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篇·滑雪
蜜月篇·滑雪
八月底,冰島。
晨光透過窗帘的縫隙散落在室內。
有點刺眼。
床上的人顯然不太適應強烈的光線,果斷翻了個身,把腦袋往被子里埋。
過了一會,房間里響起腳步聲。
發頂被輕輕摸了兩下,青年溫和的聲音響起:「阿黎,八點了,該起床了。」
「傅知言……我好睏……」
模模糊糊的聲音從被子里傳來。
傅知言嘆了口氣,問:「要再睡一會嗎?」
「嗯……」姜黎像個毛毛蟲似的在被子里拱了一會才鑽了出來,只露出眼睛盯著他,「傅知言,我好冷。」
他們租的別墅風景極佳,但設施有點古老,空調得用遙控器開。
姜黎昨晚嫌空調太干關掉了,早上醒來后覺得四肢冷,但她又不想伸手去拿遙控器,就一直等著傅知言回來。
傅知言勾唇,鑽進被子,把她抱進懷裡。
他剛洗過澡,身上還帶著暖烘烘的霧氣。
傅知言打開空調,而後很自然地拉過姜黎的腳放在自己腹肌上,握住她的手輕輕揉著,用最原始的方式傳遞溫度。
姜黎眯了眯眼,顯然很受用,沒一會又有些困了。
她往傅知言的方向拱了拱,鑽進他懷裡,迷迷糊糊地哼唧:「都怪你,我才這麼困……」
他們是兩天前來的,剛來那天姜黎還特別興奮地拉著傅知言拍了照片。
但晚上就發現不對勁了。
睡不著,完全睡不著!
不管是聽音樂還是看小說,雖然很困,但就是睡不著。
昨晚入睡前,姜黎又睡不著了,傅知言說可能是太緊張的緣故。
姜黎正糾結是去泡溫泉放鬆還是做瑜伽放鬆的時候,某人脫了外套讓她摸腹肌,說用成年人的方式放鬆更好……
好消息,昨晚確實順利入睡了。
壞消息,大腿現在好酸。
兩人又在床上窩了一會才起床。
說是起床,但傅知言穿好衣服后姜黎還抱著枕頭犯困。
臉壓著枕頭邊,看上去很好捏。
傅知言走過來,輕輕捏了捏姜黎臉頰,聲音帶笑:「不起床我就親你了?」
「親哪裡?」
姜黎沒睡醒的時候連羞恥感也少了幾分,張口就來。
捏著她臉頰的手頓住,傅知言耳尖微紅,「別鬧,真的起床了。昨晚是誰說想滑雪的?」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而且她還說過如果自己起不來,錯誤都算在傅知言頭上,要冷落他一個星期。
也難怪某人難得對她嚴厲了幾分。
姜黎慢吞吞從被子里鑽出來,換好衣服後跟著傅知言下樓。
吃過早飯後,兩人在附近玩了一上午,午飯後乘車前往滑雪場。
他們是臨時起意,沒有提前準備雪具,就在滑雪場租了兩套。
不過穿的時候,其中一套有點問題,傅知言便進去換了一套。
姜黎站在店口等著,盯著傅知言的側臉看,有些犯困。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姜黎轉過頭,一個長得膀大腰粗的光頭搓了搓手,朝她嘿嘿一笑:「美女,看面孔,你也是華人?」
「嗯。」姜黎點了點頭,不太想和對方多交流。
她下意識覺得對方的笑讓人有點不舒服。
光頭邊上還有個女人,穿著紅色的外套,自我介紹說:「美女,我和我老公是過來旅遊的,你是留學生嗎?」
姜黎搖了搖頭,言簡意賅:「旅遊。」
光頭一聽,眼前一亮,眼珠子從上到下打量著姜黎,眼神顯而易見不太單純:「旅遊挺好的啊,你一個人?還是和男朋友一起來的?」
他順著姜黎的目光看去,有點不屑地笑了一聲:「那就是你男朋友?看著就一小白臉啊,做什麼的?全職吃軟飯?」
小白臉?
姜黎看著傅知言俊美的臉,很淡定地說:「哦,我老公前兩年犯事進去蹲了三年多,最近才放出來,想看看世界,我們就出來玩了。」
她說著,故作誇張地嘆了口氣。
餘光里,光頭果然僵硬了一下。
紅衣女子瑟縮了一下,靠在男友身上問:「那……你老公是……犯了什麼事啊?」
「其實也沒什麼……」姜黎笑了下說,「就是有人騷擾女生他上去把人家開瓢了,不值一提。」
光頭:「……」
默默收回手,後退一步。
這時候,傅知言拿著換好的滑雪用具走了過來。
看到光頭盯著姜黎看,臉色沉了些,「阿黎。」
「老公~」姜黎戲癮犯了,走上前摟住傅知言的手臂,把他往光頭夫妻倆面前拉,「剛才他們問我你幹嘛的,我能不能說啊?不會壞了你們道上的規矩吧?」
視線對上,傅知言很配合地冷下臉,挑眉看向光頭,眼神狠厲。
紅衣女扯了扯光頭的袖子,沖傅知言乾笑:「哈哈,那個什麼,就是見到國人高興,先走了,你們玩開心點……」
他們走遠后,姜黎憋不住笑,把臉埋在傅知言懷裡悶笑,肩膀止不住顫。
笑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一雙眼睛還彎彎的。
傅知言伸手捏了一下她鼻尖,「調皮。」
姜黎哼了聲:「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這個小小的插曲過後,滑雪繼續。
傅知言仔細給姜黎穿好防護用具。
他本來想在邊上護著姜黎,但姜黎想到之前和姜頌滑雪的時候,她哥跟母雞護崽似的那架勢,她動作大一點就提心弔膽的,搞得她雖然去過好幾次滑雪場,卻跟新手沒兩樣。
在擔憂她這件事上,只怕傅知言更勝一籌。
所以她還是決定自己滑。
不過出於安全考慮,找了個女生陪練。
很巧的是,陪練是個留學生,交流起來也非常方便。
陪練的女孩叫藍怡,是個相當有耐心的女孩,很快就帶姜黎熟悉了流程。
練了一會,她讓姜黎先在原地休息休息,自己先去喝點水。
姜黎蹬掉雙板,坐在邊上晃了晃腿。
從她這個角度往下看,可以看見傅知言穿著黑色滑雪服俯衝,雪板在坡道上留下漂亮的弧線。
姜黎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機,正打算拍張照,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女生的尖叫聲。
是藍怡的聲音。
姜黎趕緊往發聲的地方走去,卻見剛才想跟她搭訕的光頭正扯著藍怡的手不放,滿臉不耐煩地吼著:「叫什麼叫!老子還沒摸到你呢!」
他邊上,紅衣女也附和著丈夫的話,跟著一起譴責藍怡:「就是啊,你一個小姑娘叫什麼叫,聊聊天用得著這麼大動靜嗎?」
「你們滾開!」藍怡猛地縮手,氣到渾身顫抖,「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是騷擾!再過來我報警了!」
光頭還想說什麼,餘光卻見有什麼東西反著光。
抬頭一看,才發現姜黎舉著手機在錄像。
「你他媽在幹什麼!」
光頭怒吼一聲就要去搶姜黎的手機。
姜黎一把拉著藍怡就跑。
光頭暗罵一聲就帶著他老婆堵人,眼看著就要追上,藍怡把手裡的保溫杯往光頭那邊一砸,扯著姜黎的手狂奔向不遠處的保安。
保安自然是認識藍怡的,眼見光頭夫夫追上來,叫來其他兄弟,直接把人給扣下報警了。
光頭被幾個人攔著,卻仍然氣焰囂張:「你們幹什麼!你們憑什麼攔著我!那個那女的拍我照片她侵犯我肖像權!我要找律師!」
紅衣女子也用英文跟邊上人叫嚷:「憑什麼說我老公騷擾?跟她說幾句話就叫騷擾了嗎?你們憑什麼說我老公騷擾?!」
姜黎直接把剛才拍到的視頻拿出來,當做證據。
紅衣女子一看就怒了:「誰讓你拍的!你拍我們經過允許了嗎——」
說著就要撲過來抓姜黎。
尖銳的指甲近在眼前,姜黎正要躲,忽然被人扯了下帽子,整個人後仰,卻沒摔著,而是落入一個帶著清香的懷抱。
抬眼,是傅知言微沉的臉。
他盯著鬧事的二人,眸中涌動著陰鬱情緒。
有視頻佐證,事情很順利就解決了。
滑雪場還給他們免了門票錢。
只是傅知言有些悶悶的,回去的路上也沒怎麼說話,只是握著姜黎的手,像是怕她又跑了。
吃過晚飯,他們回了租的別墅。
關上門,姜黎把人壁咚了,雙臂撐在他身體兩側,「傅知言,你幹嘛不說話呀?」
傅知言看了她一眼,又垂著睫毛,唇線緊抿。
欲言又止。
姜黎當時就笑了。
好好好,茶茶言又上線了。
她捧著對方的臉,親了一下,拉著他在沙發坐下:「幹嘛?你老婆見義勇為你不高興呀?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傅知言伸手抱住她,臉埋在她頸窩,聲音悶悶的:「……沒有不高興,只是擔心你。」
「阿黎,剛才我站在終點回頭望,卻沒看見你……我真的很害怕。」
「對不起,不是故意不說話。」他用臉頰貼著姜黎的,小心翼翼道歉,「阿黎,不要生我的氣。」
只是剛才太恍惚,甚至有那麼一刻,以為身邊的你是自己幻想出來的產物。
「傅知言……我沒有生氣。」
姜黎嘆了口氣,從他懷裡鑽出來。
捧著他的臉,然後……用自己的額頭撞了下他的。
有點痛。
姜黎又偏過臉,親了一下傅知言的嘴唇。
「對不起嘛,但是當時也是特殊情況,下次第一時間和你說好不好?」她捧著傅知言的臉親了又親,「笑一個?」
她眨著大眼睛看過來,傅知言就是有再多的氣也消了。
彎腰扣著她的唇吻了過去。
用行動丈量她存在的真實性。
……
次日清晨。
壁爐里的木柴噼里啪啦地燃燒著,火光跳動著,照在姜黎手臂上,皮膚映成溫暖的橙色。
暖和的氛圍里,姜黎又打了個哈欠,對著手機屏幕連連點頭。
昨晚折騰了好久,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早晨剛醒,姜頌就打了視頻電話來。
姜頌見她困得淚眼朦朧,有些不忍,但還是提了一下昨天下午的事情。
「哥?你怎麼知道?」
姜黎皺了皺眉,有叛徒。
她剛要扭頭看身邊的傅知言,就被姜頌叫住了動作:「你別看他!是我讓他每隔一個小時給我發一張和你在一起的照片的!」
姜頌在之前已經罵過傅知言一頓。
昨天太晚了,姜頌不想打擾姜黎睡覺,算了時差,等到她差不多醒來的時候才打過來。
教訓妹夫,姜頌是從來不留情面的。但面對姜黎,他捨不得說重話,只會採用懷柔政策。
先說一通自己發現她不見時候的緊張和擔心,再假設一下父母知道後會多難過傷心,最後放緩聲音跟她講以後千萬不能跟陌生人走。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姜黎就是石頭做的心都被揉化了。
她連連保證,姜頌這才稍微放心了點,讓她好好玩。
最後,他叮囑道:「另外,如果當地有什麼可以招桃花的神啊什麼的,你記得幫哥拜一下。」
姜黎哭笑不得:「國內的還不夠你拜的啊?」
「這不是想多找點門路。」
姜頌嘀咕一聲,又叮囑幾句便掛了電話。
應付完哥哥,姜黎放下手機,想躺回去再睡會。
扭頭見傅知言正一瞬不瞬看著自己。
姜黎忽然發現,自從自己回來后,傅知言似乎時常這樣看著自己。
好像擔憂自己一不留神又跑了。
想到昨天下午他匆匆找來時臉上的焦慮和不安,她心裡冒出幾分愧疚。
那時候跳海的事情還是給周圍人留下太深的心理陰影。
伸手捏了捏傅知言的臉頰,她放緩聲音:「好啦好啦,別這麼看著我,我會忍不住的。」她表情嚴肅,試圖轉移話題,「我是禽獸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可以只對我一個人禽獸嗎?」傅知言輕輕蹭了蹭她掌心。
手心因為他的動作升溫。
青年的目光繾綣而溫柔,盛滿無盡愛意。
「那……禽獸小姐打算什麼時候對我禽獸?」
姜黎的心在那瞬間軟化成柔軟的草莓味棉花糖,她低下頭,奉上一個長長的吻。
漫長到快要追上時間。
十指相扣。
兩人次序顛倒。
傅知言專註吻著,手下也沒閑,在她后腰塞了個軟枕頭。
而後躬身,撞碎一地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