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算盤珠子都崩臉上了
朱元璋咆哮出聲，破口大罵，眼睛都紅了！
話說，一開始的時候，朱元璋面對梅殷的這次死諫。
為了掩飾心裡的真實情感，還要裝出忿怒來。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那是滿心怒火，一陣陣的直往腦門上涌。
哪裡還用再去裝？
他是真的怒了！
梅殷這傢伙的嘴巴是真毒！
是真真的狗嘴裡面吐不出來象牙！
哪怕他也做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這個時候，在聽到了這傢伙所說出來的這些話后，還是真忍不住了。
惱怒的厲害。
只覺得腦袋都有些發暈。
滿心的怒火壓都壓不住。
恨不得立刻就動手，把梅殷給撕扯上一個粉碎。
這狗東西，說的是什麼話？
什麼叫做簡直就是拍屁股做的決定？
有他這麼說話的嗎？
把自己所為之得意的政策，給說的一文不值也就算了。
結果這個時候，還說出了這樣的話。
真不當人子！
李景隆在邊上，聽的忍不住暗暗咧了咧嘴。
這……真不愧是自己二姑父！
真敢說！
膽子是真大！
二姑父真乃吾輩之楷模！
他不由在幻想。
要是條件允許了，有朝一日，自己是不是也能夠這麼對自己老子，或者是自己家老爺子，來上這麼一出？
想想就讓人心馳神往！
不過這樣的想法，在腦海當中升起之後，很快就又被他給打消了回去。
這些事兒，他在心裏面想想就得了。
是真不敢幹。
憑藉了他對自己家老爺子，還有自己爹的了解。
自己要是回去之後，真敢對著老爺子，或者是自己爹來上這麼一出的話。
那麼自己絕對會被吊起來打了。
三個月都下不了床的那種！
並不是說，哪個人都有自己二姑父的勇氣，更有自己家二姑父的能力。
哪怕對舅爺這等脾氣火爆的人死諫，都不至於挨揍。
朱標馬皇后等人，也一個個聽的眉毛直跳。
梅殷這傢伙，是什麼都敢往外說啊！
梅殷看到老朱被自己的話，給惹的暴跳如雷。
也只能是在心裏面，暗道一聲得罪了。
這些話，他也不想說，也不想這樣招惹老朱。
實在是不這樣來，就拿不到獎勵。
況且自己做這些事，也是為了大明著想。
所以，就只能是再苦一苦老朱了。
如此想著，他直視火冒三丈的朱元璋，絲毫都不退讓的開口道：
「放屁？小婿才沒放屁！
小婿說的句句都是實情！
我知道岳父大人你是怎麼想。
你之所想，無非就是如此做，一下子省了好多事兒。
不僅僅省錢，而且還省了許多的勞役。
但我想說的是，這當真是你一廂情願了。
你這麼做，看似省事，省錢，省糧，省勞役。
可實際上一點都不省。
一個國家最重要的有三個權利，無非就是君權，政權以及財權。
這三個缺了哪一個都不行。
不論是哪一個掌握的不夠好，都會引發諸多亂子。
沒了軍權，朝廷會暗弱。
會被各種的欺負。
有人絕對敢騎皇帝的臉。
對外也同樣無力，被百般羞辱。
沒了財權，那更是諸事不順。
沒了政權，或者可以將其進一步的理解為，官員任免職權。
那麼這個當皇帝的，其實就等於說是名存實亡。
將會變成一個吉祥物……
岳父大人覺得，之前所施行的那種稅收轉移制度，特麻煩，是脫褲子放屁。
實際上並不是。
這一來一回之間，看似麻煩。
實際上卻突出了一個事情。
那就是把地方的財權，牢牢的掌控在朝廷的手裡。
中央和地方之間，自古以來其實就處在一種，既服從又對抗的關係。
地方上，在很多事情上，都不太容易和朝廷一條心。
而制約地方的一大利器，便是錢袋子。
只要錢袋子，牢牢握在朝廷手裡，那麼地方上就會變得老實。
之前空印案，為什麼會拔出蘿蔔帶出泥，一下子弄出那麼多的人來？
除了眾多官員官吏，都是從元朝繼承過來的，早已經被元朝的包稅制等東西給養肥了。
以及李善長等人的膽大包天，想要和朝廷進行對抗等諸多的原因之外。
岳父大人所推行的這套稅收轉運制度，也在裡面起了很大的作用。
岳父大人這麼做，看起來省事。
可實際上，卻是在很大的程度之上，把地方上的財政權，直接放歸的地方所有。
而不是收歸朝廷。
地方上的那些人是什麼樣子，想來陛下也清楚。
很多人，那是一直想盡辦法想要鑽空。
沒有空子，他們都要鑽出一些空子。
更不要說你專門給弄了這樣一個規定了！
而且，李善長為什麼能號令地方，一起給陛下掰腕子？
除了各方面的原因之外，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和陛下所用的這套稅收轉運制度有關。
讓地方上的人，手裡有了錢。
說話辦事都顯得硬氣。
這是一個大缺點。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大缺點。
那就是如此做，特別容易讓地方上的官員們，上下其手，進行貪污。
你的這個規定簡直就如同，把老鼠給扔到了米缸里。
讓他們裡面的很多人，動用地方的錢糧，像是拿自己家的一樣。
而且，還讓地方上錢糧的賬目，變得特別的混亂，難以進行核實。
弄成一筆筆的亂賬假賬。
逃離朝廷的監管。
陛下此舉，看起來似乎省了很多的錢，也省了很多的事兒。
可實際上卻一點都沒省。
你省下的這些，全部都被地方上的貪官污吏們，給貪墨走了。
甚至於，他們說他們所貪墨走的，不僅僅只是這些錢糧。
而是遠超過對錢糧進行轉運的花費……
所以我才說，父皇你弄的這個主意，簡直就是拍屁股想出來的。
真的讓人沒法說！」
梅殷在這裡，望著朱元璋，將稅收轉運制度裡面的那些缺陷，給說了出來。
言辭上面，依舊不太客氣。
說完之後，還不忘再對朱元璋補上這麼一刀。
這一方面是因為，為了拿獎勵，他需要保持死諫該有的態度。
另外一方面，也是通過之前的種種經歷，能夠看得出來。
知道不少時候，自己要是不把這個事兒，給說的嚴重。
老朱他還真不一定就會聽。
而稅收轉運制度，和別又不一樣。
稅收轉運制度這個事兒，現在真真切切的就是在這裡，危害著大明。
並且，若是老朱能夠改的話，也可以很快就動手改進。
並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梅殷想要大明走得更遠，更加輝煌。
那麼大明本身，所存在的這些問題，他自然不能忽略。
只有大明所存在的問題，越來越少。
才越能接近他的理想。
原本怒氣勃發的朱元璋，在聽到了梅殷所說出來的這一番話后。
心裏面也不由得發生起了，諸多的想法。
有種恍然大悟之感。
覺得梅殷所說的，好像還真就是這麼回事兒。
一下子明白了，自己之前所推行的稅收轉移制度裡面的錯誤，錯在哪裡。
畢竟，梅殷都已經將這些，給如此直白的說了出來。
若是按照梅殷所說的那些去想的話，好像……還真就是這麼回事。
一時之間又是欣慰，又是氣憤，又是有些想笑。
同時還有些茫然。
不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自己是想要讓大明，變得更好來著。
想要通過這樣的辦法，與民休息。
不過度勞民傷財。
怎麼結果，卻偏偏就起到了反作用？
這世上的事兒，咋就這麼難？
當然，這若是放在之前的時候，想要讓朱元璋，這麼快的就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認同梅殷所說的這些。
是根本不可能的。
朱元璋在很多事情上，其實是挺固執的。
不相信別人說的，更願意相信自己所認識到的那一套。
其實也不僅僅是朱元璋，這也是許許多多人共有的特性。
固有認知難以改變。
但是現在，發生了很多的不同。
一方面是因為，如今這大明立國已經八九年了。
朱元璋經歷了很多的事兒。
而梅殷所說的，又是去年他才經歷過，惹的他大開殺戒的空印案。
這諸多事情，他是記憶猶新，歷歷在目。
這裡面，還真的如同梅殷所說的那樣，有著諸多的問題。
其中有不少，還真的能夠歸結到自己所弄的，這制度上面去。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從一開始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被梅殷這個混賬東西，給死諫了多少次。
而且，每一次的最終結果，都是梅殷傢伙對自己進行了死諫，並不是在那裡危言聳聽。
一味的瞎說。
而是真真切切，存在他說的那些問題。
證明梅殷說的都對。
也是因此，到了這個時候讓他潛意識的就覺得，梅殷這次死諫的事，也同樣是對的。
更願意，去認真的思索梅殷所說出來的這些話。
朱元璋此時的心緒，可謂是極其的複雜。
若非今日梅殷提醒，他是真的想不到，自己所做出來的這個自認為很不錯的政策。
居然有這這麼大的問題！
這麼大的危害！
居然是屬於，主動的將地方上的財權，都給放了出去。
而地方上的人，掌握了權力之後是什麼樣的，他再清楚。
唐朝時的安史之亂，是怎麼產生的？
就是唐朝朝廷一步步的放權，先是軍權，然後又有很大程度上的人事任免之權。
到了最後，朝廷連地方上很多的財權，都放給了地方節度使。
再然後，安史之亂就爆發了……
可以說，梅殷概括出來的這三權，還真就很好用。
這混賬東西腦子是怎麼想的？
一時之間，他站在這裡思緒翻飛。
想到了很多。
不過，在把這些給想明白了之後。
朱元璋馬上就又一次的吹鬍子瞪眼起來。
別管梅殷這混賬小子，在這件事情上說的對不對。
讓自己明白了多少事情。
但是這個混賬的東西，對自己進行死諫，且說話如此不中聽，都是事實。
他也是真的氣。
「說的簡單，屁話一堆，強詞奪理！
把咱的政策說的一文不值，就顯你能耐了？」
朱元璋口是心非的呵斥。
看起來很有氣勢。
接下來話鋒一轉道：「別在這裡只挑這些屁毛病。
你且與咱說一說，對這個事如何進行改進？
真能說出一些辦法來，那咱今後，自是高看你一眼。
若是只會死諫，別的什麼都不懂。
就等著被咱把你給剁碎了喂狗吧！！」
朱元璋說的話，聽起來特別有氣勢！
只是，這些話說出來之後，卻一下子就令的再場大幾人，多少有些綳不住。
這他這算盤珠子打的，實在是太響了。
都崩到他們臉上來了。
梅殷更是有些想笑。
老朱這激將法，用的實在是太爛了。
不過他倒還真想讓老朱，把自己直接咔嚓好了。
但卻也知道，老朱說要把自己給噶了的話。
也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
自己就算真的給不出什麼解決辦法，他也指定不會殺自己。
所以，也沒有多做這方面的幻想。
當下，就望著朱元璋開了口道：「岳父大人，這要是解決起來，倒也簡單。
沒什麼複雜的。
最為根本的，無非就是恢復之前的轉運制度。
需要把地方上的錢糧這些，從各地給收交上去。
先握到朝廷手中。
而後再根據各地方的需求，還有朝廷的規劃。
給各地發放錢糧。
不過，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朝廷這邊需要制定相應的計劃。
地方上，也同樣要制定相應的經濟計劃。
把他們需要做什麼事，自己需要花多少錢，都給列清楚。
這一步可以看作為預算。
這些需要綜合當地的，諸多情況進行考慮。
等到一年過完之後，需要進行核算。
對他們的預算，和實際支出等各方面進行一個核實……」
梅殷將他所考慮的，相應的解決辦法，給說了出來。
他說的這些，其實說白了，就是後世所常見的，財政上的管理辦法。
不過這些在後世雖然常見。
但是這個時候，他說出來之後，卻令的朱元璋朱標他們。
一個個心中為之大震，宛若被醍醐灌頂了一般！
梅殷說出來的這些，太具有衝擊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