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成寡婦

節哀？

林夕的眼裡露著點點激動。里正這麼說，莫不是那甄獵戶真的死了？雖然稻生現在不願意和她回家，但她知道，稻生是心裡生了怨氣，會過去的。

稻生心驚，甄獵戶當真是死了？她皺緊了眉頭，下意識的朝著大門的方向看去，當看見很乖站在門口，一手撐著大門，一手握緊胸前的衣服，尤其是他那雙猶如玉石般的眼眸正蓄滿了淚望著她時，她只感覺她的心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

甄很好死了，甄很乖怎麼辦？

他才那麼小……

院子里，里正坐在長條板凳上，細細的說著官府的裁定。他的目光並沒有離開稻生，看到稻生懷裡的很乖時，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甄獵戶他見了很多次，但是甄很乖卻被甄獵戶看的很緊。甚至他一度以為，甄獵戶去哪兒都是要帶著他兒子，要不然，緣何他見甄很乖的次數屈指可數？

「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如今你知道了，那你心裡就要有個打算。」里正看了眼一旁站著的林夕，林夕偷溜出來后，佟氏擔心被甄獵戶找麻煩，便主動上了門。本意是求著他帶回林夕，卻不想佟氏在聽聞甄獵戶死後，撒潑打滾死活不願意林夕帶著稻生回家。後來聽他那多嘴的孫子說甄獵戶的死後恤金有二十兩，當即表示要讓稻生回家，並且還請了他做說客。

「稻生……奶奶來接你回家啦。」

里正才剛想到佟氏，便聽到了佟氏的聲音。但他心裡門清，佟氏哪裡是來接稻生，分明是來接那二十兩銀子。

「稻生啊，雖然甄獵戶死了，但是官府是給了二十兩恤金的，所以這恤金我倒是覺得應該給他的兒子。」里正趕在佟氏到達之前開口。

稻生一愣，看向里正，甄很好上山打獵遇到了危險，死了。官府竟然還給二十兩恤金？這感覺怎麼有點兒奇怪。

不過給他兒子，倒也是應該。孩子還那麼小，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

「什麼都給他兒子！我家稻生那可是甄獵戶明媒正娶的妻子，全村的人可都看見了。那二十兩銀子就該給我們家稻生。」佟氏聽到了里正的話當即著急了，快步走到里正跟前，怒瞪著他，還以為里正是個好的，幸好她不放心親自過來了！

稻生眼疾手快的護住很乖，佟氏走路不看路，差一點兒就把踉蹌著過來的很乖撞到了，她擔憂的看著很乖，從聽到他爹爹再也回不來之後，他一直表現的很鎮靜，但眼睛完全不似之前的靈動，她將很乖抱在了懷裡，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部。

「銀子不是不可以給稻生，但是以什麼名義給？若是稻生是甄獵戶的妻子，那麼甄很乖就是稻生的兒子，是兒子就要跟著娘。」里正道。

佟氏不樂意，若是甄很乖跟著稻生，稻生日後還怎麼賣好價錢！放在家裡……一個閑人就夠難養活了，如今還要多個拖油瓶？但眼下，二十兩銀子最重要：「可以。」

里正張了張口，佟氏都鬆了口，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他從懷中掏出二十兩銀子。

佟氏眼睛一亮，快速的伸手，想要從里正的手中拿過銀子。眼看就要拿到錢袋的時候，不料一隻手更快。

稻生拿過里正手中的錢袋子，甄獵戶拿命換回來的，得都好好用在甄很乖的身上才是。

佟氏瞪著稻生，埋怨稻生抱著孩子還要拿銀子，她對著稻生伸出了手，語氣不滿：「拿過來。」

稻生眉頭一動，似笑非笑的看著佟氏：「什麼拿過來！」

「自然是銀子。」

「我夫君的恤金，為何要給你。難道說，你瞞著爺爺，又嫁給了我夫君？」稻生佯裝驚訝的開口。

佟氏面色一紅，呵斥道：「胡說八道什麼！是你嫁給了甄獵戶。」

「哦，原來你還知道是我嫁給了甄獵戶啊。」稻生的面色冷沉了下來：「我夫君的恤金，我拿得，小乖拿的，至於別人，拿不得！」

「……」佟氏氣息起伏加劇，這稻生果然是個不孝子！若不是里正還在，她真想上前給她兩個巴掌，打得她跪地求饒：「你還是個孩子，那麼多錢揣在身上不安全。」

「我若還是個孩子，你就將我嫁了人，換五兩銀子給你孫子買賀禮，那你算不算枉自為人？」是壓根就不是個人！

里正詫異的看向佟氏，佟氏要五兩銀子彩禮他是知道的，但不是她當家的生病了，急需用錢嗎？

佟氏注意到里正的注視，上前想要打稻生，不想她看準了人打得，竟然打空了。

「你這是見說不通，準備硬搶了？」稻生眸色冷然的看著佟氏，若不是懷中還抱著小乖，也不好當著孩子面太兇殘，她剛才絕對不會是躲過，而是會給佟氏一腳。不過儘管她很生氣，但是她還是懂，在古代，孝道大過天。她即便是已經嫁人了，但只要一天還姓水，多少還是會受到一些限制。當然，她若是依仗嫁了人獨立門戶，限制就小了。但若是回去，怕是會被壓制的難以言喻。

佟氏咒罵稻生的話語到了嘴邊，注意到里正正看著她，她盡量壓制怒氣：「稻生，我們是一家人。就算是你怨阿奶，你也要想想你爹，你娘。」

稻生嘲諷一笑，不看林夕，只看著佟氏：「阿奶這話說的不對，你在我新婚之前說的話我至今還記得。你說的，嫁了人，不許回家，若不然讓我沒了娘家！殊不知，嫁了人不讓回家，本就是沒有娘家的體現。」

「你……林夕！」佟氏氣極，大喊。

林夕欲言又止的看著稻生，對著她搖了搖頭，稻生還要回家的，不能這樣子硬挺挺的和她阿奶對著干。

「你叫她也沒有用，誰來我都是這句話。」稻生看了眼林夕，林夕還是站在佟氏一邊，竟然還想著勸她……她眼中的溫度越發的冷了，心中的決定越發明了。她不再看兩人，只看向里正道：「雖然甄獵戶已經死了，但俗話說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我既然當了小乖一天的娘親，那我就是他一輩子的娘親。以後我會守著小乖好好過日子，也希望里正叔看在我們孤兒寡母的份上多加照顧一二，別讓有些心懷歹意的人欺負了我們。」

「什麼叫做心懷歹意的人欺負了你們？啊？我可是你阿奶，快把銀子給我。」佟氏一聽稻生如此說，當即忍不了了，再次上前搶銀子。

稻生抱著很乖再次躲避，但事不過三，佟氏一直想要搶，那麼她就要給她點兒顏色看看，躲避之間，她的手肘點住了佟氏的麻穴，一個用力，佟氏跌坐在了地上，哎喲哎喲的叫喚了起來。

「里正叔可要幫我作證，我懷裡還抱著孩子呢，全程可都在躲避，這老太婆直接坐在地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她怎麼了呢。」稻生先聲奪人，告狀嘛，她也可以很擅長。

佟氏和林夕皆不可置信的看向稻生，稻生叫佟氏老太婆？

里正張了張口，佟氏愛錢的樣子，他看在眼裡，實在是有些不像話，如今竟然直接坐地撒潑打滾了？他正想說什麼，只聽：

「里正叔，既然朝廷給了我夫君恤金，那必定是希望這恤金能幫他的遺孀和兒子過得好一些！若是被官府知道了有人想搶，官府的人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她。」稻生刻意加重了官府二字后隨即意有所指的看向佟氏。

「打板子是輕的，坐牢也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