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政變

「不瞞二位，」凱里想了想，頗為誠懇地說道，「其實上次在科西嘉我雖然敗北，卻並未心服，在踏上遣返飛船的一刻，心中還在想著回到大三角星域后，如何藉助財團的力量扳回這一局。」

慕容和尤加相視而笑，慕容道：「這麼說來，你落到這個地步，我們倒應該慶幸了。」

話雖這麼說，但凱里能如此坦白自己當時的想法，顯然是存了冰釋前嫌的打算，慕容和尤加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並沒有因凱里的話而惱怒。

「先生說笑了，」凱里苦澀地搖了搖頭，「經過這段時間的苦難，我才算想明白，我與二位，最開始是利益之爭，但在尤加女皇登基之後，就完全成了意氣之爭了，我始終放不下的，只是臉面問題，與二位，實無深仇大恨，今天又承蒙先生相救，得先生贈予生命溶劑，二位大恩，凱里銘記於心。」

慕容柏一直注意著凱里的表情，發現他面帶誠懇，倒不似作偽，慕容柏當然不能因為凱里這些話，就完全相信於他，不過此時慕容真的需要凱里這麼一個熟悉環境的人，故而爽朗一笑，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正如你所說，那時我們是利益之爭，還遠遠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否則當初帝國審判會，就不會僅僅將你遣送回國了事了。」

凱里點點頭，頗為唏噓地道：「確實如此，現在想來，我那時真是糊塗的可以。」

慕容柏的興趣不在於此，轉而問道：「巴爾德斯先生，你還是說說當前的問題吧。」

凱里點頭道：「對，是該如此。先生想必還記得，當初我與你們對戰，身邊曾經有三個高級掌控者，他們的機甲是紅、藍、綠三色，而且擅長合擊。」

慕容柏點頭，他當然還記得那三個高手，其中的紅色機甲，更是和大天使菲洛米娜不相上下，怎麼可能忘記。

凱里接著道：「他們三個是巴爾德斯財團的王牌，尤其是紅色雷德，更是財團的掌控者第一人，那次的事，我為了穩妥，將他們三個都帶在了身邊。可不成想，財團里暫時失去了唯一的九級掌控者，卻給某些野心家留下了空隙。

具體經過我至今也還不太明了，只知道當我回到巴爾德斯星后，財團已經被人顛覆，過去的掌權人物幾乎死絕……（說到這裡，凱里頓了頓，似乎是在整理思緒）財團被多特·巴爾德斯所掌握，我與他的關係本來也還不錯，可才下飛船，他便對我展開了襲擊。

幸好當時與我一同被遣返的人員，都是我的忠實手下，在他們的掩護下，我才得以逃脫，卻也損失了所有手下，孤身一人的我，根本不敢聯繫任何人，唯恐被多特發現，只能暫時躲起來，伺機調查財團的情況。

不過好景不長，財團的情報網路也不是吃素的，僅用了幾天，他們便找到了我，我不得不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好在財團里還有幾個肯幫我的人，在他們的暗中協助下，我終於逃出巴爾德斯星，最後一路被追殺，不得已之下，才輾轉逃進角斗場。

可沒想到，在這裡，他們竟然也能聯繫人手對付我，幸好遇到了你們，否則這一次我絕對在劫難逃了。」

完之後，凱里嘆了口氣，又補充道：「至於雷德三人，則早於我回來，不過他們也終究是強化人，財團掌握著生命溶劑，容不得他們不效忠。」

慕容柏和尤加聽完凱里的敘說，終於明白了巴爾德斯財團發生的問題，在他們看來，這應該還是權力之爭，那個叫多特的人，趁著王牌掌控者不在的時候，陰謀發動了政變，並最終成功掌握了財團的控制權，然後將回歸的凱里一腳踢出財團，並派人追殺，看起來也是為了除去後患。

政變的時候，凱里正身在科西嘉帝國，可以說他既是幸運的，又是不幸的，幸運的是他並沒有像其他掌權者那樣死在政變中，不幸的是政變之後，他從一介貴公子變得一無所有，可以想見，他失去的不僅是權力，甚至可能包括一些至親之人。

誠然，凱里這種人並不看重血緣親情，因為他的血緣兄弟，往往就是他一生最大的敵人，想那多特，也是姓巴爾德斯的，看他追殺起凱里來，可是絲毫沒有手軟。

不過這並不能說明凱里沒有親近的人，他可能也有要好的朋友，心愛的女人，或者是他重視的親人，但在這場政變之中，這些人顯然不會好過。

慕容柏觀察著凱里的臉色，發現他神情抑鬱，一副悲哀的模樣肯定不是裝出來的，忍不住問道：「巴爾德斯先生，冒昧地問一句，你現在還有其他親人朋友嗎？」

一個簡單的問題，凱里聞言后，竟有兩滴淚水從眼眶中滑落，他顫抖著用手指在臉頰上一抹，然後看著手指上的水跡發了一會愣，豁然握緊了拳頭，語帶顫音地說道：「本來有，但現在……沒了！」

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從他的牙縫裡擠出來的，慕容柏自信自己的眼力，這一刻，他確定凱里不是在做戲，甚至他情不自禁地相信，凱里說的話全都屬實。

凱里並沒有留意慕容柏的反應，他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到了悲傷之中，只見他以手掩面，自責著呢喃道：「都怪我，要不是我帶走了雷德他們，多特就不會有機會……都怪我……」

看到這麼一個大漢掩面抽泣，就連一直不太在意的尤加，也有些動容，也許是受到凱里情緒的感染，她再次緊了緊抱著慕容柏手臂的胳膊，彷彿生怕慕容會消失一般。

氣氛一下子沉寂下來，凱里自顧自地傷心，估計自從聽聞噩耗以來，這是他第一次有暇坐下來悲慟，苦悶內疚的情緒長時間積壓，對他的影響一定不小，倒不如讓他好生髮泄一下。

慕容柏如此想著，便沒有去打擾凱里，尤加似乎也在想著心事，只是抱著慕容的一雙手，一直沒有放鬆，慕容柏也只得無奈作陪，生怕自己動一動，會打斷尤加的思緒。

也不知過了多久，慕容柏內息渾厚，枯坐幾個小時自然不成問題，直到太陽將海天染成絢麗的火紅色，尤加才回過神來。她都不知道自己剛才在想些什麼，也許是不經意間睡著了也說不定，抬頭看到慕容正溫柔的看著自己，不禁臉上一紅，在夕陽映襯下，更顯嬌美，鬼使神差地，尤加探過頭來在慕容的嘴上輕啜了一下，這才說道：「謝謝。」

慕容柏回味了一下嘴上的酥軟感覺，這才笑著回道：「謝什麼，當初在帕蒂爾號的醫務室里，你還不是一連守了我好幾天？這才幾個小時，說起來，我還欠你不少呢。」

尤加甜甜的一笑，道：「那你就一直守著我，直到我欠你了，再換我守著你，我們就一直這樣相互守下去，好不好？」

慕容聞言不由感動，抽手將尤加抱在懷裡，輕聲說道：「可你是帝國女皇，我身邊的女人可不止一個，你不覺得委屈嗎？」

道這裡，慕容柏不禁咬了咬嘴唇，他知道，這些話放在這裡說並不合適，但他還是說了，他不希望等到尤加無法自拔的時候，再去面對這些問題，不過話一出口，他竟感到陣陣心痛，這時他才發現，他自己竟已經無法自拔了。

尤加撅撅嘴道：「委屈有什麼用？愛情不是做生意，沒有公平可言，反正我也沒有其他喜歡的人，就先湊合著跟你好了。」

慕容當然知道，尤加的後半句只是氣話，也不以為意，只是聽到她的回應，心中的喜悅卻彷彿泉涌一般，擋都擋不住，臉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看到慕容笑，尤加也笑了，卻故作生氣地道：「你笑什麼，別得意，你要是對我不好，我就甩了你，去找別人。」

「嘿，你要是敢那樣，我就打爛你的小屁股。」慕容柏壞笑著說道，伸手在尤加翹臀上拍了一下。

尤加面色又紅，連忙道：「你幹什麼，還有人在呢。」

慕容柏聞言一笑：「你現在才知道還有人？剛才親我的時候，也沒見你猶豫啊。」

尤加面色更紅，一臉忐忑地瞥了凱里那邊一眼，慕容柏見狀，怕她尷尬，這才笑著說道：「放心好了，那傢伙早睡著了。」

「真的？」雖是問句，尤加卻是鬆了一口氣。

「嗯，連續幾個月的逃亡，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不過他們強化人真跟鐵打的一樣，這傢伙傷心了半晌，最後可能是哭累了，就這麼坐著睡了過去。」

尤加聞言借著夕陽餘暉仔細看了看，發現凱里還用手捂著臉，不過更確切地說，他是用手在撐著腦袋，側耳聽聽，還有悠長的鼾聲傳出來。

「這樣都能睡著？」尤加驚訝地說道，「他們強化人真的很厲害啊。」

慕容柏大笑，這之間似乎沒什麼必然的聯繫吧。

……

夕陽消失在海天之間，藍色的世界漸漸朦朧起來，夜色攜帶著點點星辰，悄然降臨在世間。

無名小島綠洲中，慕容柏、尤加以及凱里正圍著一堆火坐定，慕容柏翻動著手裡的金屬架，這是從穿梭機上找來的，正好可以用做燒烤的支架。

金屬架夾著的，是慕容捉來的海魚，以三人的身手，都不用為餓肚子發愁，凱里雖然靠生命溶劑就能補充身體消耗，但對於吃飯，他顯然也很有興趣。

尤加坐在一邊支著小腦袋，眼睛一忽一忽地盯著慕容，而凱里則正襟危坐，眼睛卻是盯著火上的烤魚。

慕容柏一面烤魚一面看著兩個只等著吃卻不幫忙的人苦笑，倒不是他們不想幫忙，實則是除了「倒忙」，他們什麼忙也幫不上。

就在這時，慕容翻動著金屬架的手，突然頓了一頓，臉上神色也是一愣，這下無論是觀察慕容的尤加，還是觀察烤魚的凱里，都同時發現了慕容的異樣。

尤加首先問道：「怎麼了？」

「引擎！」慕容說道，同時耳朵輕輕聳動了一下。

兩人聞言有些疑惑，過了一會兩人才明白過來，因為他們聽到了微弱的引擎轟鳴聲。

凱里駭然地看向慕容柏，只這一下，他便明白，慕容的身體素質比他這個強化人要高出不止一星半點。他甚至懷疑慕容有某種聽力方面的異能，直到現在，他還在猜測慕容或許是科西嘉帝國的騎士。

慕容並沒有在意凱里的驚訝，而是專心聽著轟鳴聲，聽聲音，應該是飛行器或者機甲，而且速度不慢，僅僅十數秒，轟鳴聲已經非常明顯了，從這個速度判斷，應該是高級飛行器，或者低級戰鬥機甲。

凱里頗為忐忑地說道：「也許是來追殺我的人……」

「不。」慕容柏否定了凱里的猜想，因為他已經看清了那台機甲的外型，後者正緩緩降落到低空處，顯然，它的雷達已經發現了慕容三人的生命反應。

夜色之中，尤加和凱里看不清什麼，但慕容的視力卻幾乎沒有受到阻礙。

那台機甲慕容柏曾經見過，正是曾經截擊帕蒂爾號的宇盜們所使用的那種低級戰鬥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