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破浪,海域揚威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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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風破浪,海域揚威533

兩人聊了一會後,軒雅說道:「這裡的廚子據說很不錯,我們去吃早餐吧。」

陳楚點點頭。

兩人便進了餐廳。餐廳就像是城市裡的餐廳,非常的寬敞。一切設施,豪華無比。陳楚和軒雅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從這兒可以看到外面的碧海藍天。這樣的感覺,實在是美妙極了。

美麗的服務員上前來點餐。

陳楚點了一份肉醬意麵和一份玉米濃湯,加開胃酒。軒雅則說和陳楚一樣。

「你答應過我,要跟我講你的那些故事的。我還等著寫劇本呢。」軒雅隨後說道。「什麼時候開始跟我講?」她坐在陳楚對面,陳楚抬頭就能看到她那裡面的雄偉風光。

陳楚不由苦笑,說道:「至少先吃了早餐,再說吧。我覺得我這個故事還不著急講,這海上還有許多美景可以看呢。」

軒雅一笑,說道:「我對你的故事是最感興趣的。」

陳楚跟軒雅說說笑笑的聊天,不一會後早餐上來。

傑夫船長他們一行人並沒有來打擾陳楚和軒雅。不過凱拉卻是不請自來了,她穿著牛仔外套,一副幹練的假小子模樣。雖然如此,美麗中的英氣更讓人著迷。

倒有些像加勒比海盜里那位女主角了。陳楚看一眼凱拉,覺得這小姑娘若是穿裙子,想必也是極為美麗的。

凱拉進來就說道:「如果要講故事,一定要喊上我。」她自從見了陳楚出手,便對陳楚的故事也充滿了好奇。

一個年輕人,年紀輕輕擁有如此恐怖的身手。那麼他的故事想必是一種傳奇。

軒雅便笑,說道:「陳楚你這下逃不脫了。

陳楚覺得在海上反正也是無聊,說一說見聞之中的玄奇事情也是好的。當然,他並沒有任何要吹噓自己的意思。只是盛情難卻。

吃過早餐后,陳楚和凱拉還有軒雅朝甲板上走去。那兒可以看到湛藍的天,也可以晒晒太陽。出海的最大享受也就是莫過於此了。

傑夫船長則在指揮他的船,觀察著海面情況。他是最敬職的船長。

來到甲板上的時候還只是上午九點,陽光非常的明媚溫柔,海風吹來,當真讓人有種就想這麼老死在這兒的衝動。

令陳楚意外的是,甲板上還有幾名船員。全部都是傑夫船長的兄弟,一共三人。他們也在曬太陽。

這三人中,叫史蒂夫的男子三十來歲,通靈實力。他顯得很是沉穩,穿了太陽衫,跟來度假似的。凱拉見了史蒂夫,立刻嬌笑著說道:「史蒂夫叔叔,你又出來偷懶。」

旁邊的史密達哈哈而笑。史密達卻也是通靈修為,他一臉的大鬍子,四十來歲,很是樂天。最後的一個是矮子摩爾,如來實力。

矮子整天笑眯眯的。

史蒂夫敲了下凱拉的頭,然後又向陳楚客氣的說道:「老闆好。」

陳楚現在也算是大老闆了。

他微微一笑,說道:「你好。」一般別人對陳楚客氣,陳楚是不會有任何架子的。

凱拉便又說道:「史蒂夫叔叔,陳楚要給我們講他的經歷故事呢,我們一起聽聽吧。」

「要叫老闆,別沒大沒小。」史蒂夫雖然是在教訓凱拉,但語氣里還是有掩飾不住的寵溺。凱拉吐吐可愛的小舌頭。

不過史蒂夫一行人反正也是無聊的,所以也很想聽聽。

那邊摩爾找來紅酒,說道:「冰鎮紅酒,再加上老闆的故事,今天一定會很精彩。」

陳楚本來只想給軒雅說說,也好改編成故事。現在這麼多人聽,他都不好意思說了,眼下的確是有些騎虎難下的感覺。

軒雅卻是毫無感覺,樂呵呵的。

一眾人圍坐著,喝起紅酒來。便在這時,摩爾先說道:「我聽聞老闆您是一位高手,有著通天的本事,不知道可不可以讓我見識一下?」他是如來的修為,所以對陳楚有些躍躍欲試。

但摩爾是的確看不出陳楚的修為的。包括史蒂夫等人,全部看不出來。不過凱拉昨晚回來后還是興奮的跟摩爾說了。

摩爾在這個船上,修為高過了傑夫船長。所以現在,他很想討教幾招。

陳楚苦笑搖頭,說道:「你想怎麼見識?」

「我們就坐著過幾手吧。」摩爾說道:「點到即止,別傷了和氣。」

陳楚也不推脫,他說道:「可以的。」

一眾人便都期盼起來。大家退開。陳楚和摩爾盤膝相對而坐。便在這時,摩爾說聲得罪了。突然出手如閃電,雙指連彈,勁風爆裂,雙指如尖刀刺向陳楚的手脈。

快快快!

就一個快字,眾人便只看見摩爾的手指殘影。空氣都彷彿被撕裂了。

陳楚眼神波瀾不驚,屈指一彈。

砰的一聲,猶如重弓彈射而出。這簡單兩根指頭彈力居然厲害到了如斯地步,當真是令人覺得匪夷所思。

鬼魅之間,摩爾收手,他的手劇烈顫抖起來。臉色煞白!

眾人雖然沒看清,但也知道短暫的交手,摩爾吃了大虧。

原來就在剛才,摩爾雙指被陳楚彈射而來。摩爾急速收手,但還是被餘威掃中。他的雙指承受住了陳楚的勁力,疼痛難當。這還是陳楚手下留情了。

摩爾敬畏的看向陳楚,隨後心悅誠服的說道:「佩服,佩服!」

史蒂夫等人也是微微變色,他們可是知道摩爾的本事的。摩爾也一向沒服過什麼人。可這短暫一瞬,就讓他馴服如此,怎麼能更加驚異的看陳楚呢?

這樣一來,一眾人對陳楚的經歷更加感到好奇了。

陳楚喝了一口紅酒,他也不講那些老生常談都知道的事情。只是說講一些有趣的經歷見聞。第一件事是講泰國之行。那次幫吉列斯找小兒子,安谷娜女神洞。

陳楚這時候沒有任何吹噓成分。只是如實的講了其中的故事。連美國隊都沒有提。

隨後,陳楚又講了獻王,陸吟霜,太虛幻境的夢境的事情。尤其是太虛幻境的故事,聽得軒雅最是興奮,說這個故事好,拍出來一定好看。,

而凱拉一眾人也是聽的嘖嘖稱讚,絕對太過神奇了。但他們也知道,陳楚斷然不會說假話。

講了兩個故事,陳楚便不肯再講了,說是有些累了。軒雅和凱拉還想聽。陳楚乾脆轉移話題,說道:「你們在海上一定也有不少好玩的故事,不如你們也說說吧。」

凱拉立刻說道:「這個不好玩,他們能講的故事都全部講過了。」

史蒂夫和史密達還有摩爾都是不由苦笑。史密達說道:「這船上的旅行,初開始有趣。但到得後來,也是無聊。所以我們都喜歡聽故事,講故事。今天難得老闆有好故事講給我們聽。」

軒雅則說道:「我正想多打聽一些故事,收集一些素材。你們要真有什麼精彩的故事,不要吝嗇哦。」

史蒂夫微微一笑,他是沉穩的性子,說道:「老闆都講了兩個故事,我們也應該投桃報李。」

凱拉說道:「那您可不許講重複的故事。」

「你這小淘氣。」史蒂夫苦笑。「我要講的你全聽過了,不講重複的講什麼?再說每次有客人講故事,你都來的最快。要不你也講一個?」凱拉連連擺手,嘻嘻一笑,說道:「我只會聽,不會講。」

「我倒是有個故事。」便在這時,一旁的傑夫船長走了過來。陳楚知道他在一旁已經聽了許久。傑夫船長穿著標準的工作服,像是英偉的海軍。

他頭上戴了軍帽,這時候取了下來,緩緩走了過來。

傑夫船長的修為是通靈,他的身材挺拔,整個人沉穩中給人一種寧靜,智慧的感覺。而且這哥們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帥哥,現在臉上多了一些風霜和鬍鬚。

凱拉見到傑夫船長前來,不由歡呼。「船長叔叔,你真偏心啊,平時要你講你都不講。現在就講給陳楚聽。」

傑夫船長微微一笑,走上前來,他先向陳楚說道:「老闆你好。」

陳楚也是一笑。為傑夫船長讓開了位置。傑夫船長坐下。凱拉給傑夫船長倒了一杯酒。

陳楚和軒雅看的出來,大家都很尊重傑夫船長。

傑夫船長喝了一口酒,掃視大家一眼,隨後一笑,說道:「我年輕的時候,很喜歡中國的一些佛法。那時候真覺得想出家,想四大皆空。所以我對中國的和尚很尊重。」

傑夫船長緩緩說起來,他說道:「那應該是三十年前,我剛好二十五歲。你們別看我現在像是四十歲左右,實際上我已經五十多歲了。」

這點倒不奇怪,因為練武之人想要年輕一點是沒多大難題的。

傑夫船長繼續說道:「那年我還沒有這艘尼泊爾,我的船是貨船,也干一些幫人偷渡到國外的勾當。那年,船上來了一名和尚。和尚法號覺明,看起來四十來歲。他穿著僧袍,很安靜。當時我的貨船是要去加拿大的。我就奇怪,這和尚也想去加拿大發財嗎?」

「三十年前的加拿大是大圈幫最輝煌的時候。」傑夫船長繼續說道:「恩,一般我們貨船偷渡人口,都是將那些人關在船艙里,不見天日。環境很惡劣。我雖然是老大,但也只能如此。不過我對覺明和尚還是很優待的,請他住到我的房間。」「由於我一直喜歡佛文化,所以我的中文很好。跟覺明和尚交流起來沒有一點的難度。那天晚上,外面的風有些大。在房間里能聽到外面海濤的聲音。燭火搖曳著,我打算跟覺明和尚徹夜暢談佛法。我說,大師,一切色相,皆為虛妄。大師方外之人,為何還要前往加拿大?」

覺明和尚雙手合十,說道,天下不凈,我自潔凈,人無慈悲,我自慈悲,大千之中,因果不昧。我也不過是想多走一走,多看一看。

我說,大師有大智慧。

覺明和尚又說道:那麼施主且安坐,聽我說吧。你可知我俗家原來也是一個名門望族,方圓百里,都是我家產業。只是我家人丁實在不旺,一門中只剩我一人。」

我奇怪問道,那大師為何拋家為僧?

覺明和尚說道,在我十九歲那年,一位世叔為我說了門親事,也就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她是方圓百里有名的美女,當時我可說是春風得意,事事趁心。

我忍不住笑了,大師當年,還是個**年少。

覺明和尚說道,可是婚後不過三個月,一場大病奪去了我妻子的性命。

我收斂起笑容,說道抱歉,大師。

覺明和尚說不用抱歉,凡有相者,皆是虛妄,所謂哀樂,都如過眼雲煙,哀便如何,樂又如何,不過心中一念而已。他說完便袖手坐著,真如佛龕里的一尊佛。這時覺明和尚又繼續說道那年我十九歲,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覺得她死後,世界於我已毫無意義,因此,我在我家的祖山上挖了一個深洞,叫人把妻子的靈柩抬進去,然後。

他頓了一頓,才道,我把所有的人打發走了,然後點著一盞燈走進去

這洞我叫人挖得很深,走進去足足走了半天。天很冷,山洞裡儘管土壁的泥都已凍住了,可由於和外面不通氣,所以不算很冷。

她的靈柩已入在裡面的一間小室里。朱漆的靈柩,非常大,是我讓柳州匠人特製的,柳州出好棺材,這具棺材也是用的萬年陰沉木。據說,陰沉木是從水中取出,做成棺材后,每年沉入地底一尺,十年一丈,千年百丈。

我坐在她靈柩邊的一張椅子上,點著了搭在靈柩邊的一根火線。那點火星在地上跳跳躍躍,好象一朵鬼火,向外飛去。

隨著一聲巨響,進來的甬道整個崩塌了。現在,只有她和我,在這個深深的墓穴里。

我從懷裡摸出一瓶酒。在昏暗的漆燈下,那瓶中的酒也似在流動,幻出異彩。聽說,鴆酒灑在地上都會起火,在瓶中,那也如個不安份的妖魔吧?

『飲吧。』

彷彿有一個人在黑暗中以一種甜蜜的聲音對我說。

『飲吧,醉於那醇釀中,好忘懷人世。'

我伸出手,拔去了瓶塞,默默道:、『等等我吧,如果黃泉路上你覺得孤單的話。』

你不想再看我一眼么?

在漆燈的光里,我彷彿看到了她,好似生前。她的肌膚依然白皙如美玉,她的聲音嬌脆若銀鈴,手指纖長柔美如春蔥,她的吻如春天最後的細雨。

『等等我吧。』我喃喃地說。

我用力推開了棺蓋。我沒讓人釘上蓋,因為當初我和她立過誓言,生則同床,死則同穴。發亦同青,心亦同熱。

儘管陰沉木的棺蓋有點重,我還是一把推開了棺蓋,露出一條縫。我抓起酒,準備躺到她身邊,然後一飲而盡。

這時,我看到了她。

天!

她的臉並沒有變形,但她的膚色卻已泛青,青得象凍壞了的蘿蔔,但也堅硬得和石頭一樣。她的臉依然美麗,但那種美已帶有種妖異,只能說那是種虛幻不實的美。我知道,在那白里泛青的膚色下,已沒有鮮血在流動,最多是蟄伏的蛆蟲等著春天來臨,到那時把她食為一個空殼。而她的臉上,死前那種欣慰的微笑凝固在皮膚內層,猶似生前。

僅僅是這些,我卻可以忍受,我還是願意躺在她身邊,摟住她已僵硬的軀幹,好讓我們一同慢慢成為泥土。然而,更讓人可怕的是,我看到了她的嘴邊。

她的嘴邊,伏著一隻足有我的手掌大的老鼠!

這老鼠旁若無人地啃嚙著她的嘴唇,我甚至可以看到老鼠的腹部開始鼓起來。我尖叫著,一把抓住老鼠,狠狠地向洞壁扔去。老鼠象是一個球,在凍得堅硬如石的洞壁上彈了一下,又掉了回來,摔在地上,皮膚抽搐著。

她的嘴唇幾乎被老鼠啃光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倒象是在笑。混雜著她臉上的笑容,卻變成了一種狡詐的譏諷,彷彿趾高氣揚地注視著我,即使她的眼閉著。我幾乎可以摸到她鋒利如刀的笑,可以看見她的妖異的笑在洞穴中四處穿行,彷彿黑夜來臨時出巢的蝙蝠。

我無力地跌坐在椅上,那瓶酒重重在擱在了棺蓋上。

如果在此刻以前,我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讓人感動,會流芳百世,但此時我只覺得自己好象一個瘋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為人們的笑柄,最多當孩子們不聽話時大人提起我的名字來嚇人。

我是為了這具醜陋如鳩槃荼的屍體而放棄自己的生命么?

這時,我象是被冰水兜頭澆下,心底也冷到了極處。

就算她的樣子依然美麗動人,但那種美麗又能保留多久?可笑,可笑。

我長長地吁了口氣。那點漆燈的光因為我的呼吸而在跳動,使得她的臉明明暗暗,更象是寺院里立在天王身邊的羅剎,彷彿隨時都要從靈柩中直直坐起,攫人而嚙。

我推上了棺蓋,一口吹滅了漆燈。

在黑暗中,我吃吃地笑了起來。

飢餓的感覺象是鞭子,不知不覺地就抽打在我身上。我乍醒時,在周圍的一片黑暗中,還以為自己睡在羅帳里。

馬上,記憶回到我身上。

不,我要出去。

我的手摸索著,手指碰到了冰冷的棺木,那瓶酒還在棺蓋上,我抓住了,在靈柩上一敲,敲掉了半截,酒液流了一地,洞中充滿了酒香,但並沒有火光。

我站起身,摸索著到那來處。進來的洞口已被泥土掩住了,我瘋了一樣用半段瓶子開始挖掘。

這段洞中的土是從上面塌下來的,因此沒有凍住,挖起來十分容易。然而在黑暗中我幹得很不順手。我回到靈柩邊,摸到了一頭的漆燈。幸好,我的袖子里還帶著火鐮。

摸出火鐮打著了,在洞壁上挖了個洞,放在裡面,借著這一點光,我開始挖土。

不用想別人會來救我,我有一個堂叔早就想謀奪我的產業,我失蹤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也不用想別人會如此好心,再來挖開這墓,當初開挖這洞穴時我找的都是遠來的工匠,他們甚至不知我挖這個洞做什麼。抬進來的人也都是我找的過路人,他們都未必還能再找得到這裡。而此時,我求生的慾念卻和當初我想自絕時的決心一樣大。

我必須從這裡出去。

我幹得揮汗如雨,但越來越難干。泥土越來越緊密,破瓶子也極不順手,每一個動作似乎都要費很大的力氣。

不知幹了多久,我感到腹中好象有一隻手在抓著,一陣陣酸水都冒出來。這是飢餓么?也許,我在洞中已呆了一天多了。本來就是想丟棄我這具皮囊的,當然不會帶食物進來。

對了,在她的枕下,有兩個白饅頭。那是此間的風俗,出殯時,讓死者過奈何橋時打狗用的。

我回到她的靈柩邊,鼓足勇氣,把棺蓋推開了一點,手伸進去,在她頭下摸著。

摸出饅頭,她的腦袋「咚」一聲敲在下面的木板上,倒象是木頭互相碰撞。但我根本不顧那些,狼吞虎咽地吃著饅頭,甚至不去理睬那是什麼滋味。

兩個饅頭一下子吃完了。儘管還餓,但至少我可以讓自己明白我的肚子里有了點食物,多少有了種充實感。我開始挖洞。

挖出來的土越來越潮濕,總是沾在瓶上,甩都甩不下,每挖一下后需要把泥土刮凈了才能再挖,這樣十分耗費我的體力。

挖著,突然,那半段瓶子「啪」一聲,頭上碎裂了一塊,而我的右手食指突然一熱。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把手舉到漆燈下。

在燈下,我的手上,有一些黑色的液體在流動,象活物一般,從上爬到下,已經到了肘間。

那是我的血。剛才那塊碎玻璃,把我的手指割破了一條口子,從那裡,血正汨汨而出。

我把手指伸進嘴裡,不顧手指上還滿是泥土,用力地吸著。把血吸去,可以止住血流,這是個偏方。

血流入我的喉嚨口,溫暖而甜蜜,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人的血原來是很香甜的,我幾乎忘了吸傷口血的本意,當血早就止住了后還在用力地吸著。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我終於把已被吸得發白的手指從嘴裡拿出來,有點茫然地看看四周。

那盞漆燈還亮著。漆燈只需要極少的空氣,鄉間曾有人盜墓,掘出一座漢墓后,裡面居然還有盞漆燈在亮著。

當飢餓告訴我時間時,我已無法再舉起那小半截破瓶子了。

此時,我有點後悔把鴆酒倒了。

借著昏暗如鬼火的燈光,我回到靈柩邊,想坐下來,但是飢餓已經讓我頭昏眼花,一下坐了個空,倒在地上。

地上,冰冷而潮濕,除了泥土,什麼也沒有。沒有草根,沒有苔蘚。

我的手碰到了什麼毛茸茸的東西,不軟也不硬。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的衣角,但馬上知道,那是剛才被我打死的老鼠。

噁心。一開始我這樣想,但馬上我想到,這可是食物。

我欣喜地想著,抓著了那隻死老鼠。

我拚命咀嚼著。老鼠的尾巴在我嘴裡時而盤屈成一團,時而又甩出唇外,我象吸麵條一樣又吸回去,細細地咀嚼。終於,我把這死鼠的內臟、皮毛混在一起同樣咀嚼得粉碎,吞入腹中。

這老鼠雖然不大,但我想吃下去后大概也足可以讓我再堅持五、六個小時。

吃完了老鼠,我覺得身上的力量又回來了一些。站起身,在地上摸到了那半隻瓶子,重又開始挖掘。

碎土裡的冰屑融化后,重又凍得硬硬的一整塊,用破瓶子很難挖。我的手機械地動作,泥土向後甩去,不知幹了多久,只覺得我的頭上汗水直淌,背上的衣服已經濕得搭在身上,墓穴里空氣越來越污濁,讓我喘息也開始有點困難。

這時,我又感到了飢餓。

洞壁挖進了大約有一尺多。然而我記得,進來時我大約走了幾百步,兩百多步吧。每一步大約有一尺多點,而我這一天只挖一尺多,那隻怕要挖兩百多天才能挖通。這讓我感到絕望,一個人再怎麼堅持,也無法在這個密閉的山洞裡呆上兩百多天的。即使水和空氣都不成問題,但食物怎麼辦?我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再抓不到老鼠了。

想到這些,我喪氣地坐了下來。

飢餓開始象一隻毛茸茸的小獸,在我的胃裡嚙咬。一股股酸溜溜的水泛上來,讓我滿嘴都發苦。我明白,如果再不能吃一點食物下去,那我一定會馬上倒斃。

很奇怪。當我想要殉情時,覺得生命不過是可有可無,一點也不值得珍視。但事到臨頭,我又覺得生命那麼可愛,值得用一切去換。

在飢餓中,我想到了平常吃的麵條、稀飯。此時如果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食物,不,即使是一碗豬吃的泔水,我也會甘之如飴的。

在黑暗中,我伸出手去,然而只摸到了潮濕冰冷的土壁。

突然,我發現貼著我的掌心,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軟而長,好象一根粗粗的線。

那是蚯蚓!

我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什麼,那條蚯蚓已經蠕動在我的嘴裡了。我用舌頭撥弄著它,用舌尖細細地舔掉它身上的泥巴,品嘗著那細而圓的身體上那種腥味。我讓它穿行在我的齒間,從舌面再到舌底,再用舌頭把它頂出來,一半掛在唇外,似乎不這樣不足以表達我的狂喜。

當我把這蚯蚓吮吸得好象瘦了一圈,才開始細細地咀嚼。

蚯蚓不象鼠肉。鼠肉的皮毛太粗糙,而且血腥氣也太重,蚯蚓只有一點淡淡的血腥,不濃,就象化在水中的一滴墨,雲層后的一點星光,不經意的當口才能發現。但也就是那一點血腥氣告訴我,我吃下去的是可以消化的食物,不是木頭和泥土。

只是,一條蚯蚓太小了,小得都感覺不出有什麼來。可是我再摸著洞壁,什麼也沒有摸到。本來,冬天就沒什麼蟲蟻會出來,這蚯蚓怕是埋在土裡被我挖出來的吧。我還不死心,抓過牆洞中的漆燈,借著那一點微光細細在洞壁摸索了一遍,卻什麼也找不到。如果我能找到什麼,蟲卵、蠍子、蛤蟆、腐爛的蛇,不管什麼,我都會一下放進嘴裡,嚼成粉碎的。但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找不到。

飢餓是什麼?是有毒的鉤子,只是輕輕地鉤住你的皮肉,一拉一扯,不讓你痛得一下失去知覺,只是讓你擺脫不了那種感覺。

不知睡了多久,我夢到了我正參加一個豐盛的宴會,吃著那些肥厚多汁的肉塊,炒得鮮美脆嫩的蔬菜,喝著十年陳的花雕,圍著火爐,讓周身都暖洋洋的。我抓住了一根日本風味的天婦羅,狠狠地咬了下去。

象一條閃電打入我脊柱,一股鑽心的疼痛使得我一下醒過來。眼前除了那一點漆燈,就只有一具朱紅的靈柩了。但我的嘴裡卻留著點什麼,暖洋洋的。我吐了出來,放在手上。

在燈光下,我看到了半截手指。

很奇怪,看到這手指,我首先想到的是這能不能吃,而不是害怕。我把它含在嘴裡,而右手上,傷口還在滴滴答答地滴下血來。我把傷口放在嘴裡,用力吸了一下,只覺得鑽心地疼痛。但那疼痛比飢餓好受一點,卻也只是一點而已。我的血象是酒一樣湧入嘴裡,我大口大口地吞入。

我的血的滋味比老鼠的好多了,這時流出的血與手指弄破時流出的血也不可同日而語。血在我的喉嚨口,毛茸茸的,有點辣,也有點厚,簡直象是一塊塊的而不是液體,幾乎可以咀嚼而不是喝下去的。

吸了幾口后,傷口已不再流血,我開始咀嚼嘴裡的手指。

小手指太小了,吃下去並沒讓我感到吃過什麼。也許,我該再吃一個?我伸出左手。是左手的小指么?但我已沒有勇氣再咬下去。如果不是在夢中,我想我也不會有勇氣咬掉右手的小指的吧。

在燈光下,靈柩已紅得刺眼。很奇怪,那麼暗淡的燈光,靈柩上的紅漆居然會這麼鮮艷。那裡,她身上的肉一定是非常美味的吧?

我驚愕地發現自己有了這麼個邪惡的念頭。我的口水已經從嘴角流下來,彷彿已經嗅到了她肌膚的芬芳。如果咬下去,她的肉一定會象蒸得非常好的發糕一樣鬆軟,從裡面流出漿汁來的吧。

我把漆燈拿到靈柩邊。

我用力推開靈柩的蓋。雖然這蓋並不是太重,但我還是花了不少力氣才推開。

儘管已經下了那個決心,但我實在難以放棄再看她一眼的願望,即使她的臉已只是象噩夢中才有的妖魔的形狀,但畢竟曾是我的生命,曾是我的一切。

漆燈的光陰暗得象凝結的冰。在光下,我看見她的臉——如果那還算臉的話。

我伸手到屍液中,那些液體象小小的刀子,刺痛了我右手小指的傷口,卻讓我更有了幾分勇氣。掬了一口喝下。

有點暖洋洋的味道,有點酸,也稍帶著一點辣,直湧入喉。那是她身上的液體,從她皮膚下滲出的,沒有多少日子前還曾流動在她粉白的皮膚下,好象流動在初生的芽鞘里的植物汁液。那是她的身體吧。

我伸手在屍液中,摸著她的手臂。她的手臂上,那些筋已許已腐壞了,因此我拿起她的手臂時,半截手臂就好象煮熟了一樣脫骨而出。我把她的手臂舉到嘴邊,這半截手臂有點臭味,一陣陣的,不象屍液那麼容易接受。

然而我要活下去。

我閉上眼,咬了一口。其實不閉眼,那只有一點綠豆大的漆燈光也沒法讓我看清什麼。只是閉上眼,我可以想象我在吃一隻燒得不太可口的肘子。那塊肉在我的咀嚼下漸漸成為肉泥,奇怪的是,此時我倒並不覺得太過難吃。她的肉在我的身體內燃燒,讓我感到一陣陣溫暖,感到飽食的滿足。

不知過了多久。

空氣越來越污濁,要呼出一口氣也很困難。我不覺得餓,但渾身無力。不覺得餓,並不是我不餓,而是我的胃只怕已塞滿了過多的腐屍肉。我已數過了許多遍,我挖了大約有三十幾步的路,但至少還有一百多步的路要挖。

當我想活下去的時候,卻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希望。如果我當時就死了,那我也許自己心裡也好受一些吧?只因為自作多情地想看她最後一眼。可能,人們還會傳說我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可是,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可笑。

我抱著她的頭,在漆黑一片的洞穴里吃吃地笑。我看不清這個骷髏是個什麼模樣,但多半也是有點笑意。她也在笑我么?

我不知笑了多久,空氣越來越混濁。在已混亂成一片的腦子裡,好象啄破一層厚厚的棉被,我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息。彷彿有什麼洪荒時代的巨獸在外面爬行。先還是慢慢的,漸漸地越來越急。我幾乎不知是什麼回事,在洞穴那一邊的內壁一下塌了下來。

外面,陽光直射進來,讓我的眼也睜不開。過了好久,我才發現,其實當初我把這洞挖得太深了,竟然已到了山的另一頭,離外面不過幾尺厚而已。只是那是石壁,因此我根本不曾發現。隨著春天來臨,山上的雪化了,積雪流動時,這層石壁支撐不住,終於崩塌了。

我爬出了洞穴。外面,積雪未化凈,在殘雪中,幾株野梅悠然而開,乾瘦的枝上挑著幾點紅,彷彿浮在空中一般。山頂,白雲正飛過。

傑夫船長說完之後,臉色異常的嚴肅,他掃視向陳楚一眾人。凱拉和軒雅已經忍不住想要嘔吐了。陳楚也是臉色古怪至極,他覺得這個故事很諷刺,也帶著一些警示的作用。許多時候,人做事真要三思而後行。

「這個故事是真的嗎?」軒雅忍不住問道。

傑夫船長看了一眼軒雅,隨後說道:「我看到覺明和尚的小手指的確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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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南海保鏢在都市: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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