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夜談當年事:你與先皇后何關係?
平南郡主道:「柏青,你可要想清楚。」
柏青反問:「平南郡主,您和大將軍知道的是什麼?」
容大將軍道:「烏索山三當家曾是御林軍舊部,一直對皇上頗有微詞,說皇上……」他聲音頓了一下。
不管怎麼說,皇上也是他兄弟。
「強搶民女。」他說完,整個人都有種不太相信,又不得不相信的煩躁。
「搶的,是我娘嗎?」許斐然的聲音很是低沉,「老師說,姓趙不一定是趙相之女,說的是我娘?」
小秧秧察覺到身邊的人像是一點點被黑霧籠罩,渾身的力氣也在被一點點地抽干。
如果哥哥的娘真的是哥哥的爹搶來的,身為他們孩子的哥哥,得有多痛苦啊。
「娘總是鬱鬱寡歡,前一刻她還是高興的,盯著我的臉看一會,她就不說話了,只拍拍我的背,讓我自己去玩。」
「哥哥……」她伸過手,輕輕拉住哥哥的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鼻子很酸。
「她是笑著的,但我知道,她沒有那麼高興。」
「哥哥……」小秧秧的手被反握住,緊緊地握住,她的鼻子越來越酸。
「她看著我,應該會在想,為什麼會生下我。」許斐然抬眸,眼眶是紅的,倔強著沒掉一滴淚,他問老師,「是嗎?」
柏青發出一聲低嘆。
許斐然撐著不掉眼淚,小秧秧的金豆子已經大滴大滴掉下來了,因為她明白哥哥的感受。
媽媽也不喜歡爸爸。
媽媽是替嫁。
媽媽懷上她,是個意外。
容大將軍一看外甥女哭了,心裡頭就不好受,他起身,雙手叉腰,居高臨下地望著柏青,想踢人一腳,又覺得不該,重新收回來。
「好好說話,嘆什麼氣,他哪兒長得像皇上?現在長大了才有幾分像,小時候都長得像先皇后。」
「那時候老子還在想,堂堂太子殿下,怎麼長了張娘們唧唧的臉,以後榮登大統怎麼服眾呢。」
「容大崇,這是太子,不是你兒子。」平南郡主直呼其名,終於說出心裡話。
容大崇深吸一口氣:「。」
心裡頭憋屈。
他這麼說還不是為了那小子心裡頭好受點。
司徒元鶴附和道:「幼時確實不像皇兄,更像皇嫂。」
「小斐然。」容雨棠摸摸他的頭,聲音愈發溫柔,「你娘不是那個意思,你娘是想說對不起。」
許斐然紅著眼望她。
「對不起,娘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卻沒能給你一個完整幸福的家。」
「對不起,你還那麼小,娘不知如何跟你說你才能明白娘的無奈。」
許斐然的眼淚終究還是掉了下來,無聲的哭訴,更令人心疼。
容雨棠抬手給他擦去眼淚,越擦越多,仍溫柔地一點點擦著。
「你娘絕對沒有後悔生下你,姨母向你保證。」自從把秧秧一個人丟下后,她看見小孩就想去抱抱,見到小孩哭心裡頭就痛,這會兒眼眶也忍不住紅了。
她的嗓音有些哽咽:「就像姨母從來沒有後悔生下秧秧,從來沒有。」
「嗯嗯嗯!」小秧秧哭著點頭,「你爹爹很喜歡你娘親的,我爹爹不喜歡窩娘親,窩娘親也不喜歡窩爹爹,但是,窩娘親很喜歡窩哦。」
說著她笑了一下。
姜知蘊轉過頭去,有了孩子的人總是見不得這等場面。
司徒元鶴一直望著容雨棠的側臉,火光映在她的臉上,微紅的眼眶,微微彎著的唇角,是那般令人心疼。
疼得他徒手捏斷手中用來扒火的木柴,也解不去萬分之一。
容大將軍看看妻子,看看妹妹,又看看外甥女和那個掉眼淚的小兔崽子,還是一腳踢到柏青坐的石頭上。
「說句話。」
柏青又要一聲嘆氣,沒嘆一半就聽到容大將軍威脅的「嗯?」一聲,剩下的一半默默收回去。
「我剛才嘆氣,是想說,太子殿下,你誤會你娘了。她為你取字斐然,是望你做個有斐君子,你雖非君子所生,她卻不惱,依舊要你做個有匪君子,她覺著匪夷所思的匪不好,選了註釋中的『斐』。」
「下次有話直說,有屁也放快點。」容大將軍沒好氣道。
柏青只笑了笑。
許斐然道:「娘說,是希望我如太傅一般文采斐然。」
柏青愣了一下,笑道:「想來她是哄你的,那時你並不太愛讀書。」
眾人未察的地方,容城竹的眼珠子轉了轉。
「誰家小孩愛讀書啊?反正窩不愛。」小秧秧不哭了,輕輕哼一聲,往哥哥的身邊靠了靠,笑嘻嘻地喊一聲哥哥。
許斐然隻眼眶紅著,心情也好平靜許多。他問:「我娘是誰家的女兒?」
「自是趙家的女兒。」柏青道,「此趙家非彼趙家,是趙家豆花鋪子的女兒。」
眾人皆愣。
柏青回憶著道:「啟泰四十年春,當朝太子司徒律打馬過東街,窺見你娘絕世容顏。」
「啟泰四十年夏,趙家豆花鋪子女兒消失,相府接回一直養在莊子的嫡女。」
「啟泰四十年秋,太子迎娶相府二女,嫡女趙芸兒為正妃,庶女趙靜雅為側妃。」
「啟泰四十二年,先皇駕崩,太子登基為帝,年號啟瑞,啟瑞元年,趙芸兒封后,趙靜雅封為貴妃。」
「啟瑞三年臘八,先皇后誕下一子,取名司徒君,周歲封太子。」
「啟瑞七年臘月,先皇后病逝,太子殿下……」柏青勾唇,「也跟著病逝,啟瑞八年……」
「啟瑞八年初。」司徒元鶴接話,「太子太傅辭官,啟瑞八年春,許齡升吏部右侍郎。」
他看向許斐然,「是皇兄把你藏在了許府。」
許斐然說不清此刻心中翻湧的情緒,或許對於未滿九歲的他過於複雜,或許是他還不願接受這樣的事。
他突然啞巴了一樣。
秧秧喊他哥哥,他也發不出聲應下,姨母高興地說「原來你叫司徒君啊小斐然」,他也答應不了。
父皇告訴他。
你的名字叫司徒君,君,君臨天下的君,一國儲君的君。在朕百年身死後,司徒家的天下將會傳到你的手中。
「太傅,我斗膽問一句。」容城竹面帶微笑,「你與先皇后是何關係?方才太傅說,你的妻子姓趙,你也改姓為趙。」
「如今的趙家豆花鋪子,似乎也是太傅在開著,哪怕無人問津。」
「以及,太傅您為何會出現在此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