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靈魂的形狀
輝煌之心的光芒十分耀眼,在被碧海的污穢之物掩埋了兩百年的船艙內,它的光芒讓薇薇安和塞露睜不開眼。
安普頓似乎不受影響。
他走到輝煌之心面前,將謝里曼小心的放在地上,試了試鼻息之後,他快速的將一本書從書堆里抽走,塞進了背包。
熾烈的白光讓塞露盲目,她沒辦法睜開眼,只能小心翼翼的蹲在謝里曼身旁探試著對方的脈搏。
「開始吧,他的情況比預想的要糟得多。」
安普頓點頭,呼喚了一聲薇薇安,薇薇安沒法睜開眼,走的踉踉蹌蹌。
「來,你坐在這裡,捧著這個……」
薇薇安抬起手,一股溫暖出現在了她的手心裡,傳遍她的全身,她突然感覺一切的苦難都不算什麼。
甚至死在自己懷裡的沃爾特,甚至是一想到就會令她殺心四起的塞露,他們都不能讓薇薇安的心情掀起半點漣漪。
她渾身的每一個細胞洋溢著愉悅,是那種睡到自然醒,被和煦的陽光照耀的愉悅。
「來,跟我念……」
「等一下,不是我來……」
「你別說話,薇薇安,跟我念……」
安普頓的話在薇薇安的腦袋裡迴響著,如溫暖的清風,她很舒適,像是一隻小鹿,溫順的跟著念著。
突然,這和煦的世界里出現了一絲痛楚,她感到自己的意識世界正一條條的被抽走。
那想象出來的和煦的陽光消失不見,清風也消失不見,最終,安普頓溫柔的聲音也消失不見。
她的世界只剩一片雪白。
但她渾身的愉悅感仍然讓她怠惰,她不想思考,不想掙扎,不想問為什麼,直到她的意識完全停滯。
塞露已經可以睜開眼睛了。
自從薇薇安開始複述安普頓的咒文,那熾烈的白光就開始內斂,塞露也得以看到輝煌之心的樣貌。
那是一顆發著白光的球體,上面有著複雜的紋路以及轉動的內層。
隨著薇薇安吐出的咒文,這顆白球逐漸融化成了一捧熾亮的液體,順著薇薇安的指縫流向了下方的謝里曼。
這熾亮的液體似乎與謝里曼發生了某種反應,他的身體開始發光,口鼻中蒸騰出白色的煙幕。
隨著咒文的結束,薇薇安倒向一旁,謝里曼與輝煌之心成功的融為了一體,光芒斂去,船艙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塞露趕緊湊過去查看謝里曼的情況,脈搏有力,呼吸平穩,她抽出火信照亮,扯開謝里曼胸前的繃帶,一條巨大的疤痕出現在謝里曼的胸口。
這疤痕泛著肉紅色,看一眼就知道這是剛癒合的傷口。
「結束了嗎?」
安普頓一屁股坐在書堆里,一臉沮喪的嘆氣:「結束了,現在,他本人就是輝煌之心了。」
「我會信守承諾,找到拯救他的辦法,到時候你可以拿走你的輝煌之心。」
安普頓擺手,說:「不用,只要他能聽話,只要他能以祛除古神為目的,只要他能以保護瓦蘭斯為目的,他可以一直保留輝煌之心。
等他壽命將至的時候,我的繼承人會去找他。」
瀕死的感覺是很糟糕的,謝里曼感覺有千萬隻手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呼吸,每次呼吸都要用盡畢生的力氣。
那永恆的死亡就在他的身邊等著,他掙扎著不肯放棄,直到熾烈的白光佔據了他的意識。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十分硌人的地方,這裡黑黢黢的,只有一個火信發出的微弱火苗,以及這火苗照亮的兩張臉。
塞露的緊張在與謝里曼的對視后鬆弛了下來,她轉過頭,做了幾次深呼吸。
而安普頓臉上的那份沮喪卻一直沒變。
「啊……這什麼東西怎麼這麼硌得慌……」
「全是書,這裡是核心王船內部。」
謝里曼坐了起來,抹了把臉。
「核心王船?裝著輝煌之心的那個?書呢?蒂莫西書在不在這?」
安普頓翻著眼皮看了一眼謝里曼,嘆了口氣。
「輝煌之心已經被我用來救你了,你現在就是輝煌之心。」
記憶的片段在腦中閃回,謝里曼這才想起自己重傷的事。
他驚訝的摸著自己的胸口,那裡有一道疤痕。
「我是真沒想到你能拿輝煌之心來救我……」
「我也是沒想到你能拿命來救我,行了,找你的蒂莫西書吧,它就在這堆書里。」
塞露沉默的盯著站起身來的安普頓,她透過對方臉上的沮喪看到了安普頓心中的緊張。
這緊張很複雜,比薇薇安心中的嫉恨要複雜的多,它甚至夾雜一絲絲得意,好像一個賭徒,把自己所有的籌碼壓在了賭桌上,正緊張的等著對方開牌。
塞露剛剛知道自己有這種能力,維達可以看穿謝里曼的想法總算有了說法,她看到的不是想法本身,而是靈魂的狀態。
而塞露還不能像維達那樣隨心所欲的解讀這些狀態,她像是隔著毛玻璃看東西,只能模糊的看個大概。
在一聲沉吟之後,塞露看到了謝里曼爽朗的靈魂狀態,他拍拍安普頓的肩膀,說:「我可以晚點走,把能記得住的知識都給你寫下來。」
安普頓嘆氣,說:「行,你快去找蒂莫西書吧,找到了我們好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謝里曼書堆,卻被什麼絆了一下險些摔倒,他低頭去看,是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薇薇安。
她的臉上帶著微笑,像是懷著幸福離去。
「她她……」
「沃爾特也死了。」
安普頓說著,別過頭去。
眼看安普頓不想談這些,謝里曼也不多問,他叫來塞露,問她要手中的火信。
塞露的內心在掙扎,她不想謝里曼離開這個世界,那跟死在她面前沒有任何區別。
她瞥了一眼安普頓,安普頓一副悲切的模樣。
「你到底想幹什麼啊?讓謝里曼拿到蒂莫西書離開這個世界,你的輝煌之心也找不回來了!」
塞露在心裡吶喊著,但不敢當著謝里曼的面說出這些話,這麼說那無異於失去謝里曼。
她仔細的盯著安普頓靈魂的形狀,發現那模糊的形狀中有悲傷,有竊喜,甚至有一箭中靶的興奮,但唯獨有沒有哪怕一丁點的擔憂。
塞露恍然大悟,毫不猶豫的將火信遞給了謝里曼。