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1章 將罪龍抽筋拆骨，貶下凡間

興許是酒寧太像人了，有自己的脾氣，甚至有了精神上的渴求。

他才時而會忘記，她本來就是獸。

作為天地間僅剩的一條龍，她必須誕下龍嗣，為帝君和天下留住這絲血脈，這是她唯一的任務。

而不是成神成仙，受凡人朝奉。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

彼時的酒寧還不理解師父對她時而親近，時而疏遠的情感。

但隨著她年歲增長，心智成熟。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

在今天，她突然堵住了月華仙君的去路，霸道地問道:「師父，你是否真的想讓我和他們發生關係？只要你說不是，我就不會再搭理他們。」

月華仙君手顫了顫，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交握。

心中天人交戰。

投影外的江酒寧看著這一幕，心中不免緊張，但她卻沒有奢望，月華仙君會同意。

不管是月青梧還是青陽道人，都是極有原則的。

他們從不會過分親近自己。

想必，月華仙君也是吧。

「不是。」

就在酒寧以為月華仙君一定不會答應自己的時候，他卻破天荒地說了這兩個字。

投影內外的江酒寧都長大了嘴巴。

隨後，酒寧興奮地湊到了月華仙君面前，笑靨如花:「我沒聽錯吧？一向無欲無求的仙君居然對我有了佔有慾?!」

沒想到連一向清冷自持的仙君也會為了她破例，也會為了她嘩然。

月華仙君清冷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破碎，顯得狼狽。

「你聽錯了，本君要去面見帝君，還請讓路。」

「誒!師父等等，我也要去!」

酒寧欲要像往常一樣抓住他的衣袍，卻沒想到這次居然失敗了，她只能咬牙看著他遠走。

……

「月華，你今日是怎麼了？怎麼好似有心事?」

帝君關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月華仙君執棋的手頓了頓。

抱歉笑道:「讓帝君見笑了。」

帝君瞳仁里閃過一抹疾快的東西，一張玉面帶著淡淡流轉的光華，淳厚的聲音裡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無礙，若是累了，便好好休息吧。」

月華仙君會意，將棋子放下，起身行禮。

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帝君突然開口:「月華，上次本尊讓你辦的事情，如何了？」

月華仙君神色僵了僵，隨後很快掩飾過去:「在下謹遵律令，已將罪龍一族的後代記憶盡數清除。

也將天底下最尊貴的神獸後代尋來配對，定能為帝君留下最強勁的血脈，定不會令龍族血脈斷絕。」

「很好，若不是那小金龍性子執拗霸道，一心復仇，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辛苦你了。」帝君微微一笑，「回去吧。」

「是。」

月華仙君斂眸，走出了神殿。

然而沒走幾步，他卻猛然瞥見一道金紅色身影。

他原本淡然的神色瞬間一變，快步追了上去。

興許是酒寧本就沒打算跑遠，沒幾步就被他追上了。

月華仙君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名為慌亂的神色:「寧寧，我……」

「罪龍一族是什麼意思？清除記憶是什麼意思？配種又是什麼意思?」

少女一向活潑的臉上也第一次出現了嚴肅到極致的表情。

她眼神死死盯著月華仙君，一眨不眨。

這架勢，明顯就是今天非要逼他給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但月華仙君明顯沒想好怎麼解釋，只是強硬地扯開話題:「你怎麼來了，這裡沒有帝君的命令，是進不來的。」

「我跟著你來的。」酒寧認真地回答了他拙劣的問話。

反倒襯得他更加狼狽。

「我……」

「至少告訴我，我的父母是誰。」酒寧問道。

投影外的江酒寧聞言，不由屏住呼吸。

她，原來也有父母嗎？

「別告訴我，我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我不信。」酒寧冷漠補充。

月華仙君再也拗不過她，閉了閉眼道:「你父親是龍族的一個不起眼的小侍衛江小白，你娘親是當今帝后，龍靈。」

江酒寧懵了一瞬，腦中好不容易才理清他們的關係。

帝后，不就是帝君的妻子嗎？

而她的父親只是一個小侍衛……

帝后和侍衛私通，生下了她。

所以，她好像知道為什麼是罪龍一族了。

所以，她也是一個孽種嗎。

酒寧垂下了頭，神色惶恐。

見到她這副樣子，月華仙君眸中疼痛難忍。

他想告訴她真相，又怕她衝動。

只能掩去部分事實。

「那我的爹娘呢？都去哪了？」酒寧問道。

月華仙君輕嘆口氣:「你父親已被剝去龍筋，抽去龍骨，去凡間輪迴。

至於你娘親……」

「杳杳，慢些，一會兒該摔了。」

一道溫柔又有些著急的女聲自身後響起。

酒寧下意識轉身，只見一美人翩然而來，她身穿逶迤拖地粉紅煙紗裙，手挽屺羅翠軟紗，風鬟霧鬢斜插一朵牡丹花，端得是美艷動人，傾盡天下。

而她此刻正追著一道鵝黃色身影，那身影一邊跑一邊咯咯地笑:「娘親來追我呀！哎喲!」

小身影猝不及防撞到了酒寧身上，她瞬間摔倒在地，疼出了淚花。

「糟了，小帝姬被人推倒了!」

身後的一群仙侍見狀大喊到。

酒寧瞬間皺起眉頭:「我可沒有推這小東西，你們別亂說話。」

那倒地的小丫頭嘴巴一扁，嗷嗷大哭起來:「你欺負我!你這個壞人!!」

酒寧正欲解釋，突然那美婦人翩然而至，她心疼地抱起摔在地上的小丫頭，看向了酒寧。

當看清她的容貌時，美婦人下意識一驚，嘴唇囁嚅了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酒寧莫名生出一絲委屈，她抱臂，抬起下巴問道:「你信我還是信她。」

她可沒記錯，剛剛這小丫頭叫這美婦人娘親。

而這些仙侍又叫她帝姬。

那麼，這美婦人就是帝後龍靈，也就是她名義上的娘親咯?

再加上她那副震驚的表情更加讓酒寧堅信了自己的判斷。

「你叫……什麼名字？」美婦人神情哀慟，撕要伸手撫摸她。

「我叫……」

「寧寧，我們走吧，該回去修行了。」月華仙君突然出聲打斷。

酒寧咬了咬牙，知道以她的身份，確實不適合在這種情況下出現。

若是被那小心眼的帝君知道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走了。」

酒寧轉身就走，絲毫不顧身後那小丫頭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是哪家的仙娥，這麼不長眼睛，推了本帝姬還敢走!給我站住!」

「好了杳杳，娘親還不知道你嗎？定是你自己摔了，怕娘親責怪，才推到別人身上。」

聽到龍靈的話，酒寧嘴角悄悄勾起。

「你這個壞娘親!一點也不公平，我要告訴爹爹，爹爹才會為我做主!」

酒寧聞言，正欲動作，卻見月華仙君上前說道:「小帝姬莫要再與我這不懂事的徒兒置氣了，這七寶玲瓏塔，本君便贈你把玩，如何?」

龍靈抱歉地笑了笑:「見笑了仙君，小女頑劣，才衝撞了您的徒兒，還請莫怪。」

「無礙，只要帝姬消氣便好。」月華仙君搖頭道。

杳杳帝姬冷哼一聲，掩飾掉欣喜的眼神，故作姿態道:「這次看在月華仙君的份上，我便饒過那不長眼的東西，下次要是再被我撞上，可沒那麼輕易了。」

「是，本君這就將劣徒帶走，不會再來打擾帝姬。」

月華仙君說道。

「這還差不多，你們走吧。」

小帝姬擺了擺手道。

月華帶走了滿臉不甘的酒寧，回到了神獸山。

「師父!你太過分了!你明明看到不是我撞的她，為什麼還要跟她賠禮道歉!

不就是個小地雞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酒寧一回到住處，便氣呼呼地說道。

「寧寧，她可是盛寵在身的帝姬，是帝君的掌上明珠，若是被她告了狀。

帝君知道你衝撞了他的寶貝明珠，要是膈應起來，不僅你會出事，說不定連帝后也會遭殃。」

月華仙君點到為止，酒寧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她一下便沉默了。

想起那個溫柔的美婦人，她心臟有些揪疼。

「算了，我去睡了。」

酒寧沒了氣性，病懨懨地離開。

月華仙君知道她心情不好，沒再去打擾。

但時不時也會在她的洞府門口放上些新鮮玩意，是到處搜集來的寶物，亦或者是些靈果靈草。

可酒寧卻碰也沒碰一下，視若無睹。

月華仙君知曉她氣性大，斷然不會如此隨便消氣，便也沒有懷疑什麼。

畢竟上一次她賭氣不出，只是因為玄澈搶了她先看中的小鳥寵物。

便一連半年都沒出現。

這一次，月華仙君也以為只是同往常一樣，她躲起來一個人生悶氣。

而他也怕她問得太多，會暴露一些早已掩蓋的真相。

便也不敢去打擾。

誰料想，就是這一念之差竟釀成了大禍。

等他下次聽到酒寧的消息時，卻是聽聞她被押上了誅仙台，準備抽筋剝骨了!

「哐當——」

一聲巨響打破了神獸山的寧靜。

月華仙君不可置信地問道:「你、你說什麼，被押上誅仙台的，是寧寧?!」

「是啊!你可別愣著了，那條蠢龍就要死了!」玄澈急得抓耳撓腮。

若不是他沒有前往天界的門路，早就殺上去了!

奈何有門路的人，還在慢悠悠地打坐修行!

「怎麼會?!本君親眼看著寧寧進了洞府，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她怎麼會去到天界？！」

月華仙君飛身來到酒寧的洞府前，強行破開禁制。

裡面只有一個傀儡木偶獃獃地坐在其中，絲毫不見酒寧的身影。

「糟了!」

月華仙君顧不上多想，一路飛馳，來到了誅仙台。

當看到那道被押著的金紅色身影時，他心徹底涼了。

真的是她!

「啊啊啊啊!」

酒寧慘叫一聲，一條金色的龍筋便從她瘦小的身軀里被拔了出來。

「不要!」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月華仙君和那同樣被押著的男人面面相覷。

定了定神，月華仙君走到了帝君面前，懇求道:「望帝君開恩，我這劣徒不知犯了何罪，竟用上了這等酷刑。

她還尚未開枝散葉，龍族……尚未振興，若是傷到了根骨，恐怕即便受孕，也沒辦法誕下龍嗣。」

「啪——」

一道堅硬的銳物襲向月華仙君的額頭。

月華仙君沒敢躲，生生讓銳物砸出了一個窟窿，汩汩流血鮮血。

但帝君似乎還不解氣，他陰鷙地說道:「月華仙君!枉你還是個守法知禮的仙君!你教出來的竟是這等性淫貌媚的徒弟!

這罪龍不僅傷了帝姬杳杳，竟還與太子淵霖廝混!視天界律令為無物，行為不檢，修心不潔!」

月華仙君的臉上出現了破碎的神色，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那被押著的兩人，頭腦一陣暈眩。

兄妹……

身形晃了晃，險些沒站穩。

但月華仙君還是強裝鎮定道:「是，帝君，都是臣的錯，臣這就將劣徒帶回，關在極地深淵，修身養性，永世不得出!」

帝君暴怒的表情微凝，他眉眼眯了眯，突然不合時宜道:「月華仙君，你的元陽可還在?」

此話一出，眾仙嘩然!

帝君這話，莫不是意有所指!

可月華仙君作為全仙界最無欲無求的仙家，怎麼可能會與這龍女廝混!

若是他是個胡來之人，帝君也不會將龍女交於他看管。

但月華仙君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慘白。

他閉了閉眼，沒再說話。

「好!好得很!」

帝君勃然大怒，陰惻惻地開口:「繼續，將這罪龍的龍骨剝出來，本君要做一副上好的龍骨鞭，贈予杳杳!」

月華仙君聞言，倒吸一口涼氣，有什麼東西，徹底從肉身中斷裂了。

「不!父君不要!!」

太子淵霖跪倒在高高在上的男人身前，渾身顫抖。

「父君，兒臣願意替小酒承受這拆骨之痛，還望父君成全。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載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父君身為三界最尊貴的人，定能明白兒臣的苦心。」

「荒唐!」帝君渾身起伏不定，「你以為你救的是什麼人!!你和任何人，甚至是獸，都有可能!!唯獨她不行!!

兄妹結合，必使天下大亂，天降異邪!乃是大凶之兆!更何況，你還是天界太子，你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