪裡受過這種委屈，梗著脖子，紅紅的眼睛直視趙父，「就是你兒子搶別人的錢！」

「你他媽的，小兔崽子……」

趙父擼起袖子就要走上前。

姜以寧害怕地閉上眼睛，雙腿卻倔強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沒錯！她就是沒錯！

預料中的痛感沒產生，倒是聽見趙父的哀嚎聲，自己被人抱起來，溫柔的女聲響起：「寧寧，媽媽來了。」

媽媽……

姜以寧睜開眼，對上姜黎的視線，剛才強裝的鎮定瞬間碎了一地。

委屈一下子涌了上來，抓著她的衣裳，大眼睛里蓄滿淚水，一顆顆掉了下來，打濕姜黎的衣裳。

姜黎抱著她，輕輕摸著她的頭，「好了，不哭不哭，爸爸媽媽都在哦。」

她用下巴往邊上指了一下，傅知言拎著趙父的脖子，出去「討論討論」了。

老師把事情在班上說了一下，還了姜以寧清白，順便還表揚沈月琳機智地請家長幫朋友。

兩人都得到了一個小紅花貼紙。

放學后，姜以寧因為見義勇為，收穫了爸媽買的雙球冰淇淋。

夕陽垂落。

一家三口有說有笑地走在路邊，影子被拉長，像是電影的結局。

姜以寧捧著冰淇淋，靠在媽媽懷裡，聞著媽媽身上淡淡的香味，忍不住偷偷笑出聲。

她擁有的愛很多很多，數都數不清，她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