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元春的痛苦
待榮慶堂散場后，王夫人將元春叫到自己院中。
母女之間訴說了一陣離別之苦后，王夫人隨即話鋒一轉，竟然將話題引到了賈薔身上。
這當然不是為了說賈薔的什麼好話，而是迅速將當初賈薔怎麼抄了賴家，然後又裝著沒事人一般，絲毫不提歸還賴大家家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大丫頭，你給我出出主意，怎麼才能讓他將賴大家的家財吐出來，那可是好幾十萬兩啊。」
元春卻是心頭一驚，沒想到一到家就遇到這麼棘手的事情，一邊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一邊是對自己有恩的薔哥兒，這可如何是好？
微一沉吟，元春便試問道：「母親，那老太太的意思如何？」
王夫人嘆聲道：「不止那幾個管家，大老爺的院子也被他抄了個乾淨，老太太也拿他沒辦法。」
「他現在是越發得勢，我們還在都已經這樣了，若是等我們百年之後，寶玉還不得被他欺負死？」
元春暗暗心驚，薔哥兒真有這麼霸道嗎？
可是，自己一個深宮裡的四品女官，這次在家裡也只呆三天，又能如何？
顯然，王夫人已經替她想到了辦法，直接道：「你找個由頭，當面和他提一提這事。也不用他全部還，起碼得還個八九成吧，全部拿走，這算什麼事？」
「你現在可是皇後娘娘跟前的紅人，逮空替他說幾句好話，不比他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強？」
元春臉色微變，連忙道：「母親，我哪能算上什麼紅人？如果不是托薔哥兒的福，我還只是一尚宮呢。」
王夫人道：「司宮令那可是幫著皇後娘娘料理大小事務，還代管鳳印，怎麼就不算是紅人了？」
「再說了，皇後娘娘升你，也不一定就是因為他。一個昌平節度使，雖說不小，但也就那樣。和我們家交好的長安節度使，還有老太太娘家的侄子忠靖侯還是京營節度使，更別說你舅舅都已經九省統制了，怎麼不見娘娘去給他們面子？」
聽到王夫人說得頭頭是道，元春只是苦笑：「母親，宮裡的事複雜著呢，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娘娘自有娘娘的考慮，我相信這次能成司宮令，肯定是因為薔哥兒。這個情，咱們得認。」
「好，就算是。這個情值幾十萬兩銀子嗎？我只讓他還八成總可以吧。」
被這般將一軍，元春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只能默默的點了點頭。
當然，在宮裡生存了近八年的她，自然不會聽信一面之詞，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母親。
於是，從王夫人那裡出來后，她就準備想辦法去了解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過，由於離家太久，幾乎所有人都生疏了，所以她只能先來到寶玉的院中。
「大姐姐。」大臉寶在女孩面前就是自來熟的性子，何況是在自己親姐姐面前，因此並沒有什麼距離感，歡快的迎了上來。
元春比大臉寶大十幾歲，即便他已經長大了，還是當成小孩子一般，親昵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正在這裡的黛玉和湘雲也都起身上前，各自叫了一聲大姐姐，湘雲顯然比較放得開，黛玉就有些拘謹。
元春上前牽起她們的手，說了幾句知心話，還調侃了一下黛玉，雖然讓林妹妹有些臉紅，但也瞬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又隨意的聊了幾句后，元春向看大臉寶，一本正經的問道：「寶玉，聽說大老爺家被薔哥兒給抄了，這是什麼怎麼回事？」
說起這事，大臉寶顯然還是有些難以釋懷，連忙道：「起因是他那次去大防山剿匪，個把月了還沒有一點消息傳回，外面就傳聞他戰敗了，回不來了。」
「可當時是他自己在陛下面前自薦的，甚至還立了誓，說有八成把握。如果戰敗，舍了陛下的顏面，陛下肯定會下旨責罰。」
「大老爺就想著，爵位是沒辦法救，但是東府的家產可以先轉移到西府來。」
「可沒想到，過陣子他又回來了，聽說了這事之後，就直接帶人衝進了大老爺的院中。」
「大老爺說兩家的東西混到一起了，等他理清了就還回去，可他等不了。趁著宮裡來旨意，大老爺跟著去聽旨的工夫，他帶的兵就直接將大老爺的家給搬空了。」
「當時也是說把東西理清了，就把大老爺的東西還給他，可這麼久過去了，看他還過一件嗎？」
「如今，大老爺和大太太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還需老太太接濟。」
「雖然說這事大老爺也有些過錯，但大老爺好歹是長輩，他太霸道了，把事做得太絕了。」
大臉寶雖然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隱瞞事實，但個人主觀意識太強，元春自然聽得出來，所以只是笑笑。
而且大老爺夫妻二人的德行，她未進宮之前就有領教，她可不相信大老爺把東府的家產轉移過來是為了保管，也不相信他會捨得再還回去。
所以，這件事情不能怪薔哥兒。
不過，薔哥兒也確實有些不講情面，直接用同樣的方式對付大老爺，沒有絲毫留情。
只是她有些好奇，大老爺那樣霸道的人，怎麼能吃下這麼大個虧？
於是，又追問了一下大臉寶。
大臉寶沒好氣的道：「他說要把這事告到宮裡去，讓陛下去評理，甚至還說，請求陛下奪了大老爺的爵位。」
原來如此，元春暗自點頭，恐怕也只有這樣才能威嚇住大老爺。
不過，這事連老太太都沒有一味的幫著大老爺，自己自然不可能去摻和。
湘雲卻是笑著插話道：「當時薔哥兒不是說，若是奪了大老爺的爵位，再請陛下讓愛哥哥承襲了。」
大臉寶顯然不領這個情，立即不滿的道：「我可不要，我也不是他，只會搶奪自家人的東西。」
看到自己弟弟對薔哥兒也有不小的成見，元春頓時頭疼不已，怎麼會這樣？
隨即，她又問起了查抄賴家的事情。
大臉寶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然後又補充道：「那些管家確實有錯，但是他們好歹服侍了咱們家幾十年，他卻不給別人一點活路，把事情做得太絕。」
「咱們家自祖宗以來，皆是寬柔以待下人，他哪裡像賈家人？」
看來，弟弟和母親對薔哥兒都有不滿，再加上大老爺夫婦，東西兩府的關係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
那自己進宮的意義在哪裡？元春很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